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西周华王作乱谋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抢占了半壁江山。
南宫坷再次找到他让他出谋划策,他无法拒绝,只好倾力而为,终于助南宫坷平定了内乱。
但再次的锋芒毕露令皇后再度发疯,为了让他的死不过太突兀,特意请了杀手在他出游时围攻。
若不是他早得了消息暗暗令人通知了南宫坷的话,他已经身首异处。
只是南宫坷派来的暗卫也有皇后之人,虽然救了他的命,却将杀手悉数灭口。
南宫景焕知道自己若再留在西周,必定会死在皇后手中,所以在北溟来求和时,主动愿意作为西周质子与北溟交换。
一来可以借此远离那阴谋的漩涡中心,二来也算有了北溟的庇护。
因为北溟是绝不允许西周质子在北溟境内丧命的。
而皇后也到底还是个明理的人,她知道目前西周因内乱而国力薄弱需要休养生息,若是南宫景焕在北溟出了事,那么南宫坷一定会大怒而与北溟交战,就算胜了,西周一定也会越来越弱。
所以权衡之下,她选择暂时放过了南宫景焕,仍然采取原来的方法慢慢地毒害着南宫景焕。
南宫景焕利用这一点终于让自己暂时处于安全的状态。
直到皇后发现他与尹月合作而再起杀心时,他不得不跑回西周主动地向皇后坦白自己与尹月合作的理由只是在为西周为南宫谨怀作打算。
皇后虽然半信半疑,但却到底抵抗不了那巨大的诱惑,思虑再三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暂时放手让他去做。
如今他悄悄地潜回这里,为的便是决定将自己的母妃悄悄地带离这里,再也不会任由那个疯女人再肆意地折磨了。
现在,他就站在这里,只须走几步便能进到里面,那里面躺着他可怜的母妃,他可以很轻易地就带走她。
可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发现他仍然像多年前一样害怕见到她,他害怕这一面会轻易地改变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正迟疑徘徊之际,突然看到漆黑的殿内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就如荒莽世界里的鬼火让人恐惧而绝望。
几声咳嗽声传来,紧接着一阵踏踏嗒嗒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妪出现在他的面前,瞪着一双老眼昏花的眼睛反复地打量了他几下之后,突然就有些激动地朝他扑来。
一双枯瘦如鸟爪般的手紧紧地掐入了他的胳膊里,老妪笑了,颤微微地说道:“殿下,你真的来了?娘娘这几天老做梦梦到你回来看她,没想到竟是真的呢!别再愣在这里了,赶紧进去看看娘娘罢!”
南宫景焕深吸一口气,哑声问道:“徐嬷嬷,她最近可还好?”
徐嬷嬷便是当初将他带到这里的人,是服侍戚氏的贴身嬷嬷。
徐嬷嬷叹道:“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在努力地捱日子罢!你知道的,她之所以忍辱负重到今时今日,皆不过是为了等待报仇血恨的那一天的到来。”
南宫景焕沉重地点了点头,举步缓缓朝里面走了进去。
宫殿里四面徒壁,仅有一张年代久远的木板床,一张小桌,几张破了脚开了面的椅子。
而一身褴褛的戚氏正坐在床上,侧着一张剑痕纵横的脸侧耳细听,嘴角浮起一抹欣慰而期待的笑意。
只是这抹笑意不仅没让她好看些,反而在微弱的灯光下,她模样狰狞恐怖,形如鬼魅。
南宫景焕心酸不已,快步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抱住了她枯瘦如柴的身体,低声叫道:“母妃,孩儿来看您了。”
戚氏不住地点头,嘴里发出‘吚吚呀呀’的声音。
徐嬷嬷笑着说道:“她这是欢喜得紧呢!”
南宫景焕一叹,伸手从袖中取出文房四宝,温声软语地说道:“娘,孩儿这次回来是想带您离开这里。孩儿遇到了一个好姑娘,我和她约定了此生,打算从此以后归隐山林,所以特地回来带您和我们一起生活在一起。您可愿意?”
戚氏听了,身子一僵,缓缓地摇头,下巴朝徐嬷嬷抬起示意她什么。
徐嬷嬷急忙上前磨墨,将沾了墨水的毛笔夹在了戚氏的右足脚趾间,并且宣纸铺在了她的右足之下。
看着戚氏用脚费力地写下‘报仇血恨’四个大字时,南宫景焕的心里又酸又涩,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哑声说道:“好!如果这是娘的意思,那景焕便不会放弃。等到恶人受到惩罚之后,咱们再一起离开这里可好?”
戚氏笑了,用力点头,用脸轻轻地蹭他的脸,试图将他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一点点擦干。
南宫景焕越发紧紧地抱住了她,低声说道:“母妃!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您等着!”
