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景焕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歉意地说道:“方才臣弟知道皇兄心有不满,不想在那个时候在那种地方与皇兄争执,故此先行一步。因不放心皇兄,还特地交待铁首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要保得皇兄平安归来。此举万不得已,还请皇兄别介意。”
南宫谨怀嘲讽地冷哼,“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不然只怕我很难安全无虞地逃出城去!”
南宫景焕苦笑,伸手冲他作了个请的姿势,“臣弟已经令人泡了壸好茶,皇兄可否愿意随臣弟一起饮用?”
南宫谨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没有这个闲情雅志!你还是尽快想办法把我送出京城罢。要知道军不可无帅!”
“既如此,那皇兄请随我来罢!”南宫景焕不再多说,自领着他进了屋,让他在镜前坐下,打开桌上一个精致的玉盒,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拿了出来,“皇兄戴上这个出城的话,没人敢不放。”
说着便将人皮面具仔细地戴在了南宫谨怀的脸上。
细细抚平之后,他退后一步打量了一下,叹道:“这轩辕澈的确俊朗无比,只可惜已经作了地下鬼魂。”
南宫谨怀愣愣地看着镜中那熟悉的眉眼,心里复杂莫名,竟没有留意南宫景焕的话。
南宫景焕淡淡一笑,递过一个玉牌,“这是轩辕宇墨给轩辕澈的玉牌,拿着它你可以自由出入京城,无人敢拦你。好好拿好了,千万别弄丢了。”
南宫谨怀接过,握在手里摸挲了几下,咬牙说道:“你倒用心得很。不仅留着他的东西,更还悄悄地准备下了他的人皮面具。难道你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晚上的一切么?”
“臣弟并无预料的才能,只不过臣弟向来喜欢将一切都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嗯。果然足智多谋,难怪父皇如此看重你!如果不是你体弱多病的话,父皇会将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南宫谨怀点头,随后关心地问道,“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方才和轩辕宇墨那一场恶斗,对身体可有影响?”
南宫景焕苦笑,“这是自然的。方才只是我在假装厉害罢了,若不是尹月不知我底细,慌慌张张地扯着轩辕宇墨离开的话,不出三招,我必定会死在轩辕宇墨的剑招之下。当时不与你多说,也有一方面身体的缘故。我不想太狼狈……”
南宫谨怀疑惑地看他,“是么?”
南宫景焕正欲说话,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高过一声,那般突然,那般急促。
他整个人的背都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弯了起来,脸因为咳得喘不过气来而胀得通红,脑门上青筋暴露,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吐在地上,猩红夺目。
南宫谨怀看他痛苦不像假装,吐出的鲜血也绝对作假不了,一颗心反倒定了下来,急忙站起来举手轻拍着他的背部,放柔了声音,“唉!我原本还以为你身体好多了,正暗自欣喜,想不到一切只是假像。这如何是好?可有什么药能够让你暂时舒缓些?”
南宫景焕点头,颤抖的手指指了指怀里。
南宫谨怀立即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个小玉瓶,问道:“是它么?”
南宫景焕点头,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示意着他赶紧将药丸倒出来给自己服下。
南宫谨怀却突然退后一步,看着南宫景焕很有些犹豫。
如果现在,他就这样离去,那么前路上的障碍便不会存在,只是这种时机恰当么?
脑海里闪现出临别前母后的谆谆叮嘱,最后一咬牙,决定还是先饶过南宫景焕一命。
当下,他打开塞子,倒了一颗药丸出来放入了南宫景焕的嘴里,并且立即送上一杯水喂他喝下。
这药果然灵验,一入肚他便能很明显地看到南宫景焕的咳嗽声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止,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赶紧坐下歇一歇罢。”南宫谨怀扶着南宫景焕坐了下来,“可舒服些了?”
南宫景焕轻抚着胸口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多了。让皇兄担心了。”
南宫谨怀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身体瞧着怎么越来越差了呢?”
南宫景焕苦笑,“原是用不得内力的。今天强用,便受了反噬,能保得一命已是命大。”
“呀!这真的是我的不对了。这次行动我不该强求你的。”南宫谨怀一脸愧色,眼里却闪过几分得色。
南宫景焕摆了摆手,“能助皇兄一臂之力,实是臣弟的荣幸。皇兄不必自责。只要皇兄不再怪罪臣弟方才没能尽全力便行了。”
“呃。是我误会了。臣弟千万莫要放在心上才是。接下来,还得倚仗皇弟呢!”
