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西斜,墓园里死一般的沉寂,苏小瓦才拍拍身上的泥土坐起身来。
她的双腿因为长久的弯曲有些麻木。这一别就是三年时间,她真怕下一个三年里都没有时间来看望筱雪,所以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陪伴她。
苏小瓦往云尚爸爸的方向望了望,虽然仅去过两次,但路线在她心里,是极其熟悉的。
她原本想顺路去看看,但想了想,最终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从心底讲,苏小瓦是不希望看见云尚幸福的,特别是他的幸福中没有她的参与,她的心情酸涩无比。
在三年里无数个想念他的岁月里,他都是那个爱着自己的傻瓜吧,才会让自己那么留恋和不舍。
如果早早的说服自己认清现实,考虑到云尚在三年的时间里已经和刘梦甜或者是别人陷入了甜蜜的爱情,她的心情还会如此吗?
但事实上,虽然过了三年的时间,虽然苏小瓦在工作中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在面对法官、检察官询问或指控的时候已经做到沉着冷静,但她只要一碰见跟云尚相关的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会立刻恢复当年那个懦弱甚至谨小慎微的苏小瓦,那个渴望爱又害怕伤害的苏小瓦。
苏小瓦任命的承认,三年前她伤害了云尚,她更加深深地伤害了自己,不仅出卖了自己的尊严,违背了道德底线,更深深地埋葬了多年来对爱情的希翼和梦想,才会让她在三年的时间里听见爱情这个词都忍不住浑身疼痛,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可能,自己真是有病了,一场久治未愈的心病。
明天就是和慕容清泽约好的去公司办公的时间了。
苏小瓦突然想起来还欠他一顿饭,就在回市区的路上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没想到慕容清泽竟然难得有时间应承下来。
苏小瓦一向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来的人,既然是私人的会请,她还是选择在开展工作之前进行,这样也能和当事人增进感情、提前了解到开展的工作内容。
慕容清泽是个不挑嘴的人,又加上对女孩子一向很有风度,所以吃饭地点是苏小瓦挑选的。
那是闹市里偏僻胡同里的一家川味火锅,闹中取静的地方,再加上味道口感地道、价格又不贵,苏小瓦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来吃。
三年没去,其实她也不确定那家火锅店还在不在了,所以虽然约好了吃饭的地点,她还是打车直接过去,好确定不让慕容清泽空跑。
苏小瓦到的时候心情是忐忑的,没想到那家店还在,她抬手看看表,刚过了下午五点,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她慢悠悠的晃进去,发现连店里的装潢都没怎么变,老板还是之前那位。
苏小瓦从小到大,恋旧情节都比较严重,到现在,家里她小时候的玩具都还被她整整齐齐的收着。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老板、熟悉的感觉让苏小瓦的心情放松下来。
虽然时间还早,但苏小瓦也不觉得无聊,找了之前常坐的一处临窗的座位坐好,又要了一杯清水,安静的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
苏小瓦又不禁想起之前和云尚一起走过的旧时光,那时候云尚去柜台点新鲜的蔬菜,她都是留在座位上等候的吧,那时候也是这样看着窗外的风景。
只是时间匆匆,三年都过去了。连窗外的风景,好像都跟着苍老了。
“哎……是你啊?好久没来了呢。”苏小瓦没想到今天是老板亲自来送水,可能是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间不太忙碌的原因吧。
苏小瓦更没有想到时隔三年,老板还能认出苏小瓦,苏小瓦微笑着回答是啊,都三年了。
“你的头发短了呢。”老板伸出手在自己的脑袋旁边比了比,温厚的笑道。
“嗯。剪了三年了。”苏小瓦想起刚离开边南离开云尚的那段时间,狠狠心就剪断了齐腰的长发,削发明志嘛,可是事实上效果如何呢?冷暖自知罢了。
“你男朋友倒是常来的,就坐在这张桌子上。”老板心直口快地说道。
“……”苏小瓦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沉默的听着。
“哦,我还忙着,您先随意吧。”老板看见苏小瓦的表情,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打了哈哈离开了。
一个人还是和刘梦甜一起呢?为什么他还经常来这家馆子吃饭呢?