良久,徐嬷嬷才低声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为了安全,殿下还是早些离开罢。娘娘这里自有我照顾。”
南宫景焕点头,缓缓松开了戚氏,对徐嬷嬷低声说道:“徐嬷嬷年岁也大了,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行。”
徐嬷嬷笑了,露出稀疏的牙齿,“你放心罢!奴婢的命硬,要等到报仇血恨的那一天到来时才肯安心闭眼呢!”
“多谢嬷嬷多年的悉心照顾。”南宫景焕起身站了起来,对着徐嬷嬷长身作揖。
南宫景焕走出冷宫时,转眼向远处那一片璀璨灯火看去,眸中寒芒闪烁。
翌日一大清早,南宫景焕正大光明地进了皇宫,先见了南宫坷,与他在御书房里闭门畅聊,这一聊便聊了几个时辰,转眼间便到了正午。
这时,早得消息赶过来的魏皇后一直在门外等候,看到已到午膳时间,那一对父子竟然仍然关着门在里面海阔天空地畅谈,不由又气又急又妒。
她不明白南宫坷为何与南宫景焕有这么多话要说,在她的记忆中,南宫坷是个实干型的君王,惜字如金性子凉薄,不仅没话对她对大臣说,对太子南宫谨怀也是没话可说的!
可独独对戚氏对南宫景焕却像话匣子一般一旦聊起来便滔滔不绝,甚至整个人都变得风趣幽默,当年她之所以无法容忍戚氏,便是受不了南宫坷一见到戚氏便双眼明亮光华。
好不容易除去了戚氏,却想不到戚氏生的孩子也是天生的妖孽,他就如一颗耀眼夺目的珍珠,凡是有他在的地方便令身边的人黯然失色,生生地夺去了南宫坷所有的注意力,让其实资质也并不差的南宫谨怀受不到半点重视。
这让她如何不恨他们母子,又如何能容忍得下他们母子?
现在,他在不告知自己的情况下偷偷地跑了回来,回来后不是先见她,而是先见南宫坷,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南宫景焕此行的目的。
她焦虑地在外面不耐烦地踱来踱去,眉头紧蹙,一身寒气,让旁边的宫女太监们皆噤若寒蝉。
又不耐烦地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见那扇紧闭的门始终没有动静,不由再也无法忍耐了,便举步上前推开欲上前阻止的总管太监,用力将门推开了。
门一开便赫然看见南宫坷一脸慈祥地握着南宫景焕的手笑眯眯地在说什么。
而南宫景焕也是笑眯眯的,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让她心生嫉恨。
南宫景焕不动声色地将手抽离,转身朝魏皇后作礼,“孩儿拜见母后。”
魏皇后堆上一脸慈祥的笑容伸手将他扶起,“自家孩子讲这些虚礼作什么?听说你回来了,母后便急急地赶了来等着见见你,谁知你们父子关起门来说话,母后也不好打扰,只好在外面等着。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几个时辰,眼见着午膳时间都快过了,害怕你饿得受不了,这才顾不得太多推门进来了。”
说着转身朝南宫坷盈盈一拜,柔声说道,“皇上,臣妾实在是爱子心切这才失了礼仪,希望皇上不要见怪才是。”
南宫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朕能理解你的心情,自然是不会怪罪的。既然你来了,那便着人去将太子叫来罢!咱们今儿个就聚在一起用午膳罢!在朕的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家宴了。”
“这敢情好。太子若是知道景焕回来了,不知道得多高兴呢!臣妾这就令人去东宫叫他过来一聚。”魏皇后笑着点头,转身吩咐了下去。
不过一会儿,南宫谨怀便匆匆地来了,随他一起来的还有新娶进宫不到半个月的太子妃黎玉漱。
众人入座后,南宫坷淡淡地说道:“今日是家宴,不必讲究虚礼,只管尽情享用畅所欲言才行。”
说着又转头皱着眉头对黎玉漱说道,“玉漱,这几天在宫里可还过得习惯?怎么几日不见,脸色苍白得厉害?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太子对你不好?”
黎玉漱是当朝宰相黎昌星的千金,因黎昌星是个文武全才,一直受南宫坷的重用,所以魏皇后便想方设法地促成了这门亲事。
黎玉漱急忙起身行礼,温柔地说道:“父皇多虑了。玉漱身体很好,太子也对玉漱温柔体贴得紧。之所以脸色苍白些,是玉漱最近这几天研制出了一种新粉,显得人特别白净,很是喜欢,今日特意抹了来显摆,却不料倒引起父皇误会了。玉漱实在该死!”
南宫谨怀也笑着作礼,“父皇确实误会了。玉漱性子温厚贤良,长得又美,儿子能娶她为妻,实是人生一大幸事,高兴都来不及,又岂能对她不好?”
魏皇后也急忙笑道:“可不是么?他们正值新婚燕尔你浓我浓之际,甜蜜都来不及,怎会生了嫌隙?皇上您可真的太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