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哼一声,袍袖一甩,便大步流星地朝后院走去。
南宫景焕淡然一笑,也自转身离开。
南宫瑾怀来到香翠的屋前,见房门紧闭着,便上前轻轻地叩响了门,温柔地唤道:“月儿,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我好得很。不过现在是我和香翠姐妹独处的时间,你就别过来打扰我们了。你自去我平日休息的房间里好好躺着休息一会儿罢。需要什么便找七皇兄要,你别跟他客气。你是他大皇兄,他理应侍候照顾你!”尹月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亮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南宫瑾怀虽然想进去和她在一起,但想到她心情本就不太好,又喝了酒,自己若是不听话地闯了进去,只怕是惹得她更加闹心,当下只好断了这个念头,讪讪地说道:“那你若是躺着,记得盖好被子,千万别着凉了。”
话音刚落,门却开了,着一身藕色裙衫的香翠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温柔地笑道:“香翠见过太子爷。”
“免礼。”南宫瑾怀心不在蔫地摆了摆手,朝里看了一眼,见尹月四仰八叉极不文雅地躺在床上,还不停地翻滚着,不由担心异常,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她是真的醉得厉害了。只怕心被灼得难受,我去找人给她做碗醒酒汤喝才行。”
说着转身就欲走。
香翠急忙跨上一步拦住了他,“太子爷,这种事情怎好劳动您的大驾?还是香翠去罢。太子爷进屋去陪着公主就行了。香翠很快就回来。”
南宫瑾怀摇头,低声说道:“不用了。她这会子心烦得很。只怕是不愿意见到我的。还是你陪着她说会子话解会子闷罢。现在,也只有你,才会让她无所隐瞒了。”
香翠听了,低声说道:“公主是真心喜欢太子爷的。要不然,公主真的没有必要跟太子爷浪费时间。太子爷是明白的罢?”
南宫瑾怀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
是的。香翠这话说得虽然有些无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大实话。
表面上看来,他是未来西周的皇位继承者,身后有着两大强势的家族,他在西周仿佛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他很清楚地知道,南宫坷背后有着什么,忌讳的又是什么。
以南宫坷的聪明才智,是绝对不会把现在的难题留到下一任君王。
之所以一直岿然不动,或许在等待恰当的时机。
迟迟不肯立他为太子,或许就是故意让魏氏不安。
再加上最近与黎玉漱的纷争,越发让事态变得复杂诡异。
只要稍不小心,他就可能成为一个极其可悲的失败者,不仅坐不上皇位,更连性命都难保,又何谈给尹月一辈子?
尹月心情不好,大概也是在为他暗暗着急的罢?
所以这才一再地想为他与黎玉漱说和。
想到这里,心里越发地内疚沉重。
香翠见了,也便不再多说,轻轻说道:“那就劳烦太子爷了。”
“帮我好好照顾她。”南宫瑾怀不安地又往里面看了一下。
正好尹月翻了个身,脸正好朝向他,眼睛也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她显然有些愣怔,但随即笑嘻嘻地举着手朝他挥舞着。
南宫瑾怀温柔地一笑,用唇形说了一句话,“好好休息。”
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香翠返回屋子,轻轻掩上门,去拧了块帕子给尹月净了手脸,又泡了杯热茶给她喝,等她放下杯子重新躺回床上,这才轻轻地说道:“姐姐,我瞧着这太子爷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何不妨真的考虑考虑他?有了他,您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尹月嘻嘻笑道:“什么叫做真的考虑考虑他?我这不是要嫁给他了么?怎么还不叫真的考虑过了?再说了,不管有没有他,我什么时候怕过了?”
香翠叹道:“我知道姐姐巾帼不让须眉,只要姐姐想干的事,没有什么干不成的。可是,女人再强,不也需要个男人疼着宠着才幸福么?我看着太子爷不像从前的皇上,也不像现在的七皇子,他似乎是真心待您好呢!”
尹月笑叹,“人心啊,千变万化,是世界上最捉摸不定的东西。今天是这样,明天就变成那样了。所以,别告诉我谁可靠。我啊,只想靠自己。自己最可靠。”
香翠听了,愣了一下,最后缓缓地说道:“是。姐姐说得对。是香翠愚钝了。”
尹月叹了口气,伸手将香翠搂在了怀里,低声说道:“你要嫁给张赫石,我也不想反对。我也知道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可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以后到了张府,不管什么事都要留着心眼。我给你的钱一部分用来笼络人心,另一部分则找个地方藏起来作救命钱。这样有备无患,到时候就算有什么突发状况,咱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香翠脸色黯淡,低头轻轻地说道:“香翠明白。”
尹月见她变得颓废,知道自己的话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残忍了些,当下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对了,上次你拜托我找画师来给你画像,可画好了?”
