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说道:“我死无所谓。只是不得不替你可惜。你知不知道,我一死,你也必须得跟着我陪葬?无论是父皇,还是瑾怀,都绝不会容你活下去!你好好扪心自问,你这样做可值得?”
“放心罢。我不会这么傻留在这里给人抓的。我来这里之前,已经谋算好了一切。知道海棠现在在做什么么?她在给所有人都灌下一壸酒,然后再喂食解药。呵呵。很快。你们便会化成灰烬。就算尸体不曾烧焦,忤作也检查不出什么。最后的结论不过是你回宫之后,带着所有宫人饮酒作乐,人人皆喝得酩酊大醉,不小心失了火,结果葬身火海,无一人生还。”黎玉漱笑得得意,眼睛灼灼发着狠毒的光芒。
“黎玉漱!稚子无辜!你可以留着孩子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留着他!他可以为你带来荣华富贵!保你在这吃人的后宫始终有一席之地!有了他,瑾怀也会高看你一分,说不定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所好转的!”尹月含着热泪尽着一切的努力想让孩子活下来。
黎玉漱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留着仇人的孩子?这个孩子太像你了,让我看了就讨厌得很!再说了,你方才不是说了么?我风华正茂,你死了,我便有机会靠近太子爷了,到时候,我就会有我自己的孩子。母凭子贵,我什么东西不会有?还需要养着仇人的儿子天天放在眼前硌眼么?”
尹月咬牙,颤声说道:“你不会有孩子了!你永远不会有孩子了!”
她字字含着血泪,每句话都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般莫名地令人心惊胆战,黎玉漱又怕又恼,走上前,举起烛台对着尹月的额头狠狠砸了下去,厉声喝斥道:“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这一砸立即将尹月砸得头破血流,苦苦支撑的精神终于焕散,眼前一黑,就此沉沉地坠入无底的黑洞。
黎玉漱看她流血晕倒,心里越发地兴奋,一种嗜血的冲动让她再度高高举起烛台便欲狠狠砸了下去。
眼看就要砸上,突然一只手从横里伸了过来挡住了她的手。
她抬头一看,却是海棠。
“你做什么?放开手!”被人突然制止,黎玉漱很是懊恼。
海棠低声说道:“小姐,冷静点,你不可以留下痕迹。一点伤痕不要紧,忤作会以为那是她喝醉时不小心撞到桌角的缘故,可是若伤口太大,很容易让忤作发样那是被利器重砸多下而致死!这样一样,难免会引得皇上追查,而东宫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到过这里,到时候,咱们怎么都摆脱不了干系。只怕连性命都难保了。小姐再恨她,陪她一起死却不划算不是么?”
黎玉漱听了,深吸一口气,强按下满腔嗜血的冲动,缓缓点头,“你说得不错。是我过于冲动了。”
海棠便急忙将烛台从她手里夺下,却并未放于原处,而是直接藏入了怀里。
黎玉漱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这烛台占了尹月的血迹,为了保险,咱们得把它带走。这里少一盏烛台不会有人发现的。可是如果把它留在这里,倒未免让人捕捉了证据。”海棠急促地解释道。
黎玉漱恍然大悟,不由慨然叹息,“海棠,你心思比谁都细致。当时,若是你随我一起入了宫,或许紫玉和金蝉都不会死,我更不至于落得这般惨状……”
海棠低声说道:“小姐,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办法回到从前了。咱们目前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掩饰过去。赶紧的吧!别再耽误了。”
说着转身拿了另一盏烛台重重地掷在了地上。
火一碰到酒液,立即燃烧起来。
海棠一把拉住黎玉漱,“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罢!”
黎玉漱也不敢怠慢,立即随着海棠匆匆地走出了正殿。
海棠细细地关好门窗,又仔细地检查一遍,确定一切布置妥当之后,这才偕同黎玉漱一起匆匆离去。
她们并未回东宫,而是直接走向南宫门,那里的守卫是黎昌星的心腹,看了她们,并没有问什么,直接便放了行。
宫外,早有马车候着,海棠扶着黎玉漱上了马车,还未坐稳,马车已经疾速地行走起来。
并未走大道,而是一直在小巷里行走,半盏茶后,最后停在了黎府后院的巷子里。
海棠扶着黎玉漱下了车,走上前轻轻地叩响了门。
“谁啊?”里面传来看门人古伯苍老而嘶哑的声音。
“古伯,是我,海棠。”海棠低声回答。
门‘吱呀’一声开了,古伯布满褶皱的脸在晕黄的灯下看起来十分可怕,“海棠?你怎么回来了?”
黎玉漱走上前,唤了一声,“古伯?”