“今晚的行动的确有点多此一举。不过,这样一闹也好,让轩辕宇墨内心惶恐,暗暗猜测是谁在谋算他,从而引发一场内斗也不错。我相信此时轩辕宇墨一定已经令人封锁了城门,并且着手调查此次事件了。京城里的官员们该人人自危了罢!当然,如不出所料,很快也会查到这里来。对于我长期留在这里,想必他早暗暗有怀疑了。”
南宫谨怀一惊,“这么说来,这里倒真的不安全了。那此地不能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罢!”
南宫景焕说道:“皇兄先行一步罢。臣弟还有些未了的事情要做。”
“这样么?那你保重,我就先行一步了。我在攸阳关等你。你一切小心。”南宫谨怀不再耽搁,冲南宫景焕抱了抱拳便转身匆匆离开。
当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中的时候,铁首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嘲讽地说道:“他溜得倒快。”
南宫景焕淡笑,“溜也是一种本事。”
铁首不屑地抿了抿嘴,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你自然是前去攸阳关继续帮我盯着太子。至于我,还有些未了的事宜需要处置。”南宫景焕看着天边树梢上挂着的那轮寒月无声地叹了口气。
“属下领命。”铁首虽心有不安,但素知南宫景焕的谋略,所以没有多说,自领命悄悄退去。
铁首前脚离开,南宫景焕后脚便也离开了已经变得冷清寂静的质子府。
尹月和轩辕宇墨在混乱中回到宫后,轩辕宇墨连话都顾不得和她说一句便匆匆去了御书房,连夜召集了大臣前来议事。
尹月知趣地没跟去,自回了栖凤宫。
栖凤宫没有往日的平静,众宫人正聚集在一起惶恐不安地小声议论着什么,看到她回来便急忙噤口施礼。
尹月淡淡地点头,快步走入寝宫。
香翠匆匆迎上前,不安地问道:“娘娘,听说京城出大事了?”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真有事,我会妥善安排好你和孩子的。”尹月摆了摆手,“你退下罢。我头有些痛,想要早些休息。没我叫唤,不得进来打扰。”
“是。”香翠见她脸色不好,知道事情严重,也不敢多说,自悄悄地退了下去,并且替她轻轻地掩上了门。
尹月快步走到窗前向夜空看去,仍然能看到远处的天空被火光照亮了一大半,这让她暗自懊恼。
屈起手指放到嘴边一个唿哨,一只白鸽便从夜空中飞来,最后停留在她的掌心之上。
她捧着它来到书桌旁坐下,凝神想了一会儿,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匆匆地写下了一行字。
将纸卷好绑在了鸽子脚下,然后捧着它来到窗前放飞了。
当看着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时,她那颗原本不安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
只是就在她要转身之际,突然看到鸽子以极其迅猛的速度直线下跌,最后彻底消失在一片葱郁的树木之间。
她震惊无比,知道这宫里一定有人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联想到方才宫外的骚乱,以及那一场不比寻常的对战,尹月很肯定那背后的主使人一定是南宫景焕!
一时之间,她的心又痛又恨又悔。
她忍辱负重精心策划这一切,只是为了报仇血恨,给安氏一族,还有飞凤军团一个公平,更纠正当初的错误,将原本属于轩辕澈的东西都归还于他,却没想到到头来,这一切的成果即将被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南宫景焕窃取而去!
她敢断定,南宫景焕一定有了后招。
就算现在尹桓阳的人已经控制了北溟各个城关口,但由于她消息送不出去,也是不可能统一开展行动的,到时候南宫景焕的军马一到,只怕轻易就能各个突破。
攸阳关!
只有南宫景焕清楚那里的一切!
他若要行动,攸阳关是他首取之地!
想到轩辕澈还独自一人居住在那里,尹月的心颤抖了起来。
再顾不得许多,她匆匆步入了密道,却迎面撞上了南宫景焕。
她恨极了他,二话不说就举掌朝他面门招呼而去。
他轻飘飘地侧身避过,一伸手便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一阵又痛又麻的感觉传来,她瞬间感觉到全身无力。
他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点了她的穴道,动作之迅猛,力量之强大,远超过她对他的认知。
原来从前的他一直在隐瞒实力,他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的境界,根本不是她可比拟的!
从前的中毒,那令她微感心痛的经历,还有他口口声声强调的深情,都是他精心编织的骗局!
可笑的是,她竟然毫无知觉,甚至不知不觉让一颗心为他沦陷,还痴心妄想着某一天要和他逍遥隐世!
她从前自以为是的聪明,在他眼里就是极度的愚蠢与自负罢?
他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她却一无所知!
他一定很痛快罢?!
尹月又痛又恨,恨恨地瞪着南宫景焕冷冷地说道:“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