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彩靛正坐在客厅。
“回来啦。”蓝彩靛的声音甜甜软软,看她回来,忙站起来,似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般,道,“想喝些什么?”
“不用。”煜不弃蹙了蹙眉头,不太喜欢她用这种姿态跟自己说话,直接越过她,走向书房。她马上跟了过来,道:“煜凡哥还没有回来,书房我已经收拾好了,等他回来就可以开课。”边说,边为她推开了房门。
煜不弃站在门口,却已经没有了进去的想法。蓝彩靛却毫无所觉,滔滔不绝地道:“听张教授,煜凡哥要给你补课,我以后每天负责给你们准备茶点。书上说枸杞明目养神,正好适合你,要不等下尝尝我新近学的枸杞玫瑰花茶?”
“哦……”煜不弃没有多说,只是折回身走向沙发,揉着自己的眉头,蓝彩靛给她的印象一直不好,这个女人身上除了虚伪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亦如她在森林里对危险的感受,但既然津煜凡认可了蓝彩靛的存在,她愿意为了他而试着去接受。
门口,津煜凡颀长有力的身姿出现,蓝彩靛已如彩蝶般飞了过去,伸手就接他的衣服和包,嘴里道:“回来啦,今天工作还顺利吧。”十足贤良人妻的表现。煜不弃这才发现,她今天的穿着比以往要鲜艳,是一条贴身的短裙,衣领开口较低,只要弯腰就能看见胸口的风光。鞋子也不是平常的波鞋,而换成了一双半高跟的鞋。
“我自己来。”津煜凡偏开了她的手,让她落了一个空,抬头间看向煜不弃:“到书房等我。”
蓝彩靛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马上变成了笑脸,主动走去拉煜不弃:“走吧,我们去书房。”
“蓝小姐。”津煜凡出声。蓝彩靛欢喜地停步,虽然只是一声“蓝小姐”,但已经难能可贵。认识这么久以来,津煜凡就没有跟她说过话,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希望,脸上红扑扑地,格外温柔地望回去,张开特意抹了粉色唇彩的嘴,那么柔柔地“啊?”一声。
煜不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声音是个男人听了都会动心,再加上她这身刻意露点的打扮,怕是下定决心要将津煜凡迷倒。
只可惜,她对津煜凡的了解还差了很多,津煜凡并不喜欢穿着暴露的女人,在女人的问题上,他可相当保守。
“你就呆在客厅里吧。”津煜凡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解释,平淡的语气,不是命令,但也不是询问,而是直接的确定。
蓝彩靛一张脸青红不定,划过一抹明显的尴尬,不过,马上恢复了正常:“好啊,那我去给你们准备茶点了。”
煜不弃站在一旁抿唇不语,心里却对津煜凡的决定涌出经烈的赞同和丝丝欢喜。
她快步走向书房,很主动地掏出自己的书来看。当津煜凡走下来时,她已经看了好几章,并不是津煜凡速度慢,而是她学习的速度向来快。博闻,强记,只要她肯学的东西,是没有学不会的。
津煜凡穿着居家服,将袖子挽在臂上,样子清爽迷人。古铜色的臂肌肉闪耀出健康的颜色,与稍远一点的煜不弃雪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煜不弃并不喜欢自己的一身皮肤,总是刻意在太阳下暴晒自己的脸,把张脸晒出了淡淡的黑。因为她一直喜欢向津煜凡靠齐,就连皮肤都要。皮肤变黑并不损她的天生丽质,反而增添了一股个性之美,不过,这种黑皮肤保持不了多久,过不了几天,就会变回原来的雪肤。
她咬着笔,在心里感叹,目光落在了津煜凡身上。他身板笔直地坐在电脑桌前,长指移动,在电脑中搜索题库,选择适合她的题型。黑色的鼠标被他轻握在手中,指不时点点,偶尔抬起。
“过来!”津煜凡突然出声。她抬头,忘了自己嘴里还咬着笔,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他。津煜凡的手伸过来,似乎要抚摸她的脸,煜不弃的心尖颤了颤,竟自动闭了眼。
笔被抽走,传来了津煜凡低淡的责备:“这种坏习惯怎么还保留着。”煜不弃慌忙睁眼低头,将自己的窘态掩盖。这种习惯已经保持了很久,以前的她也总会咬笔装作思考,借以偷偷观察他。
听话地走到他面前,津煜凡指了指自己身边:“坐下。”
她坐在了蓝彩靛坐的那个位置上,这一次,她的臂已经能触到他的臂,感觉到他移动鼠标时,有力的臂肌摩擦着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麻痒,直透心底。
“做一下这道题。”他把鼠标放开,示意道。煜不弃为了更好地抓握鼠标,朝他的身边又靠了靠,两人有一半身体叠在了一起,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青草味,甚至感觉到了他沉重的心跳。
心尖雀跃地跳动,但她尽力压下,因不想让津煜凡远离而表现得格外认真,细心地做着每一道题。
津煜凡满意地点头,注视着她的侧脸:“其实,这些东西根本难不倒你。”
“谁说的,这个我就不会做。”她胡乱指着一道题道。
津煜凡拧了拧眉,似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度。
“是真的不会做。”她抬眼,与他相对,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极少见的祈求,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她这样的表情是他永远无法拒绝的,一如当年,他弯下腰,低下身体,指着题目认真地讲解。
煜不弃并未听进耳中,眉角扇动,用心地闻着他的味道,感受着他的近距离存在。这种亲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体会到,她甚至以为,自“那个错”后,他不会与自己再接近。
这种来自不易的机会,让她一颗心都沉浸在了他的声音里,头再靠近,碰到了他的下巴,她慢慢地移动身体,几乎全身都窝进了他的怀抱,津煜凡倒似并无觉察,没有将她推开。
“提神茶来了。”门外一声轻呼,蓝彩靛的身影闪现,手里端着盘子,上面有两碗热气腾腾的茶。
看到两人紧紧相贴,她的脸微微一白,连端盘子的手都僵了一度。垂头,像什么也没有看到般走过来。
就在突然,她的身子一歪,叭一声倒在了地上,杯盘碎裂,一些热水撒在了手背。
“啊,好痛!”她蹙眉低呼,整个身体贴紧在地面。她微回头,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楚楚可怜,低头看向煜不弃的脚,低呼道:“不弃,你……”
她的脚下,压着煜不弃的脚。
煜不弃一动不动,也没有去扶她,眼神却渐渐冷了起来。她的脚虽然伸出来,但靠着桌脚,根本不可能拌到她。而且,她完全不需要走到这个位置来放茶杯,蓝彩靛的小技俩,还真不少!