他明明不是一个喜欢吃辣的人,当年也多是迁就自己的口味才会陪着来,虽然每次都是微辣,仍然把他辣的满脸涨红、苦不堪言,每次都威胁自己说以后再也不陪她来了,可是下一次苏小瓦嘴馋了的时候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狠狠心又跟着来了。
难道……?
苏小瓦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怎么会呢?
“下周六我订婚,欢迎有时间的朋友过来捧场”这句话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从心底迅速升腾至自己的耳膜,震得苏小瓦耳鸣。发什么花痴啊?苏小瓦撇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表情也跟着冷淡起来。
“请坐吧,不要站着啊。”苏小瓦回过神来,轻轻对着身后的人说。
“哦?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呢?”慕容清泽大步流星地走到苏小瓦的对面坐定下来,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背对着门口坐的苏小瓦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已经尽量放低脚步声了呢。
“喏,首先,这个时间,你肯定会下了班直接赶回来,如果回家换趟衣服,你肯定会迟到的,跟女孩子约会,你肯定不会允许自己这么无礼的行为。
其次,旁边座位上的那四个女生的眼神齐刷刷的向门口致敬,目送着你从门口走到我身后,想必她们没想到这么个平民消费的场合,会有穿着昂贵套装的帅哥型男出现吧,所以才这么花痴。”
苏小瓦招招手,示意慕容清泽探过头好小声说完后半部分。
果真,慕容清泽听完苏小瓦的这番推论笑出声来,平日里一向严肃的表情突然变成了灿烂的笑容,让苏小瓦呆了片刻,没想到这个男人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怎么了?不习惯我笑吧?我是正常人,也会笑的,只是平日里工作时间比较长,都会严肃对待,久而久之连笑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你今天的这番见解还是蛮有意思的。看来我把案子交给你办应该很放心才对。”
慕容清泽心里可能是装了一个小型的窃听器,连苏小瓦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一清二楚。苏小瓦的心思被洞穿,倒也不觉得尴尬,附和着他笑了笑。
“什么案子?”苏小瓦的表情严肃起来,只要一提起跟苏小瓦的工作相关的内容,她能立马转变态度和思想,连眼神都变得犀利清明起来。
“今天是你私人的谢恩宴。我们不谈公事。公事等明天你到了公司我再跟你详细交代。”慕容清泽的眼神很显然捕捉到了苏小瓦眼神变化的短暂瞬间,嘴角泛起一起玩味的表情,转瞬即逝。
“那也好。我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你提到了工作我就忍不住多问一句。吃火锅,能吃辣的吗?”苏小瓦看涉及不到公事,表情和身体动作都跟着放松起来。
“吃啊,好久没吃过了。特辣吧,我一直想尝试一下,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陪我。”
慕容清泽的话锋一转,表情也活跃起来,“如果看见一个美女吃辣椒吃的涕泪横流,应该也算是很有意思的事。”说着慕容泽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哼,谁怕谁。”苏小瓦最不怕别人的挑衅了。热火朝天的火锅加上美好的聊天氛围,这该是多么和谐美好的画面啊,可是苏小瓦不知道,想不到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苏小瓦好久没有吃得这么淋漓尽致了。
北京也是有正宗的川菜馆子和川味火锅的,可吃的时候总是觉得差了什么味道。
特别是跟别人一起吃的时候,总会迁就大多数人的口味,所以每次苏小瓦都吃的不过瘾。
她有着让所有人羡慕的好皮肤,再怎么吃刺激性强的食物都不会长痘痘,所以时间长了,受川菜荼毒的同事朋友们再不肯跟苏小瓦去吃川菜了,因为他们说看见苏小瓦那光洁无瑕的皮肤就想掐死她。
慢慢的,苏小瓦自己一个人也就没有去吃川味火锅的心情了。
今天和慕容清泽一起吃饭,可谓是棋逢对手,虽然嘴里麻麻的,舌头也被辣椒刺激的热辣辣的,还不停的张口呼气,但苏小瓦直吃得满头是汗。
慕容清泽也不甘示弱,甚至还挑了里面的油辣椒来吃,没有半分落入下风的感觉。
