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瑶霸道地再度吼了起来,这样的她和以往并无二样。煜不弃转开了眸子,不想刺激她,只是淡淡地道:“我没有刺激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父亲很可惜。不过,处置你父亲的事一直都很隐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不用你管!”她根本不想解释,依然怒气冲冲,一副又凶又傲的样子。
若在平日,煜不弃转身就会离去。然而此时,此地,她一旦离去,蒋瑶瑶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冷静了自己,直接忽略掉蒋瑶瑶的话,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必须跟我走,这里很不安全。当然,如果你要还人情我也没有意见,要怎么还都可以,随你自己决定。”
说完,她朝蒋瑶瑶伸出了手。
蒋瑶瑶迟疑了良久,眼睛一瞬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似在评估她话的可信度。
“走吧。”煜不弃干脆把手放下,转身朝前走。
“等一下。”蒋瑶瑶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不似刚刚那般激动。煜不弃缓缓回头,蒋瑶瑶迟疑了一下才道:“我的叔叔就在这边,麻烦借你手机让我打个电话。”
煜不弃拧了拧眉,这个地方除了难民就只有ISO的成员,难道……
“你叔叔也是ISO的人?”她问,伸手从一个守卫那里取过了行动电话。
听到ISO三个字,蒋瑶瑶条件反射般一时绷紧了身体,再度尖利地吼了起来:“不要跟我提这些混蛋!他们是魔鬼,魔鬼!就是他们杀了我爸爸,他们就是我的仇人!爸爸为什么要进ISO,为什么要进ISO!”
她叫得歇斯底里,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了上去,原本苍白的脸带上了缺氧过后的红晕。
在越过煜不弃的时候,她用力地拍掉了递过来的行动电话,指尖重重地撞在煜不弃的指尖上,生痛生痛,足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急步往前就走,脚步迈得又快又乱。
“你知道你父亲是ISO的人了?”煜不弃张嘴,急问。蒋瑶瑶的步子猛然一顿,身体前倾,原本的力气和火气一时消散,慢慢地捂上了脸。
“他一直说他从事着一份伟大的事业,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开始我还以为他在经商,到后来……后来他失踪了,我们试图找他,才在他的衣服里找到了一封信。信上他写明了一切……如果他不是进了ISO,就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欠别人的人情,也不会背叛ISO,更不会……”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唔唔地哭了起来,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仿佛积满了无法言说的无奈。煜不弃一时垂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不能当着蒋瑶瑶的面数落蒋瑜周的不是,甚至连他做内贼差点害死她和津煜凡都不能说,她不忍再打击眼前这个羸弱不堪的女孩。
默默地陪着她,任由哭泣。她看得出来。蒋瑶瑶已经压抑许久了,才会在今天全面爆发。
蒋瑶瑶哭了一阵,终于哭够,红着眼睛站了起来,接过行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片刻后道:“叔叔,我已经到了E国边境,可以派人来接我吗?”
煜不弃默默地看着她,突然间发现她长大了不少。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委屈地向电话里的这位叔叔倾诉自己的遭遇直到得到回应,而现在的她只是简短地告诉对方,自己到了。
把一切悲伤、委屈甚至恐惧隐藏,只化成一句轻描淡写的“我到了”,蒋瑶瑶的成长简直是一个飞跃。
打完电话,蒋瑶瑶啪啪地按了一阵子,直到确定将那个号码删掉,这才递了回来,道:“你们走吧,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了。”
煜不弃还有些不放心,她已经抬步走远。煜不弃没有追上去,看着她的背影发呆。这是蒋瑶瑶第一次在她面前敞开心扉,也是她第一次聆听其心声,他们的关系好像突然迈进了一大步,又好像隔得更远。
虽然她陷害过自己,但此时,看到她孤独的背影,煜不弃突然不想再责怪她。所以,刚刚蒋瑶瑶说出以前的事时,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追问,选择直接忽略。
在营地呆了三天,煜不弃的实地试验取得了圆满成功。看着最后一瓶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空气标本,她一举拳,大呼了一声:“耶。”
终于可以对犯下的错有所交待,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她极快地拨通了蓝指挥官的行动电话,脸上一片喜气:“蓝……叔叔,我的实验成功了。”有些不习惯这么称呼他,她刻意停顿了一下。
那头马上传来了蓝指挥官热情的声音:“真的吗?小煜,恭喜你啊。不,我们应该谢谢你才对,你这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我现在马上就来接你。”
“那个……”她想问问津煜凡的情况,最终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作罢,只道,“好,我再把资料整理一下。”
将所有的资料分好类,装订成册,煜不弃满意地看着厚厚的本子,脸上浮出了笑容。有了这些资料,大家就可以大规模地制造破坏“血之玫瑰”的气体,E国的人民就有救了。
她兴奋地提笔,在封面上写下几个字:“终结玫瑰”。
“终结玫瑰”,”终结“血之玫瑰”的气体,唇角,自然地漾开了笑意。
门外,响起了汽车马达的声音,她转身快步冲出去,掀开帘子叫道:“蓝叔叔!”
