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这么突然。等以后,我会找机会好好跟他们解释的。”尹月低声说。
南宫瑾怀抿紧唇不再说话,可是仍然搂着她不放手。
尹月正急得打算点他的穴时,他却突然顿住了身形,将她放在地上,冷冷地说:“到了。你自己进去。我走了。”
尹月一愣,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南宫景焕帐篷的外面。
再转头看南宫瑾怀,只见他低头疾走,背影说不出的孤单怆然,像一个被爱人离弃受尽痛苦折磨的失意之人。
尹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月儿,你来了?赶紧进来!我说过今天要给你惊喜的。现在就让我带你来见证这惊喜吧!”南宫景焕掀开帐帘走出来,一见到尹月立即一脸笑容,撩开帐帘侧身到一旁对她作了个请的姿势。
此时,尹月已经隐约听到了帐篷里熟悉的声音,一时之间,只觉得仿佛在做梦,心狂跳不已,竟然没有勇气提起脚走进去。
她害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当她一跨进那道门坎,美梦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那些熟悉的声音就如长着无数触角的怪物,一下一下地触碰着她的心,想方设法地要将她从外面拖进去。
南宫景焕像读懂了她的心,越发温柔地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你害怕这是一场梦,一旦进去,他们便会消失不见。可是,月儿,相信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既然说过给你惊喜,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来。握着我的手,我和你一起进去。”
他的手伸了出来,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像往昔一般散发着温暖,大而有力的手掌张开着伸到她的面前。
曾经的她,会因为他的这双手而怦然心动,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掌心中,即便他带她去天涯海角,她也愿意相随。
可如今,这双手早就承载不起她的信任她的希望,在这双手上,她只看到了仇恨与绝望。
尹月深吸一口气,闪身避开了他的手,淡淡地说道:“不必你作陪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想单独与他们见面。”
南宫景焕也不懊恼,优雅地收回了手,淡然道:“当然可以。现在他们属于你。”
“他们谁都不属于!他们属于他们自己!”尹月厌恶他这种把人当作棋子的口吻,不由狠狠地呛了过去。
“嗯。随便你。”南宫景焕耸了耸肩,优雅地举步离开。
尹月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最终咬咬牙,撩开帐帘走了进去。
“月儿!你果然在这里!”最先看到她的是尹桓阳,他几步冲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久违了的温暖怀抱让尹月的心陡然变得温暖,可是尹桓阳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却令她心痛。
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脖子上那道如蚯蚓般蜿蜒爬行的伤疤,低声说道:“痛么?”
尹桓阳温柔地笑了,摇了摇头,“早就不痛了。南宫景焕费了很大的力气保住了我的性命,却没有办法让我的声音如从前一般。月儿,你别嫌弃为兄我的声音太难听才好。”
“不!我喜欢听!只要它是由你身体发出来的,我都喜欢听!”尹月泪崩,伸手紧紧抱住了尹桓阳,“我……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我们都这样认为。都没想到南宫景焕会想方设法地救治我们。”尹桓阳伸手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泪,牵了她的手来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尹浩天面前,“月儿,快见过我们的爹爹。”
“爹!您受累了。”见到须发尽白苍老无比的尹浩天,尹月的心莫名地酸涩,张开手臂想拥抱尹浩天。
尹浩天却不动声色地避开,淡淡地问道:“听说你现在认贼作父,做了西周皇朝的乐安公主。既如此,你我的父女情份便早就结束了。你不必再违心地叫老夫一声‘爹’了。老夫也高攀不起。”
尹月听了,心不由一冷,慢慢地垂下手来。
尹桓阳急忙上前,一手拉了尹浩天,另一手拉了尹月,低声说道:“爹,咱们月儿做事向来有主见,儿子相信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月儿,你说是不是?”