两个人兴致渐高,还要了两杯冰扎啤对饮起来。苏小瓦这三年来因为工作应酬需要,也慢慢喝一些酒了,况且今天是私宴,更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慕容清泽第一次见苏小瓦喝酒,所以在吃菜的间隙也频频举杯对饮一番。
过了一会儿,苏小瓦发现来锅里抢菜的筷子少了一双,抬起头隔着蒸腾的热气望向慕容清泽,虽然热雾中的慕容清泽看起来影影绰绰的不太真切,苏小瓦还是注意到了他紧锁的眉头以及使劲按在胃部慢慢揉搓的手。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苏小瓦赶紧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就是胃里不太舒服,可能是中午没吃饭的缘故。”慕容清泽忍着胃部传过来的阵阵疼痛,微笑着回应苏小瓦。
“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苏小瓦绕过来站在慕容清泽的身边,看到他额头渗出来的细密汗珠和苍白的脸色,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没关系,我经常胃疼,喝一杯热水就没事儿了。”慕容清泽轻声说。
“真的吗?”苏小瓦不相信的重复问道,说着招招手跟服务员要了一杯热水。
“那你还能吃吗?”苏小瓦耐心的问道。
慕容清泽摇摇头示意苏小瓦再吃一点,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疼痛影响了这个饭局。
苏小瓦站起来没说什么,匆匆跑去柜台结账,然后拿着服务员还没来得及拿过来的水送到慕容清泽的身边:“喝一口吧,我特意跟老板要了蜂蜜兑进去,对肠胃很好的。”说着托着水杯往慕容清泽的嘴里送了一口。
果然是蜂蜜水,甜甜的还带着花朵特有的芬芳。
慕容清泽看苏小瓦明确地态度也没再拒绝,只是坚持着要回请苏小瓦一顿饭,对今天这么无礼的行为表示歉意。
苏小瓦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也就没有拒绝,等慕容清泽慢慢喝完一整杯的水,苏小瓦体贴的询问他是否能自己站起来,好走到门口坐车。
慕容清泽点了点头在苏小瓦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苏小瓦刚凝聚起全身的力气好把自己变成一个依靠,就看见身边的慕容清泽脱离了自己的搀扶范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慕容!”苏小瓦慌了,赶紧奔过去想要扶起他,幸好他跌过去的方向是过道,如果冲着火锅的方向跌下去,她真的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严重。
可当她用力去拉想将她拉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其实已经失去意识了,重的根本扶不起来。
“快打急救电话!”苏小瓦对旁边看热闹的人喊道。
慕容清泽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了,他习惯于那个时间起床,再加上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照射在他的眼睛上,让他从术后的麻醉作用中清醒过来。
病房里静悄悄的,可能是太早的缘故,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个双人病房,只是隔壁并没有住着别的病人。
“别乱动,你才做完手术的。”脚底下传来一个女声,刚才她是伏在床边的姿势,慕容清泽并没有发现她,此刻她可能是被他醒来发出的动静惊醒了,定定的看着他。
她的眼圈下面乌青一片,显然是做完没怎么睡过的原因。
“小瓦?”慕容清泽不敢置信的叫道。
“可不是我。你得了急性肠胃炎,需要及时做手术,要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找不到你的家人,又解不开你的手机,你又是一直昏迷不醒的状态,我只能擅作主张签字让你做手术了,手术安排在明天。幸好你没事,要不……”
苏小瓦一脸解脱了的表情,睡眼惺忪的她没有显得邋遢,反而有股居家的温柔。
“我父母前几年就出国了,我的妹妹也去世了,在边南我真是没什么亲戚,只在老家有几个近亲。谢谢你。”慕容清泽认真的看着苏小瓦,诚恳地说。
她知道一般的同事关系医院是不让代为签字同意做手术的,肯定是苏小瓦急起来说是自己的妻子,才会获得医院的许可。
一个小姑娘家为了帮自己牺牲了自己的名节,还是很可敬的。
“没事。不过你回头好起来真要请我吃饭。我可是被大夫骂了个狗血临头。他胃里空空的你们还吃特辣火锅,还喝了冰镇啤酒?他的肠胃一直不太好你不知道,还让他吃这么刺激性的食物?你到底是有没有常识啊?”
