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听了,笑道:“很好。那就如你所言。”
傍晚时分,尹月动身前去怡春园时,林轩之还没醒过来,杜俊良总觉得芳姑这个人来历神秘,所以不放心尹月单刀赴会,便提出与尹月一同前去。
尹月笑道:“大哥你别担心。这芳姑相约可是送了贴子的,我若是在她那里出了什么事,她可逃不了。再说了,凭我的能力,你觉得芳姑有可能伤到我么?”
杜俊良想到她的能耐,不由觉得自己甚是可笑,当下很有些落寞地说道:“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坎从武功,还是从计谋上来说,你都俨然比我高出不少。看来我对于你来说,还真的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我先前竟然还自不量力地说要保护你,现在想想,真的是一个笑话。”
尹月听了,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大哥可别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可占着很重要的地位。而且,我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是真的需要大哥去保护的。只是希望我真的需要大哥时,大哥不要弃我而去。”
杜俊良听了,背一挺,伸出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老天在上,我杜俊良这辈子都将以保护小花的安全为己任,即便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若违此誓,就教天打雷劈!”
尹月听得满心荒芜。
这辈子,听得誓言真的太多太多,曾经也真的被这些誓言感动得泪流满面,可是最后得到的结果总是背叛,所以再次听到这样的誓言,她没有感动,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悲凉与惆怅。
她哑声说道:“其实不必发这样的毒誓,我既然认了你做大哥,便意味着我信任你。即便以后你出于这种或那种原因,不能维护我,我也不会真的怪你。有时候,维护是发自内心,不是出于誓言的被迫,如果是被迫,那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那样的话,我宁愿不要。”
“我真的……”杜俊良急得满面通红,急于想表白自己的真心。
尹月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不要说了,我信,真的信。”
这时,秦温文走了进来,说道:“小姐,轿子已经准备好,是时候动身了。”
尹月点头,“这便来了。”
说着用力拍了拍杜俊良的肩膀,笑道,“晚上林轩之醒来之后,就麻烦你帮我招呼他一下,再帮我送他回林府罢。”
说完之后便转身快步离开。
她步履匆匆,背影孤独而坚决,让杜俊良的心里徒生出千万种无奈,禁不住低叹一声,迷惑地低语,“你是谁?”
尹月坐着软轿抵达了怡春园的门口,意外地发现曾经门庭若闹的怡春园此时却萧条冷清,门口楼上都没有站着招客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只有两个小斯面容严肃地立在那里。
尹月下了轿,转头对秦温文笑道:“这可真古怪,青楼门口竟然没有招客的姑娘,也没有前来狎玩的客人。”
秦温文笑着一指,“小姐,你看那是什么?”
尹月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一看,却见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贴在那里,原来芳姑今儿个竟然让怡春园歇业一天。
秦温文笑道:“这芳姑真正是个很理解人的主,害怕小姐来此地为尴尬,或是引起别人的误会,竟然不惜歇业一天。呵呵。她见小姐这一面,可真的花费不小。”
“不错。这样倒真的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尹月点头淡笑,心里却疑惑四起。
这时,芳姑已经听到声音匆匆走了出来,一看到尹月便堆满了笑容,彬彬有礼地冲着尹月福了一福,温柔地笑道:“姑娘,您来了。快请进来罢。”
她虽然已经三十好几,声音又粗嘎难听,可是这嫣然一笑,却让人有种惊艳的风韵。
这样的她,想必曾经艳名四播罢,否则的话,那陈大人又岂会纳她为妾,又任由她离去,还无私地提供种种帮助与庇护呢?
尹月笑着回了一礼,笑道:“芳姑这么客气,雨秋真的受宠若惊,着实不敢当啊!”
芳姑笑道:“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姑娘就别跟我说这些见外的客气话了。赶紧请进罢。”
尹月笑了,“好了。那我真不客气了。说实话,我就是个野丫头,正儿八经说不了三句话就露馅,芳姑这样爽快倒省得我辛苦了。”
“哈哈。我就喜欢姑娘这样的性格,跟我一模一样呢!”
俩人说笑着一起往里走。
秦温文也想跟着进去,门口那两名小厮却挡住了他,不肯让他跟进去。
秦温文皱眉,“这是怎么说的?”
尹月回头,看到一脸愠色的秦温文,正欲说话,芳姑却抢先笑着解释,“姑娘莫见怪,因为我以为你今儿个会单独赴宴,所以交待下去今天晚上除了姑娘,任何人都不能跨进这道门。也怪他们误解了我的意思,不懂得变通,还请姑娘见谅。”
说着便扬声冲着那两名小厮说道,“你们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没看见秦管家是跟着方姑娘一起来的么?他又不是嫖客,你们拦着他做什么?赶紧麻溜地请他进来!”
