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小的一个人,还没有他膝盖高,说出来的话却深深地温暖着他的心,害得他鼻子发酸眼睛发热。
若不是尹月在这里,他怀疑自己简直要落下泪来。
他就是个小人精,轻轻易易就将人哄得团团转,简直得了尹月的真传。
即便知道不可能完全信他的话,可是还是傻傻地被感动了。
就像他对尹月毫无尹月力一样,他对这个小人精同样无法抗拒……
尹月舀了一碗热粥推到他面前,轻轻地推了推他,“人都跑远了,别看了。赶紧趁热喝口粥罢。”
南宫瑾怀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这辈子算是完全栽在你们娘俩手上了。”
尹月看了他一眼,笑道:“是么?不迟的。反悔还来得及的。如果你不想要我们,我们绝不会赖着你。那孩子随我,有志气得很。”
南宫瑾怀用力拽紧了她的手,“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我的心,还要无数次向你证实么?”
“你弄痛我了。”尹月温柔地瞪了他一眼,笑道,“开个玩笑可不可以啊?你怎么这么没有幽默感?”
南宫瑾怀松了她的手,垂了眸子淡淡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实在没有办法幽默。你在我心里,永远最重要,绝不可能是玩笑般的存在。”
尹月听了,又感动又酸楚,握住他的手温柔地对他笑,“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一直留在这里等你。”
“知道就好。”南宫瑾怀声音嘶哑,眼睛又在泛红。
尹月也有些受不住这些煽情的瞬间了,急忙松了他的手,假装轻松地笑着给他挟菜,“吃点这个小菜。这是我从谷里采的鲜花,用蜜汁绍兴酒和盐腌了,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吃。”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头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尹月心里暗叹,时不时地给他挟菜。
吃过饭后,尹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便领着南宫瑾怀四下参观,中途遇到孩子和小芙,四个人又一起游玩。
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眼即逝,当夜幕来临,小芙带着孩子进了树屋的里屋入睡之后,南宫瑾怀坐在窗前看着有着稀疏几点星子的天空发愣。
尹月走到他身边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南宫瑾怀头侧过,也轻靠在她的头上,低声说道:“我在回忆今天的时光。”
“我们还没走,你就回忆了?”尹月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苦涩地说道:“是。我喜欢这里。喜欢在这里的你。更喜欢和你,还有孩子呆在一起。这里的你是开心的自由的真实的。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相信。在这里,我分明感觉到我真真正正走进了你的内心,融入了你的世界。你、我,孩子,我们三个人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尹月,这一天里,你和孩子几乎给了我这辈子都不曾拥有的一切,是我想都不敢想要的。我真的真的很幸福。可是,这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让我害怕……”
尹月听了,心里又苦涩又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张了张嘴,最后终于是又闭上了。
只听他长长叹了口气,“明天,所有的这一切在进宫之后便不会再存在。月儿,我真的恨不得让时间就此停止……”
“我知道。”尹月轻轻点头。
“月儿,如果我可以放下一切,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我们找一个比这里还隐秘还美丽的地方住下来好么?”他突然转头一边轻吻着她的额头一边热烈地对她说道。
“我愿意。”尹月温柔地回答。
她分明感觉到他的内心是如此的惶恐如此的紧张,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安心,她愿意去做。
“真的?”南宫瑾怀惊喜交加地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凝视她,“你真的愿意?你不想报仇了么?轩辕宇墨,那个你一直想要他命的男人,你就这样放弃了么?”
尹月叹了口气,苦涩地说道:“我想过了,他这样屈辱地活着,对他来说才是一种真正的折磨。死,反而是一种解脱。所以,这样放弃也未尝不可。而且,比起对他的仇恨来,我们的生活才最重要不是么?所以,如果你真的做出要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准备的话,不用担心我,我和孩子,还有芙儿一定会愿意追随你的。你想要的你渴望的你在乎的生活绝对不会是一场黄梁美梦。”
“月儿……”南宫瑾怀眼睛湿润了,用力将她搂在吻里,深深地吻了下去。
尹月抱紧他,回应着他,只想帮他将这样令他快乐的时间尽可能地延长,再延长……
这天晚上,他搂着她入睡,睡得很香很甜。
听着他轻微的鼾声,她却毫无睡意,睁大眼睛看着天边的那轮冷月愣愣出神。
一夜无眠……
翌日天还没亮,她与芙儿便早早地起来了。
芙儿一边揉着面团一边问道:“公主,我们吃过早饭便要走了罢?”