苏小瓦模仿起那个主治大夫的表情和语气,简直是惟妙惟肖,慕容清泽忍不住笑出声来,幸好医院已经做好了适当的处理,现在胃部连着小腹也不那么难受了。
“哎呀,你没事儿吧?”苏小瓦联想到自己的无心之失不小心惹了祸,偷偷吐了吐舌头。
“我没事的。公司的事太忙,总也没时间好好吃顿饭,偶尔吃饭也是应酬客人,喝酒多于吃饭。所以胃病是老毛病了,只是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还需要做手术。”
“大夫说了,你在医院住院至少要一个星期,等出了院还需要休养个把月时间呢,而且这段时间的饮食要特别的注意。
今天呢,你是不能进食的,所以我不会买东西给你吃。”
苏小瓦忙不迭又告诉他一个更坏的消息。这对工作狂来说的痛苦程度,苏小瓦是可以想象的。
原本约好今天早晨在慕容清泽的公司见面面谈公事的,结果两个人周日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分开过,只不过场景从火锅店变成了医院的病房里。
“小瓦,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还耽误了你的时间。”慕容清泽歉疚的说道。
“没关系啊。反正我来之前已经听从张律师的安排了。
我们的案件是按照件收费的,不是按照时间收费,我在公司董事长身上花费的时间,不能叫做浪费,而是物有所值的。”
苏小瓦知道刚做过手术的人心情难免有些低落,又加上父母不在身边,所以她说起话来尽可能的让他感觉轻松些。
“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下我打电话给公司交代一下工作,麻烦你给我找个干净又利落一点的护工。”
慕容清泽果真是个商人,听苏小瓦这么说,也不在此事上纠缠,直接说到了重点。
“好的。”说着将他的手机递给他,并在他的脑后垫了一个枕头,这样他躺着讲电话的时候就会舒服一点。
苏小瓦明白慕容清泽作为一个公司的董事长,交代的事情必定非比寻常,可能涉及到公司隐私,所以她并不觉得他支她出去的做法有任何不妥,可能这跟苏小瓦的工作性质有关系吧。
苏小瓦轻轻的关上门走出去了,慕容清泽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停留在手机键盘上的手指也停了下来,眼神有些呆愣愣的,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苏小瓦顺着护士的指引找了一圈,男护工倒是有十几个等着主顾临门,但苏小瓦满意的,真是一个都没有。
等她灰溜溜的回到病房的时候,慕容清泽像是睡着了,表情安静的像个孩子,跟平日里生意场上呼风唤雨的他完全是两个模样。
只是这个样子的他,反倒能让人有种想要亲近的冲动,苏小瓦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变得轻悄悄的。
“怎么样?找到了吗?”慕容清泽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原来他刚才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没有合适的。还有两个金牌护工明天有空档,我已经提前预定了。到时候你挑一个。
今天白天,我照顾你,到晚上的时候我陪床也不方便,我只能拜托护士多关照你了。”苏小瓦细心地告诉他。
虽然苏小瓦作为一个女生,在照顾慕容清泽的时候的确有些不便,但总算顺利熬完了一整天,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倒也不觉得闷。
第二天的手术进展的很顺利,早晨手术前苏小瓦已经从住的宾馆赶到了病房,手里还拎着大大小小的东西物品。
“这是你住院期间必须的东西。”苏小瓦看着慕容清泽投来的不解的目光,细声解释道。
她甚至还打来热水,把新买来的毛巾放在新来的盆子里细细的消毒杀菌,然后给慕容清泽轻轻拭擦了脸露在外面的皮肤,还用新买的洁具细心地让他刷了牙。
苏小瓦无疑是个细心的女孩子,三年前的相处加上重回边南后的在一起的时间,她看出慕容清泽是个有着轻微洁癖的人。
