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彩靛的脸一时间阴了下来,涌出了无限失望,却倔强地咬着唇,垂眸低声道:“阿姨,煜不弃死了,不是吗?就算扭不回来,她也回不来了,不是吗?我不在乎煜凡哥心里怎么想,我只相信,我的真心一定能感动他。阿姨,就算所有人都认可了煜不弃,她也已经死了,您愿意看着煜凡哥一辈子单身吗?”
“唉。”张芸叹息着抚上了她的发,“阿姨何尝不知道你的话是对的。只是现在,煜凡这样子,我担心你受到伤害啊。”
“我不怕受到伤害,只要您能认可我,我怎样都可以。”蓝彩靛几乎卑躬膝,张芸看得又是一阵感动,忙道,“我认可你,我早就认可你了,我巴不得你能成为津家的媳妇啊。”
蓝彩靛感动得又是流眼泪,又是笑,张芸也抹起了眼泪。
门外,响起了车马达的声音,蓝彩靛眼睛立刻一亮,脸上一片阳光:“煜凡哥回来了!”
她早耐不住,拉门跑了出去。
门外,津煜凡大步走回来,经过门口的她,不曾停留半步,就像面前并没有人。
“煜凡哥。”她轻轻地呼了一声。津煜凡连头都没有回,就像没有听到。
她心里不是滋味地走回来,津煜凡已经往楼梯上迈步。
“吃了饭再上楼吧。”张芸叫道。他的身体停了一下,转了回来。
蓝彩靛站在原地,眼睛怎么都无法从他身上转移。他就算连半眼都不想瞧自己,她都不能放下对他的爱。
他健壮的肩背,性感的腰身,俊美的五官,甚至连他脸上浓重的忧伤,都深深吸引着她,让她无法移目。
直到张芸叫她,她才猛然醒悟,坐在了津煜凡的旁边。
津煜凡低头吃饭,眼睛不曾往外瞟过一眼,就似无论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碗里没有菜,一直只吃白饭。
蓝彩靛拾起筷子快速地给他夹了一块鸡肉,他只看了一眼,没有退回来也没有碰,而是直接放下了碗:“我吃饱了。”
说完,站起来便上了楼,蓝彩靛尴尬地杵在那里,一脸的不是滋味。
看着津煜凡上了楼,她顾不得礼貌,叭地放下了筷子,也跟了上去。
在津煜凡拉门的时候,她一把拉上了津煜凡的臂,呼了一声:“津煜凡!”
津煜凡回脸,一脸漠然,看了看她落在自己臂上的手,轻声道:“放开。”
“不,我不放!”蓝彩靛少有地坚持。津煜凡再懒得和她说话,一抬手,轻易挣开了她的手,朝房间就走。蓝彩靛的身子一横,横在了他面前,受不了般叫了起来:“难道我爱你有错吗?津煜凡,我为了爱你几乎到了卑微的地步,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津煜凡无力地闭了闭眼,而后淡淡地俯视着她。蓝彩靛此时情绪激动,胸口不断起伏,唇瓣乃至身体都在微微抖动。
但津煜凡却毫无所动,只无情地出声:“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是不可能爱上你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那是以前!”蓝彩靛快速地抢过了他的话头,不服气地反驳。
“现在也一样。”津煜凡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推开她进入自己的房间。蓝彩靛受伤般将唇咬了又咬,却不肯死心,快步跟了过去,嘴里叫着:“不一样了,现在不一样子!现在煜不弃已经死了,你就算等一辈子也等不回来了!为什么不肯现实一点,看看你身边的我,我正在等你啊!”
津煜凡的身体狠狠地一绷,整张脸因为蓝彩靛的话而绷得死紧,泛起恐怖的红色,眼,更是瞪得奇大,狠扎在蓝彩靛身上,几乎要用眼光将她扎死。
蓝彩靛的心一惊,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这样的她本是惹人怜爱的,尤其一双大眼里透露出无助的神情,一般的男人都会心软。
津煜凡却不为所动,他极力吞下心中的不快和痛楚,慢慢收敛表情,恢复了原本的冷淡,不耐烦地吩咐:“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煜不弃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只要一提起,就会泛起撕裂伤口般的疼痛。他有些累般走向床铺,目光却停在了窗外那株枝叶茂盛的桂花树上。
已近秋季,桂花树上扎了些些细细如粟米粒般的小花,用不了多久,就会开花。淡雅的清香,高雅恬淡,明明和煜不弃的性子毫不搭调,却硬是让他想起她。
多少个日子,煜不弃就是通过这棵树爬过来,一次次撩拨他的心!