“还没呢。正在润色。”香翠摇头。
尹月笑着有些奇怪地说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画像了?应该再等两天的。等你穿上大喜服的那天,不是更有意义么?”
“可我想送给姐姐是我未出嫁时的模样。人家都说女孩出嫁后便变得混沌难看了,再没有昔日干净清纯的模样。我现在虽然已经算不上少女了,也称不上明眸善睐,可是毕竟是还不算嫁为人妇,多少是还有点昔日的影子罢。我希望姐姐能够永远记着我现在的模样。而不是日后那个市侩狡诈,双目混沌无神的愚妇。”香翠淡笑着解释。
尹月听了,心里酸酸的,紧紧地抱住了她,低声说道:“只要幸福,你永远会保持着一颗纯真之心。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嗯。姐姐在,香翠不怕。”香翠用力点头。
这时,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香翠急忙起身擦泪,笑道:“一定是太子爷来了。”
尹月急忙扯了被子连头带脚都盖上了,闷声闷气地说道:“就说我睡着了。”
香翠无奈,只好应了,自去开了门。
门口果然站着南宫瑾怀,他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碗醒酒汤,一小碟蜜饯,一小碗银耳羹。
“太子爷,一定很觉罢?快交给香翠罢。”香翠急忙接了过来,身子侧到一旁,“要不,您进来坐坐?”
南宫瑾怀看了看床上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尹月,摇了摇头,“不了。我就不进去了。接下来的时间是你们的。我把她交给你了。”
“是。太子爷请放心。香翠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太子爷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也赶紧去休息一会儿罢。”香翠关心地说道。
“好。那我走了。”南宫瑾怀又看了一眼尹月,这才转身慢慢离开。
刚来到前院,却见沈嬷嬷提着一个食篮在管家的带领下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眉头一皱,停下脚步立在了原地。
沈嬷嬷快步上前,不安地问道:“太子爷,您怎么来这儿了?”
南宫瑾怀淡淡地问道:“这正是我想来问你的。沈嬷嬷,你来这里做什么?什么时候,我的一举一动都要向你汇报受到你的监视?我南宫瑾怀现在还有没有一点自由了?!”
声音温和,模样平静,可是字里行间分明透露着愤怒与不满。
沈嬷嬷急忙笑着温柔地说道:“太子爷,您误会了。奴婢不过是担心您的身体。您忘记了么?这一天三次的汤药是必须得按时吃的啊!”
南宫瑾怀淡淡地一伸手,“拿来。”
沈嬷嬷急忙打开食篮,从里面端出一个瓷盅,又取了一个小碗,将汤药倒在碗里轻轻地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南宫瑾怀,温柔地说道:“温度正正好,太子爷赶紧趁热吃了罢。”
南宫瑾怀接过碗放到唇边,仰头一口喝尽,接过帕子拭了拭嘴角,推开沈嬷嬷递过来的蜜饯,淡淡地说道:“药我也吃了。你可以回去了。另外,接下来几天,我和月儿打算留在这里。你回去帮我跟母后说声罢。省得她一个人又胡思乱想。”
沈嬷嬷听了大急,急忙走近一步,低声说道:“爷,这可使不得。您忘记您是为了什么出宫来的么?有些事情可不好拖太久的啊!您这样,让娘娘如何安心得下?”
南宫瑾怀皱眉,“这件事,你让她不用操心。你告诉她,等我回去的那一天,黎玉漱便也回去了。”
沈嬷嬷听他语气坚决,知道再无可能劝他回心转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奴婢就这样回娘娘罢。只是,太子爷,这些日子,我会一天三次送药过来给您,您到时候见了我可别心烦。这药啊,是一顿都不能停的。”
南宫瑾怀听她三句话不离药,心里越发地烦恼得很,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
“那奴婢告退。晚上再送药过来。”沈嬷嬷看出他的不耐烦,只好讪讪地退下了。
南宫景焕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沈嬷嬷的背影叹道:“母后也真是的,既然担心你,为什么不干脆让人将药方带来给我,让我令人去抓来药煎给你吃便是了。何必这样一日三趟地让沈嬷嬷跑,也不嫌麻烦。”
“谁知道母后心里怎么想的?”南宫瑾怀淡淡地瞥了一眼南宫景焕,疲惫地挥了挥手,“我不跟你闲扯了。我刚吃了药,有些犯困,这便休息去了。”
“是。皇兄好好休息罢。”南宫景焕退后一步,作了个请的姿势。
南宫瑾怀不再多说,举步匆匆进入屋内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