虽然脏了乱了他什么都不说,可是蹙起的眉头告诉了所有人他对此的不满。
等手术顺利完成慕容清泽醒来在同一张病床上,苏小瓦已经又守在身边了。
“没事儿吧?”苏小瓦见慕容清泽清醒过来,热心的询问,她听大夫说醒来刀口会有些疼痛,又怕出什么意外,所以虽然他从手术室出来一直是昏迷的状态,可她还是片刻没敢离开。
“谢谢你小瓦。”一个跟自己无亲无故的人这么照顾自己,就算慕容清泽再冷血无情都禁不住动容了,所以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别别……”
苏小瓦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胡乱的摆着手,“要谢谢也应该是我谢你。三年前我那么冒昧的要求你帮我,你都帮过我一次了,三年后你又帮我一次,这么大的恩情,我是怎么也偿还不完的。”
苏小瓦很显然是想到了某些事,声音也跟着低沉下去。
“再说了,我等着你这个大金主赶紧好起来,给我安排任务,我也好狠赚你一笔啊。”苏小瓦的语气转眼间就变得欢快起来。
“额……那我还是考虑一下吧。”慕容清泽假装严肃的考虑了一番。
看见苏小瓦听见这话紧张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却扯动了伤口,所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啊对不起,护工晚上就会过来了,我真的不太会护理,这个时候不应该逗你笑的。”苏小瓦忙不迭的对他道歉。
“对了小瓦,说到这个,我觉得你还挺会照顾人的,跟谁学的呢?”慕容清泽屏住了笑意,漫不经心的问道。
“可能是跟我妈妈吧,她生病之前是个护士,是他们医院最好的护士。”苏小瓦提到妈妈,眼神中是满满的依恋和崇拜,那是她心底最脆弱的部分吧。
“她生病了吗?”慕容清泽关心的问道。
“也不是生病,我小时候我妈妈他们医院着了一场大火,我妈妈在那场大火里脊椎被砸伤了,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苏小瓦的语气慢慢的低落下去,最后几乎是唇语,慕容清泽用力听才能听清。
“那这么严重的大火,肯定也有别人受伤吧?”慕容清泽很显然对当年的旧事感兴趣,犹豫着问道。
“对,我妈妈那时候负责照顾的一个小姑娘被烧死了,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的。可惜了。”苏小瓦一想到生命的脆弱,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阿姨真是可怜,难为她这么多年站不起来。”慕容清泽同情地说道。
苏小瓦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毕竟,站不起来的妈妈是她和爸爸心中永远的伤痛。
慕容清泽看着沉默的苏小瓦也噤声不语了。两个人就这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是苏小瓦没注意到的是,慕容清泽的眼角突然划过冷厉的光。
这样的慕容清泽,是苏小瓦从不曾见过的。
苏小瓦给慕容清泽找的护工他果然很满意,这么挑剔的一个人找到合适的护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慕容清泽说给苏小瓦放几天假,苏小瓦也乐得清闲。
只是她平时忙碌惯了,再加上朋友该度蜜月的度蜜月,该上班的上班,苏小瓦反而无处可去,更多地时间是到医院陪着慕容清泽聊聊天。
慕容清泽术后的恢复情况很好,苏小瓦往往带了特意绕原路去学校那边一家老字号的粥铺给慕容清泽带一份滋补的粥,每次都不重样,放在保温煲里,慕容吃的时候温度刚刚好。
看着他吃完,苏小瓦就拍拍手完成任务了一样离开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晚上,苏小瓦正在宾馆里上网看新闻,听见电话响起来,她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慕容清泽的。
她顺手接起来:“老板,是不是想吃粥了?”