津煜凡也看到了煜不弃伸出的脚,他眉头用力拧了拧,拧得煜不弃一颗心都在痛。他难道也认为自己对蓝彩靛耍了小手腕吗?
他没有出声指责,而是将她推离了自己的怀抱,而后急步去扶蓝彩靛。蓝彩靛的大半个身贴着津煜凡的胸口,脸上显露出来极度的痛楚和柔弱,咬着唇瓣,恰到好处地展露出楚楚可怜。
“别怪不弃。”她不忘充当好人,如是道。煜不弃简直想吐,她没想到蓝彩靛还会有这么恶心的一面。
脊背挺得笔直,两只手倔强地握在一起,她没有做任何事情,根本不需要有愧疚感。
“你受伤了。”津煜凡将她抱起,转身,走向门外,未曾投半眼在煜不弃身上,透过侧脸,煜不弃却分明看到他的眉角已冷,就如刚从非洲回来时。心口有如被针扎了一下,煜不弃咬着唇瓣,眼里只有蓝彩靛那条晃来晃去的发红的手臂。
客厅里,传来家政阿姨急切地问询:“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烫得这么严重。”
“没事啦,我过去时,不弃的脚刚好伸过来……她肯定不是故意的。”蓝彩靛真是个了不起的书呆子,就连说话都如此咬文嚼字,把让人误解的事情表达得更让人误解。
果然听得家政阿姨无力地叹息,小声道:“这个不弃啊,这性子……唉……”
煜不弃默不作声地拉开书房的门走出来,灯光下,蓝彩靛将受害者的身份演绎得淋漓致尽,不时轻轻地在津煜凡面前隐忍地吸气,以表达出受伤的深重。
津煜凡看她出来,只是极冷地看一眼,迅速又转移了视线,为蓝彩靛抹药。
他,真的相信自己是有意拌倒蓝彩靛的吗?内心的苍凉和刺痛同时传来,她用力一握拳,没有任何表示,直接上了楼。
晚间,张芸的声音放大在走廊里:“怎么回事?竟然把你拌倒!越来越不像话了!”
“没事啦,阿姨,是我自己不好。”蓝彩靛的声音轻轻柔柔,装得真像那么回事。
“彩靛,你还帮她瞒着干什么!家政阿姨都告诉我了!”张芸的声音越来越气愤,迅速将矛头指向了津煜凡:“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她对你的报答,整了你还不够,还要连你身边的人都整!”
“这件事我会负责。”是津煜凡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极有力度。他似乎也承认了这是自己的所为。
煜不弃的眉头越拧越紧,拧出的是满满的心痛。
张芸的怒火更盛,声音更大:“你要负责到什么时候!你为她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吗?你真的要让她把我也害死了才会清醒吗?”
“阿姨,都怪我,您就别生气了。”蓝彩靛的声音不时加杂进来,充当着彻底的好人,力求与她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管怎么样,这课,不能补了!”张芸态度坚决,转身吩咐,“彩靛今晚就住在家里吧,夜晚出这么大的事都是阿姨想得不周到。明天,阿姨一定亲自到府上去道歉,煜凡,你好好照顾彩靛!”
煜不弃再也忍不住,叭地拉开了房门。她可以忍受张芸的责骂,但却不能接受她中断自己的补课。
张芸的脸在看到煜不弃的那一刻,原本压下的怒火再次腾地燃了起来,两道眉毛挑到极高,拧在一起,是对她最绝对的厌恶。她连正眼都不瞧,扶着蓝彩靛从煜不弃身边走了过去。
“等一下!”煜不弃开口,声音清朗干脆,腰板挺得格外地直,而目光则锐利地打在了蓝彩靛身上:“你确定今晚是我伸脚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