只是尚未来得及走出门口,她的眼前一黑,就这样软软地倒了下去。在她倒下的地方,站了一具黑色的身影,全身用斗篷蒙住看不清脸。
“很好。”他弯腰拾起她手里的册子,苍老的声音里散发着喜悦的因子。紧接着一伸臂,将煜不弃勾入怀中……
平原上,直升机的螺旋浆刮起了一阵急风,把地面的小石头打得到处飞舞。一排直升机停在了平原上,整齐的一溜,威风凛凛。
为首的飞机机仓打开,跳下了两名身材伟岸男子。他们的步伐迈得极快极有力度,两条臂膀左右划动,几乎能把空气拧起来当武器。
“恐怖分子的头头已经落网,收到请回答。”拉开头盔,金创边对着行动电话讲话,边迈动步子,五官分明的脸上收了一抹畅快。
与那边交谈几句后,他挂断了电话,继续以原有的步伐追随着前边的人,两人保持了小半步的距离。“任务完成了,上边让我们马上带人回去。”他道。
原本走在前面的身体猛一刹,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时,露出的是津煜凡那张万人迷的俊脸。因为长时间的出任务,他的脸上带了一丝疲态,但丝毫不损他的霸气。
他抿唇点了点头,拍上了金创的肩膀:“你先带人回去吧,我还有事。”
“煜不弃的事?”金创精准地猜出来。津煜凡有些无奈地点头,算是承认。上次与她不欢而散后,他一直为捕捉已经定位为恐怖分子的反政府军头目而奔忙,再没有和她联系过。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更为她身陷这种恶劣的环境感到担忧。
上次他是下了死决心要把她送回去的,才会口不择言,想必自己的话伤到她了吧。对于她,他是了解的。她的性子虽然不好,但绝对不会做推蓝彩靛下楼这种事。
事后仔细想想,她之所以不让他对胎儿实行DNA鉴定,也是因为曾经失去过孩子,所以相当敏感。他应该理解她才对,却向她发火。
想到这些,他更觉得有必要去找她。
“好吧,有事好好说,别急。”金创提醒般回拍他的肩,转头带着人朝另一个方向走远。
津煜凡抿抿唇,掏出行动电话拨了蓝指挥官的电话,他一直都知道蓝指挥官在配合煜不弃的工作。
只是,当他听到电话里蓝指挥官的声音时,脸色慢慢变化:“什么?不弃让人劫走了?什么人!”
片刻,他叭地关掉了电话,转身冲上了车,一个急转,如飞般驶了出去。
黑色帐蓬搭成的营地孤独地立在小小的平原一侧,在风中掀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样子。正对门的位置,摆了一张简易床,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蓝指挥官站在帐篷外,看到远处飞驰而来的吉普车时,快步冲了过去。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他面前,津煜凡从车里冲了出来,与他迎面相碰。
“到底怎么回事?”津煜凡的眉眼里压了满满的急切,沉着嗓音问。蓝指挥官此时也一脸凝重:“早上我接到不弃的电话,说是实地试验已经结束,让我来接她。我来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津煜凡几步冲进了帐篷,里面的摆设如故,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他压紧了眉头:“想来这个人是一个化学高手,在不弃没注意的情况下给她下了药,把她带走了。”
蓝指挥官的眼里一时沉满了欣赏,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分析出煜不弃被带走方式的人,除了他怕是找不到第二个。
津煜凡退出来,眸光已经锐利一片:“除了带走不弃,还少了别的东西吗?”蓝指挥沉吟了一下,才道:“这段时间不弃边做实验会边做记录,前几天我还看到她已经成册的资料,一直当宝贝似的带在身边。刚刚我看了,里面已经没有了那本资料,想必是被人拿走了。”
“……”津煜凡不再说话,眉头拧在一起陷入沉思当中。一张俊脸也因为思考而沉下,脸上的光束一时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