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仿佛不知道疼,就那样瞪着一双茫然而空洞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在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失态到近乎疯狂的自己。
脑子里警钟长鸣,他松开了她,接连深呼吸几次,慢慢地平复了情绪。
寒光一闪,一枚利刃架在了尹月的脖子上,他的声音如鬼魅般幽冷地响起,“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尽管这药已经试验过无数一遍,可是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尹月,他知道她有多厉害,所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真话。”尹月用力点头。
脖子的动弹让刀刃轻松地就划破了她的肌肤,殷红的血蜿蜒而下。
“笨蛋!”南宫景焕懊恼地骂了一声,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
尹月‘砰’地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平静地睡了过去。
看着刀刃上的血,还有她颈部的伤口,南宫景焕的心莫名地疼痛。
他拿起帕子轻轻地拭净了她脖子上的血,洒上药粉,再轻轻地用布条包扎好,然后恨恨地看了看她,牙一咬,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翌日,尹月醒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脖子上白色的布条疑惑地问曲荷,“曲荷,我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曲荷凑过去看了看,疑惑地摇头,“不知道啊!昨晚曲荷服侍您睡觉的时候,还没发现这个啊!”说到这里,突然害怕地捂住嘴从镜里看她,“您……您不是在睡梦里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罢?”
“是么?”尹月伸手将布条拆了下来,仔细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啊!”
曲荷不安地说道:“可谁会为您在脖子上缠白条呢?公主,您……您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么?”
尹月将布条扔掷在地上,淡淡地说道:“不记得了。”
“奴婢去请太医过来为您看看罢。”曲荷好心地建议。
尹月皱眉,“我没疯。”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公主伤害自己。”
尹月伸手摸了摸颈脖,喃喃地说道:“或许是鬼魂所为罢。昨夜,我梦到很多故去的人……”
“是么?”曲荷暗松了口气。
尹月从镜子里看她,“曲荷,你相信有鬼魂的存在么?”
曲荷点头,“曲荷相信。”
尹月笑了,“那你可得当心了。千万别做伤害人的事情,不然被鬼魂缠上就麻烦了。好像我,杀戮太重,身后不知道多少鬼魂跟着。不知道有多少鬼魂想要我的命呢!”
曲荷听得,浑身凉嗖嗖的,“曲荷不怕。曲荷不做专心事,不怕鬼敲门。公主您也不必害怕,曲荷相信因公主而死或是死在公主手里的人都一定是恶人。公主是在申张正义。您的一身正气,鬼魂们绝不敢靠近!像昨儿个您脖子上的布条,说不定就是鬼魂想害您却害不成的证据呢!”
尹月笑着点头,“你这样一说,倒的确很宽人心的。好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罢。别传了出去,我不想宫里闹得人心惶惶的。”
曲荷用力点头,“公主您放心。曲荷一定会严守口风的!”
尹月笑,“你办事,我放心。这宫里若不是有你撑着,我哪里会放心地天天跑出皇宫去瞎逛着?”
曲荷眼睛眨了眨,问道:“那今天,公主准备去哪?要不要去东宫看看太子太子妃?多日不见,总该过去打个招呼罢?这样也不失了礼数。”
尹月摆了摆手,“不去了。他们现在啊,就如同新婚燕尔,不喜欢人打扰,我不去讨人嫌。”
曲荷还想再说,尹月却站了起来,“今天早上准备了什么吃的?我今天似乎感觉特别饿。”
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曲荷无奈,只好自去传膳。
接下来的几天,南宫瑾怀也并没有来玉清宫。
尹月也足不出户,平静得很,仿佛她与南宫瑾怀从前的亲密都不过是一场梦。
这天,她正无聊地坐在廊前晒太阳,却见曲荷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了她面前停下。
尹月眉眼也不抬,“有话不妨直说。”
曲荷低声说道:“奴婢最近几天出去,几乎天天都可以遇到太子太子妃一起游玩御花园。俩人好似并蒂莲,让人好生羡慕。”
尹月淡笑,“这天气这么冷,草木都该枯了吧?他们倒有兴致得很。”
“梅园的梅花都开了呢。太子每天都折些红梅送给太子妃呢。”
“哦。太子倒变得有情趣了许多。”尹月点点头,挥了挥手,“如果就这些事情,那就不必再说了,退下罢。”
“还有一事。”曲荷皱皱眉,“方才奴婢回来经过东宫,发现东宫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宫人们正往上面搬东西,瞧这样子,似乎是太子太子妃要准备出远门呢!”
尹月猛然直起身子,“是么?”