尹月却笑道:“不必了。既然说好是你我俩人之间的见面,那么就不能更改。秦管家,你先回去罢。吃过饭后,我自个儿回去就行了。”
“小姐,我还是在外面候着罢。要不然,你喝多了酒,该不认识回家的路了。”秦温文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芳姑,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芳姑笑道:“哟!秦管家,你怎么这么担心你主子?难道还怕我会灌醉你主子,然后将她卖了不成?”
尹月笑着挥了挥手,说道:“管家,你不必担心。芳姑与我,如同朋友一样,哪里会拿酒使劲灌我?就算我真的醉了,也能够找到回家的路的。再不济,我就让芳姑派顶轿子送我回去就成了。这大冷的天气,你就别在外面等着了,赶紧回去罢。如今府里还乱得很,可缺不了你。回去罢!”
秦温文想起府里的情形,倒也放心不下,想想尹月昨儿个晚上一出手就要了吴东才的命的情形,倒也觉得以她这么高强的武功,自己如此这般担心实在有些多余,当下便行了一礼,点头应了,又转头对芳姑说道:“芳姑,我们家小姐年纪尚轻,你可得悠着点,千万别真的把我们家小姐灌醉了。”
芳姑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罢!今天晚上,我保证让你家小姐不会喝过三杯酒,如何?”
“如此就多谢芳姑了。”秦温文暗松一口气,又叮嘱尹月几句,这才转身带人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芳姑转头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尹月来。
尹月挑了挑眉,伸开手臂转了一个圈,笑道:“芳姑可看仔细了?”
芳姑笑了,亲亲热热地挽了她的手往里走,“你啊,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美人儿。”
尹月汗颜,“这话,我可真的不敢苟同。若论相貌的精致,只怕我还不如你。”
芳姑笑着叹了口气,“我年轻时,倒的确美貌得紧。不过再美貌,也无法美得像姑娘这般霸气,姑娘的美不仅仅是五官的精致,而是在姑娘身上,有种由内而发的气势,让人莫名惊艳,莫名臣服。我想大概这个世界上的男子遇着姑娘,只怕很难有不爱上的罢?”
尹月苦笑,“还真没有。”
爱?除了轩辕澈,还有南宫瑾怀之外,她真的很怀疑轩辕宇墨与南宫景焕是否曾经真心爱过她。
她若真的有芳姑所说的那般幸运,她又岂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又岂会连累身边的人皆惨死于非命?
“姑娘年纪还小,可能暂时还没遇到,又或者说遇到了,却因心智还未开窍,所以并没有察觉。待到姑娘再大几岁,一定会桃花朵朵开的。到时候,可别挑花了眼。”芳姑笑道。
尹月耸耸肩,“但愿以后真的如芳姑所说。我不介意生命中多几朵桃花。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认为只有男人才有权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必须从一而终。”
芳姑听了,哈哈大笑,“这话说得真狂浪,不过却甚对我的心。我就说咱们俩人很投机嘛!快随我进屋,酒菜已经准备好,咱们今天晚上真的得痛快大喝一场。”
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又笑着摇头,“算了。别大喝了。我既然答应了秦管家,那便不能让你喝醉,不然秦管家该不信任我,下次我再请姑娘的时候,他就会在姑娘耳边一个劲地劝阻了。所以,痛饮不必,咱们就小酌几杯就好。”
尹月笑着点头,“客随主便,一切由芳姑作主。”
芳姑笑着挑眉,“由我作主,那我可非要与你饮个痛快不可!”
“有何不可?”
“哈哈!我真是越发地喜欢你了。”芳姑笑着拉着尹月走进一间精致而温馨的房间,笑道,“这是我住的厢房,平日里这里是不容许任何人进来的。姑娘是第一个踏足于这里的人!”
尹月的眼睛磆碌碌地转,云淡风轻地笑道:“真的么?那张大人呢?张大人也不曾来过这间房间?”
芳姑听了,脸色微微变色,苦笑道:“看来,姑娘已经对我有所了解了。不错,我的确曾经嫁与他为妾,最后又以死相胁,迫他休了我,让我得以自由地掌握了我自己的人生。这些年来,若不是他一直帮助,凭我自己的能力,我是绝不可能混得如此风声水起的。所以无论是出于感激也好,旧情也好,我和他之间仍然有着亲密的关系。只不过,我们每次都只在楼上的一间房间,而不在这里。”
“为什么?”尹月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