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一惊,急忙说道:“小姐现在心怀怨恨,一心想为夫人报仇的心情,海棠能够理解,也愿意支持小姐。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鲁莽从事,一切还得等机会才行。要不然,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还有大人的前程啊!”
黎玉漱脸上阴气沉沉,冷笑道:“我现在突然明白母后今天晚上叫我去的原因,并且故意刺激我的原因了。”
“什么意思?”海棠不解地问。
“母后也讨厌尹月母子。她根本就不相信那个孩子是尹月和太子爷生的!可是,如今的她,无权无势,根本没有任何力量谋害尹月母子。所以她想借我之手除去尹月母子!”黎玉漱冷幽幽地笑。
海棠听了,不由胆战心惊,“如果这是皇后娘娘的意图的话,那现在越发不是恰当的时机了。咱们要做,就必须做得无人怀疑上咱们才行。”
“可是,明天不动手,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你也看到,如今的太子爷恨不得天天粘着尹月母子。这种情况,还有什么最佳时机?”黎玉漱冷笑。
“听小姐话里意思,难道明天太子爷会出宫?”海棠眼睛一亮。
“不错!母后说明天让太子爷带她一起去趟魏府,并且会在那里留宿一晚。还吩咐我在宫里好好与尹月母子相处,莫生是非。当时我还以为她已经不在乎我了,一心一意只想为她儿子好。现在想想,她分明是在暗示我给我提供了一个好机会。”黎玉漱越说精神越亢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一次,绝不能让尹月母子活着离开!”
“可是这样做,小姐只怕也脱不了干系。只怕是两败俱伤啊!”海棠叹道。
“两败俱伤又如何?照这种情形下去,你以为我还活得成么?现在好歹还有机会拖着他们一起死,我这样也算不亏了!”黎玉漱咬牙切齿地说道,“至于父亲,他顾不上我,我也顾不上他了。就算我现在不这样做,以后尹月还是会想办法陷害于我加害于他的。如今我动手了,趁着皇上在,就算治我死罪,父亲却不一定能获罪。我就赌这一把了!”
海棠听了,细细想了一下,低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将一切做得完美一些。”
说着俯耳过去,在黎玉漱的耳边细细说了起来。
黎玉漱听着听着,嘴角就勾起了一抹狠毒的笑意。
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南宫瑾怀就早早地起床了,悄无声息地摸黑自己穿着衣服。
正困难而纠结地扣着盘扣时,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替他系着脖子上的盘扣,一种沁人的香气袭入鼻端,“这么早就起来,也不叫醒我帮你穿衣服。”
“你回来还没好好地休息一下,我不忍心吵醒你。再说穿衣服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南宫瑾怀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温柔地吻了一下。
尹月痒得直笑,“可我喜欢帮你穿衣服,喜欢亲自目送你上早朝。”
他听得满心欢喜,“好!那便由你来帮我。”
尹月轻笑一声,转身去点亮了灯,然后走到他身边帮他扣好扣子,又细细地扯顺了褶皱,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由衷地赞道:“真的称得上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偏偏佳公子!走出去,不知道得迷死多少少女呢!”
南宫瑾怀勾唇一笑,伸手将她拉入怀里,情意绵绵地说道:“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嘻嘻。知道了。”尹月伸手轻轻地揪了一下他的脸,推了推他,“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上早朝罢。别误了时辰。”
南宫瑾怀心虽有不舍,但也知道现在正是自己树立形象的时候,马虎不得,当下挺直了身子,问道:“我上完早朝后就不回来了。直接去接母后出宫去魏府。你如果觉得我不在,在这里呆不习惯的话,便带着孩子和芙儿回玉清宫去罢。”
尹月一愣,“你晚上可能不回来?”
南宫瑾怀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倒希望能回来。你也知道我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你们在一起。不过母后前去魏府,难免伤心难过,只怕最少也要逗留一夜。她这一辈子为了我付出了所有,我能为她做的,却只能是这些小事了。”
尹月点了点头,“说得也是。那你放心去罢。别担心我们。我们会好好地等着你回来的。”
“回玉清宫呆着。”南宫瑾怀叮嘱。
“知道了。用过早膳便去。”尹月笑着挽着他的手臂往门口走,“你早些回来。”
“嗯。就送到这里罢。外面有风,赶紧进去,别着凉了。”南宫瑾怀走出门,将她推了进去,并且关上了门。
尹月从门缝里看他,只见他身姿挺拔伟岸,像一座大山一般让人感觉到安全可靠。
这一年多来,他的变化真的极大,由一个冲动冒失的少年瞬间茁壮成让人可以依靠的大男人了。
虽然过程艰难,令人唏嘘,但是却难得地让他们心意相通了。
等大局定了之后,她要潜心研究医学,好好地找出治愈他身体的方法来,或许会有奇迹,他们可以变成一对真正的夫妻,共同孕育出属于他们的孩子。
那时候,这皇宫里该不会像现在这般冷清寂寞了罢?