曲荷见她终于有了精神,这才稍稍安心了些,低声说道:“公主,这些天,太子太子妃如此如胶似膝,怕是没多久就……”
尹月站了起来,“走罢。你不是一直嫌宫里闷么?陪我一起去宫外走走罢。”
说着举步就往外走。
曲荷愕然,跺了跺脚,只好郁闷地随上前去。
尹月带着曲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了醉仙楼二楼的一间雅间坐下,推开窗,新鲜而冷洌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眯了眯眼,倚靠在窗前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淡笑道:“出来的感觉怎么样?喜欢这样普通而忙碌的生活么?”
曲荷也转眼看楼下,点头叹道:“喜欢。让人想起很多儿时记忆。”
“只是你喜欢,却不甘于如此平凡的生活,是吧?”尹月转眼定定地看她。
曲荷一愣,继而凝重地点头,“不是不甘,而是知道平凡对于女人来说有多难。”
尹月笑了,“你很聪明,也很通透,只是缺乏些耐心。不过,假以时日,你会有所成就。”
说着下巴微微一扬,“景王府就在对面。”
曲荷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起这个,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王府面前也停着一辆马车,一众奴仆也正忙着搬东西上车。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太子爷和七皇子是不是约定一起去某个地方?”
“或许。”尹月淡淡一笑,“风雨欲袭啊。”
曲荷听了,又紧张又兴奋,“公主终于决定选择太子了吧?”
尹月看了她一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猜。”
曲荷兴奋地搓了搓手,“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太子是要发难了。之所以这些天不理睬您,估计是不想将您牵涉其中,毕竟这不是件小事。”
尹月笑了,执起酒壶给她倒了杯酒,“曲荷,有眼光,你真的令我刮目相看。以前啊,还真的是小看了你,很多事情都不敢跟你说,怕你不懂,也怕你害怕。如今看来,你的能力远远超过我的想像呢!这杯酒我敬你,喝过这杯酒后,你与我就是真正的过命姐妹,再不是主仆。从此以后,我有的你也会有。”
曲荷听了,眼睛煜煜生辉,“真的?”
尹月挑眉笑道:“喝过酒才算。”
“我喝!”曲荷执起酒杯仰头就喝。
酒水进口,凉凉的,可下到胃部,立即如火如荼。
曲荷笑,“姐姐,这酒好厉害啊!”
尹月笑靥如花,一伸手就扯住了她的领口。
曲荷大惊,本能地想后退,可是奇怪的是全身上下都像被点穴了一般完全不能动。
“姐姐,你……你在做什么?这酒里有什么?”曲荷脸色苍白,声音也颤得厉害。
“我在做必须要做的事情。”尹月笑着用力一扯,只听‘嘶啦’一声,曲荷雪白柔嫩的颈脖,还有大片酥胸都露了出来。
而一枝火红火红的红梅就赫然出现在她的左胸之上。
尹月冷笑,“南宫景焕还真的喜欢红梅啊!”
这样一模一样的红梅也曾经在湘虞身上出现过。
虽然前几天晚上亲眼看到曲荷走进寝殿,可是她到底还是存了几分侥幸之心,盼着自己虽然觉察得早,但还是中了些毒,所以神智有些糊涂,误把来人看作了曲荷。
所以这才将曲荷带了出来,找机会看清楚。
如今,一切都已经表明,她看得没错,没有她希望的场景出现,曲荷的确是南宫景焕的人。
从一开始就潜伏在她身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正因为如此,南宫景焕才如此笃定地从不来干涉她的一举一动,也如此放心地将孩子重新交回到她手上。
好厉害啊!真的是一扣接着一扣啊!
那天晚上,若不是自己被噩梦惊醒,只怕到现在还不会怀疑曲荷的身份!
而她甚至还准备好好培养曲荷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想到自己准备过些时候告诉曲荷自己所有的计划时,她不由暗自惊心。
曲荷脸色苍白,眼睛里尽是屈辱,“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曲荷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我也不想跟你费心再解释了。你只须知道,你这辈子永远没有办法做你想要做的人了。”尹月轻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你也很喜欢南宫景焕罢?是不是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曲荷兀自挣扎,“曲荷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
“不明白算了。我也懒得听你辩解。”尹月摆了摆手,伸手替她掩好衣裳,淡淡地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玩了,你慢慢在这里呆着吧。试试看,看是否还能给你的主人通风报信?”
说完她转身就走。
“公主别走!公主说过要留曲荷在身边,公主说过会给曲荷出人头地的机会!”曲荷不甘心地冲着她后背。
尹月充耳不闻,快步走了出去。
刚出门,外面早就候着的男子便推门走了进去。
耳边传来曲荷的一声低叫,随后再无声息。
尹月闭了闭眼,转身缓步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