时间如梭,转眼就是八年过去。
八年时间似弹指云烟,三国之间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
八年前的三国会晤后,步慕两氏倒台,楚无垢重新掌权。千易被赐皇姓,名列宗祠,封号尊公主,又加冕为凤王。凤涅卫为其亲军,拱卫京畿。军中人士一律加官进爵,子女皆受荫蒙。而那段时间虽有浪天涯替楚无垢调养身体,但长久的积病让他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处理朝政。那段其间,千易悬帘听政,帮忙处理朝事。幸好朝中有齐静轩一干中流砥柱相辅佐,三年年下来,朝纲肃整,治世清明,大楚动荡的政权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未免非议,六年前千易从朝堂隐退,回到自己的封地风琉城,除去一部分凤涅卫留在赤金城,大部分人都随她回到治地。
而这几年间,大夏与周陈之间亦是波云诡谲。
赤金城那一战,不止改变了大楚的命运,也改变了大夏的政局。白玉壁回到大夏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厉九阴与陆家老太爷,紧接着,那男人以雷霆手段除掉了这二人。厉九阴与陆家老太爷之死给予陆阀重创,也让陆仲谋彻底失去了冷静,全盘与白玉壁厮杀了起来。这两人的权利之争足足持续了七年,直到年初的时候,终以陆仲谋的逝世告终。
而陆仲谋的死,世人争议颇多,有人说他是旧病缠身积劳成疾,也有人说他的死是白玉壁筹谋已久,事实究竟如何,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只是陆仲谋一死,陆阀也随之破灭,陆云霄在陆仲谋死后头一月,策划刺杀白玉壁,最后被亲信出卖,落得个身首异处。陆阀余党或是按罪论处,或是流放边疆。到最后只有陆苏烨一人独身事外,白玉壁依旧让他任职真寮司大司马,有人感叹白玉壁的大魄力,也有人嘲讽他是在养虎为患。
不论怎样,大夏的权利已彻底落于他一人之手。而这一年来,与他不利的传言倒是越来越多。有人说他是拥兵自重,威胁皇室,让皇权虚设,也有人说他不臣之心已久,夏真性命岌岌可危。
权利巅峰最终所指的都是那个王座,不论天下人怎么看,站在那个男人身侧的人都知道,从一开始那个王座对他而已就是唾手可得之物,他能让自己权及天下,唯那王座,他从不曾想要过!
而话到周陈,当年鼎盛一时的赫连氏也已变了模样。在白玉壁与姬红鱼多番联手过后,赫连氏损失连连。周陈王七十岁寿辰的时候,赫连凤不甚掉落湖中就那么死了。这中间的波云诡谲不得为外人知,但赫连凤一死,赫连氏在后宫中最大的助力就此没了。朝堂上姬红鱼手下的保皇党日渐壮大,俨已渗透入军部。然第二年的时候,赫连拔野带着侍从外出狩猎,最后遇刺身亡。赫连氏自那之后开始大乱,而内部机制腐朽,一干长老顽固不化,竟将族中大权交到赫连无妄手上。赫连帝一怒之下带着七杀诸军远走西部边陲。周陈的乱局就此开始,这场动乱一直持续到三个月前,除赫连帝以外的赫连氏人彻底落马,败在了姬红鱼的手中。
不日后,周陈王也死了。姬红鱼这个女人终于在大胜之后展露出了自己的政治野心,一排众议登上帝位,成了当今世上唯一一名女帝!
而让人觉得有趣的却是,她称帝前舌战群雄说的那番话--大楚有女千易以贫贱之资垂帘听政,她乃天皇贵胄,兼有才智韬略,胜过须眉男儿,焉不能承接帝位?
而她登帝后不久,边陲诸郡便起动乱,首当其冲的便是以赫连帝为首七杀军。短短一月时间,边陲七郡叛军全部集结在他麾下,隆冬初至时,赫连帝自封易王,其国国号为‘易’。
看到这里,女子放下了折子,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视线落在最后那个‘易’字上,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怎还是如此顽固不化!
风琉城靠近大夏,寒意也比只内陆来的更快。千易往边上的火炉里挑了些松炭,淡淡的松香在屋内缭绕,也让人的心一点一点静下来。
吱啦一声,门从外被推开。一道身影混着风雪走了进来。
“这鬼天气真是说变就变了,早上还艳阳高照着,这会儿就下雪了。”浪天涯没好气的说道,从大氅里端出药盅,这一路他捂着过来,唯恐药凉了失了药效,“听我的话,今年冬天还是回赤金城吧,这天寒地冻的不利于你养病。”
“上次疗毒过后,如今已好多了,今年冬天伤口也不像往常那样痛了。”千易笑着说道,吹开药碗里氤氲出的热气,皱着眉头喝了下去。刚刚放下碗,浪天涯顺势就塞了一颗蜜饯进她嘴里,甜味瞬间冲散了药味的苦涩。
浪天涯瞧着女子的笑颜,唇角也不禁勾了起来。那张娃娃脸上,琉璃般的眼眸光彩动人。只是他目光转向书案上的折子,瞧见最后那几行字,脸色一下阴沉了下去,嗤之以鼻的说道:“那家伙还不死心吗?现今成了叛军首领,迟早身首异处,还要拿你的名字去当国号!”
