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怀和尹月带着孩子回东宫，还没到宫门口，便远远地看到黎玉漱站在门口遥遥地望着。
尹月叹了口气，说道：“她只怕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想你需要跟她好好谈谈了。”
“嗯。是时候谈谈了。”南宫瑾怀点点头。
尹月接过孩子，“我先带孩子去洗澡。你和她谈过之后再来罢。尽量别刺激她。”
“我知道。”南宫瑾怀伸手亲昵地拍了拍孩子的脸，“跟你娘去洗澡，呆会咱们一起用午膳。”
“好！”孩子伏过身抱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黎玉漱远远地看着他们的亲热状，瞳孔猛然缩小，袖中的手用力攥成了拳，尖锐的指甲刺得手心生痛，这种锐痛让她成功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满腔嫉恨。
尹月和南宫瑾怀带着孩子走到她面前，尹月对黎玉漱唤了声‘姐姐’，便快步走了进去。
南宫瑾怀则停了下来，淡淡地看了一眼黎玉漱，“你怎么站在这里？”
黎玉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说道：“妾身心里一直想着爷昨儿个夜里说过的话。想早些知道，所以一直在这里等候着爷。”
南宫瑾怀点头，“嗯。那进去到我书房说罢。”
说着便举步走了进去。
黎玉漱咬咬牙，最终低头默默地随在了他身后。
半盏茶后，书房里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还有黎玉漱的失声惊叫，“你……你说什么！”
南宫瑾怀皱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黎玉漱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坐了下来，定了定神，这才问道：“这么说，你在娶我之前，已经与尹月有了孩子了？”
“是。那不过是一场意外。我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更没想到她会成了轩辕宇墨的妃嫔。事情实在太过巧合。”南宫瑾怀点头。
“孩子……你确定孩子真的是你的？”黎玉漱颤声问道。
“不会有假。今日在朝堂之上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滴血认亲。我和孩子的血液完全融合在一起，不会有假。”南宫瑾怀淡淡地说道。
黎玉漱无力至极，一直强忍的热泪瞬间流出了眼眶，“这么说，接下来孩子得住进来了？”
“当然。他是我和月儿的孩子，自然是该住进来的。他曾经缺失的父爱，都该由我这个做父亲的好好补偿于他。”南宫瑾怀点头，看了她一眼，放柔了声音，“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实在太难接受，可是不管如何，他到底是我的亲骨血，还请你试着接受，并且帮着我和月儿一起好好疼爱他照顾他，别让他受委屈，更别让他出什么意外。你能做到么？”
黎玉漱没有回答，只是颤声问道：“其实你一直真正爱的人是她罢？你从前对我说过的话，其实都不是真心话罢？你娶我，只是因为我是黎府大小姐，是不是？”
南宫瑾怀皱眉，“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纠结这些么？已经跟你解释过多遍的事情，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对不起。你没有听烦，我也说烦了！索性咱们就直截了当地将事情说清楚罢。如果你觉得你委屈了，觉得没办法接受这个孩子，那我也不会勉强你接受他。你不用管他，只管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地过你自己的小日子去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以不管他，却绝对不能伤害他，给他使绊子，否则的话……”
南宫瑾怀冷哼两声，却没有说下去。
黎玉漱哽咽地说道：“这意味着我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了罢？我不仅惹不起这个孩子，更惹不起尹月了罢？母凭子贵，以后这里是不是尹月当家作主了？”
“你放心，在东宫，我会始终让你作主的。不过，出了这东宫，那便难说了。你说得对，在这皇宫里确实是母凭子贵，尹月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我自然是不能亏待她。以后，这孩子可能会是皇位继承人，尹月极有可能是皇后。”南宫瑾怀直白地说。
黎玉漱突然怒了，腾地站了起来，“我也曾经怀过孩子！是你……是你……”
提起那次，南宫瑾怀也暴怒了，随手抓起一个花瓶砸向她，怒声喝斥道：“你还有脸提起那次？如果不是你下药害我，孩子怎么可能失去？我怎么可能……”
他突然顿住了口，一脚将身下的椅子踢翻，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黎玉漱捂着鲜血直流的额头眼前直发黑，慢慢地蹲了下来闭着眼睛凝神好久，脑子这才慢慢地有了些意识。
“小姐，您没事罢？”耳边传来海棠关心的声音。
黎玉漱摇摇头，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流着泪哑声说道：“扶我回房。”
“好。”海棠轻轻应了，半搂半搀地将黎玉漱扶回了偏殿。