古伯一惊,二话不说,立即打开门让她们进去,又让车夫将车子驶进后院,这才关了门,急忙叩头行礼,“老奴见过太子妃。”
黎玉漱摆了摆手,“古伯,不必多礼。”
古伯起身,不安地问道:“小姐,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黎玉漱摇头,“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我突然想爹爹了,便回来看一趟爹爹。不过,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下午便回来了,明白了么?”
古伯暗暗心惊,却老老实实地应了,“老奴明白。”
黎玉漱点点头,不再多说,自带着海棠匆匆地往前院赶去。
黎昌星听得管家禀告,急忙穿了衣服走了出来,跑到大厅,看到黎玉漱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吃小汤圆,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皇上可有派侍卫护送?”
黎玉漱放下碗,平静地说道:“女儿今儿个是自己回来的。黄昏的时候,倒禀告了父皇。不过那个时候,天还大亮,集市还热闹着,所以父皇并不曾派侍卫相送。”
黎昌星皱眉,“那你黄昏时分便出了宫,怎么这么晚才到家?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在此之前,女儿一直呆在宫里办大事。”黎玉漱脸有得色。
“什么大事?”黎昌星一惊,心里隐约不安。
黎玉漱从怀里掏出金钗递到他手里,“父亲可还记得这支金钗?”
黎昌星脸色大变,心尖儿都颤抖起来,“这是我送给你母亲的金钗,当时它随着你母亲一并失踪了,现在怎么在你手里?难道你找到你母亲了?”
“女儿只找到了这支金钗。”黎玉漱看他一脸悲痛,这段时间对他的怨恨便减轻不少,低声说道,“它一直在尹月的手里,在围猎那天晚上,母亲便被她杀害了。昨儿个,被女儿在尹月的首饰盒里发现了这支金钗。”
黎昌星一屁股顿坐在椅子上,悲怆地说道:“原来她终究是死了……”
“父亲莫悲伤。因为女儿已经替母亲报仇血恨了!母亲泉下若有知,一定可以安心闭眼了。”黎玉漱温声安慰。
黎昌星大惊失色,“你做了什么事?”
“女儿烧死了尹月那贱人!”黎玉漱咬牙切齿地说道,当下将自己做的事情简单地跟黎昌星说了一遍。
黎昌星听得急得直跺脚,“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跟我商量一下!万一有所差池,不仅你我没命,更会连累黎家上上下下的人!这可是灭族之罪啊!”
黎玉漱冷冷地说道:“女儿倒是想跟父亲商量来着。只可惜,父亲这段时间对女儿冷淡得很。尹月和南宫瑾怀昨儿个在大殿之上当着众臣的面滴血认亲一事,父亲也不肯亲自过来跟女儿说道说道。可见父亲的心思早就不在女儿身上,只在父皇赏赐给父亲的那个美姬身上罢了!既然如此,女儿何苦跑来扰了父亲的雅兴?您放心。此事女儿做得干脆利落,出门的时候是坐了马车出宫,守卫的将士可以作证,再返回宫时,是经由南宫门。做了正事出来,也是经由南宫门。所以除了裴侍卫,没有人知道女儿几进几出。除非裴侍卫不可靠。”
黎昌星听了,大松一口气,拿手帕一边拭汗一边说道:“裴侍卫对我倒忠心得很。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只不过,你确定尹月母子真的逃不出火海?”
黎玉漱淡淡地笑了,“她想要逃出,除非她有三头六臂!”
黎昌星点了点头,皱眉说道:“此事不可马虎,待我着人去宫里查探一番。时间不早,你赶紧去休息罢。明儿个一早,便随我一起回宫!”
“是。女儿告退。”黎玉漱站起,带着海棠退下。
黎昌星在大厅里踱了几步,招来管家轻轻地吩咐几句。
管家应了,快步离去。
而此时此刻的尹月突然被一阵浓烟呛醒,一睁开眼,却只见火光滔天浓烟滚滚。
她全身无力,肺里像塞满了棉花,完全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顾不得许多,双手乱摸,当摸到孩子的一只脚,急忙把他拖入怀里,手一触鼻端,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不由又喜又悲。
强忍着晕眩抱着他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就往门口处奔去。
可没走几步,一根木头直直地朝他们砸了下来。
若是在从前,她一定会敏捷地躲避开去。
可是现在,她身体余毒未清,额头又流了很多血,肺里还吸进不少浓烟,整个人能保持清醒冲出这么远已是极限,哪里还有力量躲避这突然砸来的木头?
一时之间,她又悲又痛,紧紧地抱着孩子一转身,试图用背部挡住木头,就算死了,孩子也不至于死得太难看。
可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木头砸下。
她疑惑地转头,却看到一个戴银色面具的男子双手撑住了木头,一用力就将木头远远地扔在了一旁。
“你……你是……”尹月一句话还未问完,突然男子举起手刀对准她后脑勺重重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