千易笑了笑,懒得与他争辩。这几年她呆在风琉城避世不出,从不理会外界的争斗。大仇得报之后,她的心里已经是一片坦然。如今还有家人和朋友陪在身边,她已是无比满足,不愿再去奢求别的。
只是时而思绪飘摇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大夏凛冽的冬日,龙涎山上白玉壁孤冷高绝的背影,玉露楼里她与赫连帝争执不休的那个午后。随着时间远去过往的画面反倒清晰了起来,一切都恍如昨日,那么近又那么远……
浪天涯看着她迷离的视线,皱了皱眉,知道她又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微眯着的眼里闪过一抹恶意,他轻轻伸手,捻起女子头上的一根秀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拔了下来。
千易吃痛的一咧嘴,皱眉朝他怒视而去。
“瞪什么瞪,瞧瞧,白头发!”浪天涯捻着那根头发在她眼前晃荡,他脸色一下严肃起来,“你今年多大了?”
千易皱了皱眉,不知他又想做什么,还是回道:“二十六。”
“啧啧,本是风华正茂却白了头发。”浪天涯摇着脑袋,语气顿了顿,故作神秘的盯着千易看了会儿,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女人,我看你该嫁人了!”
千易本是在拾掇着炉里的炭火,闻言手上一抖,险些被溅起的火星烫着。
“懒得与你废话!”白了浪天涯一眼,千易站起身来,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准备出去。
“外面下着雪呢,你又要往哪儿跑?”浪天涯一下皱紧了眉,脱下身上的大氅又罩在她身上,“再厉害的大夫也比不过不听话的病人,若是听话些你那旧疾早该好了!”
千易被他念叨的一阵头疼,心道这些年下来这家伙是越来越罗嗦了,好不容打发掉一个雪衣,又来了个浪老妈子。腹诽之际,两人目光不禁撞到了一起,似猜到了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到最后却不禁都笑了出来。
千易走出屋门,看着府邸上下高挂的红绸,笑容在唇边绽放。
“这公主府里总算要迎来一桩喜事了!”
明夜就是雪衣那丫头的大婚之日,而她的夫婿正是七星,当初他二人初遇便如狗咬狗般相斗不下,之后每次见面都和斗鸡似的,没曾想这么多年过去竟斗出了真感情。一直以来,雪衣都自卑于自己的容貌,有了浪天涯这个圣手,那丫头被毁去的容貌总算被还原如此。现今也是一个水灵的清秀佳人,对千易来说那丫头就如亲妹妹一般,明日她就将嫁作人妇,她作为姐姐心里也是感触良多。
“我来时正碰到死人妖给那丫头送凤披霞帔,你现在过去应该刚好能看到她换上新衣的样子。”
千易点了点头,心里也充满期待。浪天涯撑起伞走了出去,站在雪地里,转身向她伸来一只手。那一瞬,千易眼前一花,男子清冷出尘的背影一下与浪天涯重叠在一起,只是瞬间,千易就回过神,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懊恼,怎会突然又想起他了呢……
“走吧!”鬼使神差的千易握住浪天涯递过来的那只手,走入伞下。
雪衣住的地方在沉香院,从千易的秋尘居出去经由一道短短的长廊便是。千易和浪天涯走在雪地上,正要走上长廊,这时,一个身影迎面走了过来,那人身形修长,一身简单的布衣,平凡无奇的长相,低着头从千易身边走过,目光若有似无的瞥到千易与浪天涯交握着的手上。起初千易也未在意,走了两步后她脚步猛地一顿,回头朝那人看去。
她眉头猛地皱紧,那人的身影怎么这么像……
就在她迟疑的关头,一阵嘈杂的喧哗声远远的从沉香院里传来。千易醒过神来与浪天涯对视一眼,急忙赶了过去,等他们到了沉香院,就见院子里一片狼藉,婚礼用的妆匣饰物一应被摔在了地上,就连那红嫁衣也被撕烂了抛在一边。
而另一边,廉贞、破军、徐仁贵、凤阡陌、杜十郎、燕野都站在一旁,见千易出现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