想着以后笑语喧哗,孩子满地跑的情景,尹月轻轻地笑了……
南宫瑾怀上了早朝后便去御书房见了南宫坷,将魏后的诉求一说,南宫坷竟然难得爽快地答应了,并且交代他一定要好好安慰魏后,注意小心控制她的情绪,别让她因过度悲伤而病倒了。
南宫瑾怀着实有些吃惊,心里莫名地有些期望,但并没有说出口,跟南宫坷告辞过后便直接去仁寿宫接魏后。
魏后早就收拾整齐等候在门口,一见到他便随他一起上了车。
坐在车上,看着美丽的景色徐徐从车旁而过,魏后轻叹,“魏府也很漂亮,只是不知现在,那里会是如何的一种情境?”
南宫瑾怀伸手握住了魏后的手,低声说道:“不管怎么样的情景,始终都有怀儿在您身边陪着您。”
魏后轻轻地笑了,拍了拍南宫瑾怀的手,“是。你长大了。变成可以让我依靠的大树了。想想从前的你,跟我发脾气跟我较劲,任性冲动得令我害怕,怎么都无法放手。为此,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还一度便是僵冷。”
南宫瑾怀羞愧地说道:“对不起。那时候是儿臣太不懂事了。是儿臣辜负了母后的期望。”
魏后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不。你没有辜负我,甚至没有辜负你舅舅的希望。你很好。好得令人很是惊喜。如今的你,就是你父皇,也不敢轻视的。看到你这样,母后真的很开心。”
“母后……”南宫瑾怀叫了一声,却没有继续下去,只觉得满腔要说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别说什么。你心里在想什么,母后都明白。”魏后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怀里,欣慰地笑,“这样靠着你的肩膀,由你带着出宫的感觉真好。怪不得人家都说人老了,反而会变幼稚,其实不是变幼稚,而是因为开心自己的儿女终于长大成人,终于也有机会向子女撒撒娇,让他们明白承担起责任,虽然很辛苦,可是也很幸福呢!”
南宫瑾怀紧紧地握住了魏后的手,“母后您好好保重身体,儿臣以后一定好好地孝敬您,有空就带您去各处看看,好好过过悠闲自在的生活。”
“好啊!我可等着你哦!到时候,你可不能反悔!我已经很久没出去好好游玩过了。记忆中,还是未嫁与你父皇前,倒假装女侠去京城之外的地方游历过一段时间。只可惜还没尽兴,便被你外祖父令人给五花大绑地抓了回来。被迫跟着他们参加了一次宫庭宴会。我知道他们这是故意让我和你父皇见面呢!所以中途的时候,趁人一不注意便悄悄地溜走了,跑进桃园,随便找了一个花开茂盛的大树爬了上去,躲在上面睡大觉。不想却在那里看到你父皇和夜凝霜在那里卿卿我我……”
回忆起往事,魏后的脸变得黯淡,暗叹一声,“真是孽缘啊!明明不想嫁入皇宫,明明喜欢游戏人生逍遥自在,可是在看到你父皇第一眼开始,便莫名沦陷。只是那时候太过幼稚冲动,不懂得收敛锋芒,等候时机去俘获他的心,反而嚣张地扰了他们的好事,惹得你父皇万般厌恶。最后,虽然他还是与我成亲了,可是却厌恶了我一生……”
南宫瑾怀听得满腹心酸,低声问道:“母后后悔爱上父皇么?”
“后悔么?”魏后重复,低头仔细想,良久才哑声说道,“后悔。本来所有悲剧都可以避免,可是由于我的一见钟情毁掉了我自己的一生。我的一生,除了你是我唯一的骄傲和快乐之外,真的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选择快意江湖,永远不进那吃人的深宫!”
南宫瑾怀听了,无话可说,只是越发抱紧了魏后。
原来他的母后也曾是一个明媚快乐而又单纯善良的女孩,只是因为一次错误的爱情,便彻底变了……
他可以想像出当时她娇俏可人的模样,是多么的扣人心弦,只可惜他的父皇的心和眼睛都被那个夜慕霜深深吸引走了,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多看她一眼……
很无奈,很可悲,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