海棠关上门，打来水给黎玉漱擦净满额头的血，处理好伤口，这才低声问道：“小姐怎么又惹爷生气了？您不是说了要忍么？”
黎玉漱流着泪苦笑，“忍？他和尹月孩子都那么大了，而且从此以后鸠占雀巢，已无我容身之地，我还怎么忍？”
海棠一脸诧异，“什么？那孩子竟然果真是爷和尹月生的？天啊？海棠不过是瞎猜的，怎么就猜中了呢？”
黎玉漱脸色越发地惨淡，“如今看来，南宫瑾怀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娶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是黎府大小姐，是因为知道我当时爱的人是南宫景焕。他对我除了利用，还是利用！他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海棠叹了口气，“其实，海棠早就看出爷对小姐您从来没有上过心。可是看您不肯死心，海棠便也不想再说了。如今小姐自己看清楚了这一切，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从此以后，小姐也不用再花那么多心思在爷身上了。无欲无求，在宫中，也是生存下来的极好方式。”
黎玉漱咬牙，一拳重重地捶在了桌上，恨声说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不仅羞辱了我，三番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更杀死了我的孩子，我岂能就这样忍气吞声苟延残喘地过一辈子？”
“可您不忍气吞声，又能怎么办呢？如今爷的心思全都在尹月身上，只怕就连皇上眼里也只有尹月和那孩子了。小姐，您早就输了，何必不肯承认？再纠缠下去，恐怕要自讨苦吃了。”海棠平静地阐述着事实。
黎玉漱听得越发地懊恼，一双眼睛像染了鲜血一般通红，嘶哑地说道：“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绝不能任由他们如此这般地羞辱我！我过不好，他们也别想好过！”
海棠听得眼睛一亮，“小姐想怎么做？”
黎玉漱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暂时还没想到。不过一定可以找得到机会的！一定可以的！”
“是。这事急不得。小姐只要知道，无论小姐做什么，海棠都无条件追随！您可能会失去全天下的人，却唯独不会失去海棠。”海棠伸手紧紧地握住了黎玉漱的手。
黎玉漱没吭声，可是眼中却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尹月给孩子洗完澡换好衣服，刚令芙儿将他抱出去，便见南宫瑾怀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暗叹一声，立即迎上前去，温柔地说道：“你也赶紧洗个澡罢。我帮你宽衣。”
南宫瑾怀听了，原本滔天的怒气瞬间消失了一大半，长呼一口气，将双臂张开，任由她帮自己褪衣，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到底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不该提失去孩子的那一次的！”
尹月心一酸，低声说：“什么都别说了。我懂。暂时不去想她罢，你这几个月来奔波劳累，是时候让脑子好好地放轻松了。来。我帮你按捏一下。”
说着牵着他的手走下了水池，双手轻柔地帮他按捏着太阳穴。
她的手太过温暖，她的声音太过温柔，她的身体又香又软，一时之间，让他紧绷的身体一下子便舒展开来。
他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哑声说道：“月儿，对不起。我原本可以给你更多，只可惜我的身体怕是……”
“嘘嘘……”尹月莫名心碎，从背后抱紧他，吻轻轻地落在他光祼的肩上，低声说道，“你给我的已经太多太多。若不是你，我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希望。是你让我重新相信了爱情，更是你让我的心中始终存着一份希望一份善良。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你。你是老天赐给我的最好最美的礼物。我真的很感激。真的。”
他转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动情地说道：“真的么？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即便我曾那般残酷地伤害过你，你仍然觉得我好？是老天赐给你的礼物？”
“是。你确实曾经伤害过我，不过我知道那不是出于你的本意。你是想好好爱我的，你想给我你所有的一切！我清楚你的心。所以我从不曾真正怪过你。”尹月的声音越发地温柔。
“那你……你真的愿意陪我在这宫里一辈子？”
“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便一辈子不会放开你的手！”尹月用力点头，眼睛微微湿润。
“月儿……”南宫瑾怀动情地轻唤一身，一转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看着她半睁半阖的星眸，如玫瑰般怒然绽放的红唇，还有她轻颤的身体，南宫瑾怀发自内心地想把这个女人永远抱在怀中。即便不能真正占有她，可是看着她在自己的手中傲然怒放，竟然也能感觉到极致的开心。
或许，下半辈子，他们可以这样相处。
虽然不完美，但是仍然可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