尹月愣了一下,缓缓说道:“不一定。得看太子爷是不是还愿意再呆一会儿。或许吃过午饭或晚饭再走也不一定。”
“真不舍得走……”芙儿看了看四周,叹道,“若是太子爷也愿意跟着我们过这样清贫简单却快乐自由的日子就好了。”
“他想。相信我,这样的日子,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啊,其实真的没什么野心。也真不太适合在皇宫那样复杂环境中生存下去……”尹月苦涩无边。
“可是他是太子,皇位继承者。就算他愿意,皇上只怕不会允许。尤其七皇子不在了……”
尹月手一顿,脸色有些难看,弯腰扔了些木柴进灶里,起身时已经恢复了常色,“别操心这些了。无论如何,只看太子爷呆会的意思便行了。”
“哦。”芙儿看她突然兴趣廖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不该提及南宫景焕的死,急忙乖乖地闭了嘴,埋头干活。
早饭做好端出去的时候,仍然没看到南宫瑾怀带着孩子下来。
“我去请太子爷罢。”芙儿摆好碗筷说。
尹月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现在虽然爬树比原来利落多了,但到底费劲,远没有来得轻松。你在这候着,我去叫。”
尹月来到树屋时,果然看到南宫瑾怀仍然在闷头大睡。
悄悄去看孩子,孩子也裹着被子睡得极香。
她悄悄退了出来,在南宫瑾怀身边躺了下来,枕着自己的手臂静静地看着他。
他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同样静静地看着她。
俩人就这样彼此凝视着,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良久,他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沙哑着声音说道:“早。”
“早。”尹月温柔地予以回应。
南宫瑾怀凑过去轻轻地吻住了她,本只是想如蜻蜓点水般一吻便离开,不想这一吻却再也舍不得松开。
只恨不得囫囵地将她整个人都吞入怀里。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担心她离开,更不会担心她不安全。
她若在与他同体,那便是真真正正的合为一体,是真真正正的一辈子,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多么美丽的梦啊……
可是现实太过残酷,有清脆的童音带着好奇在他们的头顶炸响,“原来可以吻这么久么?我也要!”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扑在了他们的身上,满含口水的吻一个接一个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们的脸上。
“小坏蛋!你竟然玩偷袭!看谁厉害!”尹月笑着一跃而起,将孩子抱在怀里,朝手心里哈了口气就往孩子腋下袭去。
孩子笑得满地打滚,不住求饶,“好痒……好痒……爹爹救我……”
南宫瑾怀深吸一口气,笑道:“那我们一起呵你娘好了!”
说着加入了混战,不过一会儿,尹月便被他们牢牢地压在身下,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饶命……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三个人闹了好一阵之后才停了手。
互相看着,又傻傻地大笑一阵。
笑着笑着,尹月和南宫瑾怀就静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彼此。
孩子也静了下来,歪着头看看尹月,又看看南宫瑾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捂着肚子大声叫道:“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这句话如惊雷般瞬间惊醒了两个沉默的人。
南宫瑾怀将孩子抱了起来,让他骑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笑道:“我也饿了!那咱们一起去吃饭喽!”
说着也不看尹月,径直出了门跃下了树。
尹月愣了一下,最终暗叹一声,也起身跃下了树,随在他们身后。
吃过早饭后,南宫瑾怀看了看四周,问道:“月儿,你看看,这里可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
尹月摇头,“不用带走了。就让它们留在这里罢。”
孩子听了,高兴无比,“太好了。那以后咱们再来的时候,不用再那么辛苦从外面一样一样地带东西了。这里是我们的另一个家。”
南宫瑾怀怜爱地摸了摸孩子的脸,“好。就让这里成为我们的梦幻乐园。时不时地,我们三个人便一起来这里住上几天。”
“打钩钩。”孩子开心地伸出小手指。
“打钩钩。”南宫瑾怀伸出手指勾住他的手轻轻地拉了拉。
看着他们亲热的互动,尹月眼睛热热的,转过头将突涌而上的泪意生生地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