尹月轻轻地点头,“南宫坷给了我机会,我没道理不抓住这个机会。或许我做的事情,您一辈子都可能不理解,我也不想给您做出解释,因为一切都未到时候。”
无尘走了上来,笑着拍了拍尹浩天的肩膀,“你啊,不是一直打算和我一样不问世事了么?现今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世界了,就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的路罢。月儿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得很。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也别过于担心了。现在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别再浪费时间生气了。这次一见,也不知道待到什么时候见了。”
说到这里,已经不甚唏嘘。
尹浩天咬咬牙,“月儿,不管你想做什么,我确实已经无力阻止你,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你始终是北溟的子民。”
尹月垂眸,“月儿明白,月儿不会让北溟就这样消失的。”
她可以不介意她的身份,可以不计手段地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可是曾经发过的誓言她也一定会完成。
轩辕澈既然还活着,那么她自会努力地将北溟归还到他的手上。
那是她欠他的。
尹浩天听她这样说了,也不好再说她什么了,当下叹了口气,说道:“一年多不见,你成熟不少。好好与你师父和兄长说会子话罢。王爷也在那儿,你也好好跟他聊聊。”
“是。”尹月温顺地应了。
尹浩天又看了看她,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最终长叹一声,转身走到一旁的角落坐了下来。
无尘笑道:“月儿,别生你父亲的气,他堂堂一北溟护国大将军,先被自己的皇上赐死,后又被人俘虏囚禁一年之久,难免愤怒压抑,找别人没办法发泄,只能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发泄了,你要理解。”
尹月点点头,“月儿明白。”
无尘看了远处与轩辕澈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秋竹,低声对尹月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跟为师我说说?”
“是。”尹月长吸一口气,看了看满是人的帐篷,低声说道,“这里人太多,空气不太流通,不如我陪师父到外面走一走可好?”
无尘点头,“如此甚好。我和你父亲被关在一间小木屋里已经很久很久没出去好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天空是什么颜色都快忘记了。”
尹月听得难过,哑声说道:“师父,对不起,都是月儿连累了您。”
“傻瓜。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我两世师徒,这么重的缘分,无论如何都该祸福共担的。”无尘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地笑道,“好了,我们出去罢。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到外面去了。”
“那师傅请。”尹月侧身,恭敬地作了个请的姿势。
俩人离开帐篷,并肩向远处走去,确定四周无人了,无尘才站定,皱眉问道:“轩辕澈身边的安听雪是怎么回事?月儿,你当日是不是假借安听雪之死发动内战,助南宫景焕毁了北溟?”
尹月苦笑,“师父果然怀疑徒儿了。”
无尘脸色严肃,“怀疑难免。可是只要你亲口否认,为师愿意相信。”
尹月叹了口气,“那是南宫景焕为了稳住轩辕澈而放出的一颗棋子。她只不过是披着安听雪面具的棋子而已。”
无尘一惊,“是么?”
“师傅忘记了么?在月儿出宫的那段时间,宫里可还有个月妃娘娘。正是她唆使轩辕宇墨下令宰杀月儿父兄。时隔这么久,南宫景焕制作人皮面具的技术是越发地精湛了。那秋竹假扮的安听雪确实惟妙惟肖,别说轩辕澈了,就连我自己看着她也禁不住恍惚。”尹月苦笑。
无尘点头,“难怪她见了我只是恭敬地行礼寒喧,表面上亲热,可我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疏离。”
“眼睛总是最先出卖人心的。师傅因为月儿早就向您表明了真实身份,所以早就有了防备。可是对于沉浸于爱情中不能自拔的轩辕澈来说,他却始终无法看穿那双眸子之后隐藏的真相。”尹月叹息。
无尘眉头紧锁,“先前,南宫景焕说要将我们放了,我们还不相信,总觉得南宫景焕是在说假话。这一路过来,总在担心他半路杀人,现在听你这样一说,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他放了我们,根本不是抱着什么好心,而是想通过秋竹掌控你真正的动向,又或者想通过你父兄掌控北溟。他一定知道一旦放虎归山,你父兄是绝对不会坐看北溟混乱而不管的。只要他们出手联合江湖义士,还有曾经忠诚的部下,南宫景焕一定就会动手除之而后快。不管是哪种,咱们都不能让他阴谋得逞。月儿,你放心,为师我一定会想办法除了她这个眼线的。”
“不。师傅别这样做!”尹月急忙摇头。
无尘皱眉,“明知道她是个祸害还留在身边,月儿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担心轩辕澈?你放心,我找机会将真相告诉他,他是个聪明人,一定会理解的。说不定不需要我动手,他自己就亲自除掉了她了。”
“不。不要这样做。我不想看到他失望痛苦的表情。师父,你可曾知道,他因为我已经受尽了折磨,更因为我差点自尽。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他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看到他脸上久违了的幸福笑容,我怎么忍心掐断他的希望他的幸福?尽管秋竹的存在是个祸害是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可是,我愿意冒险。师父,给我时间,让我想出一个能够将对他的伤害减轻到最低程度的办法。”尹月的眼睛充满了无奈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