他走过去,伸手捏了一根桂枝在手里,双眸,定定地落在枝头。
蓝彩靛恢复了些神智,转头看向津煜凡,指,捏了又捏。此时的津煜凡以背对她,健壮性感的身体一览无余,是她在梦里多少次抚摸过的。
她,急切地想要得到他。尤其是在煜不弃死后,她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张芸说过,煜不弃为了得到津煜凡,几乎死缠烂打。既然煜不弃可以做到,她为什么不能做到!只要死缠烂打就可以得到一个男人的心,这并不难!
有这样的想法支撑着,她的胆子越发大起来,不仅不离开,反而走向他。
她突然伸臂抱上了他的腰,将头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不屈服的话又涌了上来:“煜凡哥,我是爱你的,如果可以,我也可以像煜不弃一样用命去爱你。虽然煜不弃因为你而死,但,她是配不上你的。”
津煜凡再度扎紧了身体,脸色一凝,却没有推开她。
蓝彩靛看他没有挣扎,兴奋地将他的腰搂得更紧,话也说得更过分:“以前的事可以不提,但你去非洲的那三年我可都听说了,她打架,斗殴,闹事,无所不能,还三天两头进警察局,甚至连家都不回,每天都在外面混。那些年她和修宇靖走得那么近,怕早就和修宇靖上过床了。煜凡哥,我不一样,我的身子是干净的,如果和你……一定是第一次……我们……”
呯!
突然一声暴响,吓停了蓝彩靛的话。她慢慢抬头,看到津煜凡的拳重重地砸在桂花树的杆上,那粗粗杆竟被他砸出了一个坑。树急剧地抖动一下,枝头上的花苞和叶子乱舞,被惊落了不少。
蓝彩靛的脸一时白了起来,津煜凡硬着一副身子咬牙发出狠声:“你,马上给我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手一软,蓝彩靛松开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走!”津煜凡一声低吼,她这才突然醒悟过来,急转身跌撞着朝门口就跑。身体落在门口,再回头看一眼他,心里涌起了一千万分的不甘。只是,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全身散发出浓重的戾气,极具杀伤力。她咬了咬唇,最终委屈地跑了出去。
津煜凡缓缓回身,目光落在铺了深色被单的床上。在那里,他和煜不弃多少次相拥而眠,那时的他们幸福得忘乎所以,以为只剩下相守一生。
他们谁都没有怀疑过这个结果,一致认为牵手到老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可终究……
命运敌不过现实的捉弄,他把最爱的女人弄丢了。此时,发现,他甚至连一张缅怀她的照片都没有。
真的死了吗?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吗?
“怎么可以……”他慢慢地跪倒在床前,沉重地吐音,胸腔里压满了悲伤的气流。他的指一遍一遍抚过床单,一贯锐利的眸子里盛着的是最深切的痛楚。
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唔唔的声音格外刺耳。他平复了原本的悲伤,慢慢掏出手机,置于耳边。
那头,响起了金创的声音:“你的运气不错,当年她由于年龄小,又没有亲人在身边,医院怕担责,所以全程录像,现在资料还保留着。”
“好。”
他应了一声,极快地起身,大步走向外。
楼下,蓝彩靛正窝在张芸的怀里委屈地哭泣,张芸抚着她小声劝慰,间或说些要为她出气责罚津煜凡的话。
津煜凡叭叭的下楼声惊扰了两人,蓝彩靛急抬头间,他已经落在了大厅中。看都不看沙发上的两人,步子快而急地迈向大门口。
“阿姨。”蓝彩靛又急又委屈,呼叫着。张芸板起了一张脸,叫道:“这么晚了,你这是上哪儿!”
津煜凡早已拉门走了出去,似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她尚未来得及叹息,津煜凡已经跳上车,转眼间消失在了津家大院。
暗光的室内,亮起的只有电脑上的荧光。电脑里,一个满脸孩子气的女人正躺在床上,绞紧了双手,整个身体几乎扭曲。她匍匐着,脸部扭紧,似乎承受着极致的痛苦,满脸的汗水湿了她细卷桀骜的发。发沾在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的身下,分明有血水在流,已经染了一床,触目惊心。
医生走过来,摊开了手中的本子,再一次表态:“你如果不动手术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不……求你,保住我的孩子!”她抬头,看向医生,眼里流露出无尽的祈求。这祈求的目光穿越了岁月,时光,空间,深深扎入了电脑前男人的眼球,他的心重重一痛,几乎撕裂。
医生无奈地摇头:“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要是不动手术,连你都保不住。告诉我们你的亲人的联系方式,在这里签下手术同意书吧。”
“手术?什么样的手术!”她的声音颤抖而虚弱,显然已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把胎儿取出来的手术。”
“不,不能!我要生下孩子,求你保住孩子!哪怕要了我的命都可以,求你保住孩子……啊!”
极致的嘶叫声终于耐不住,她发出了三天来的第一声尖叫,嘶厉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