“小瓦,本来我想等我出院了再给你安排差事的,可是临时有点岔头,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明天早晨来医院,我好详细的跟你交代一下?”慕容清泽没顾得上回应苏小瓦的玩笑,直奔主题的说道。
“好的,要不要现在过去?”苏小瓦一听是正事,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连瘦瘦的脊背都挺得直直的。
“不用了,今天太晚了,我也是才接了电话,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了再见慕容清泽就挂断了电话。
苏小瓦抬头看看腕表,可不是,都夜里十点多了,虽然边南这个时候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是对于一个有着良好工作习惯的职业法律人来说,苏小瓦总是习惯于在打仗前有充足的睡眠和精神状态。
既然不需要现在赶过去,苏小瓦关了电脑,洗漱完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慕容清泽一直没有告诉苏小瓦她要面对怎样的法律事务,苏小瓦也没有追问,她面对过很多个当事人,所以了解他们的想法,也知道当事人在想明白的时候自然会告诉自己需要她做什么。
她在处理法律事务的时候,习惯于静观其变,这样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苏小瓦上午八点半就到达了医院,这是正常上班的时间。
她带着慕容清泽的早饭,医院是有餐厅的,但都是大锅饭,慕容清泽虽然不是挑剔的人,但苏小瓦也看出了他吃不惯,所以还是早起去买了一份粥过来。
苏小瓦和慕容清泽一样,都是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开的人,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说话,等慕容清泽吃完饭漱完口找了个姿势靠在床头,苏小瓦的表情就认真起来,慕容清泽也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好像刚才相处融洽的两个人只是一个虚幻的假象似的。
“小瓦,是这样的。”
慕容清泽在说正题之前,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让苏小瓦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慕容清泽平时在公司处理公务时的模样,大权在握,独断专行。
“本来是我们公司销售部的经理挪用了公司的一部分资产,公司在年底财务审计的时候查出来的,用你们律师的说法,应该是涉及到职务侵占的罪名吧。
但是这件事我不想外传,也不想让公司里其他的员工知道,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我本想请你回来帮我处理这个案子的。
过现在事态有些变化,我已经打算原谅这个经理,让他继续在我们公司干下去,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说到这里,慕容清泽停顿了一下,可能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口干,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苏小瓦的表情。
苏小瓦认真的听着,听到此刻显然有些迷惑,但她还是选择耐心的等待下文,并没有督促慕容清泽。
“凑巧的是,我爸爸的一个好朋友之前在一个家族企业做会计的,今年年初企业改制,他岁数大了,又觉得改制之后的工作太累了,就提出了辞职,没想到这个公司没有顾及着他作为元老的面子,在批准他的离职手续之前特意进行了一次离任审计。
这一查不要紧,发现账上有70多万元的亏空,他最开始跟着老板在小作坊做到了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按理说这点钱不算什么。
但因为企业刚改制,又是改制后的第一例,他们公司还是选择报警。
前些天公安局已经正式立案开始查处这个案子了,现在连批捕的文书都下来了。
你说那么大岁数的人,进看守所可不是好玩的。昨晚他老人家打电话给我,哭哭啼啼的。
我们刚搬到边南的时候,也受了不少他的关照,再加上爸爸跟他的交情,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我只能把你请过来商量了。”说完这些,慕容清泽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说实话,我没处理过职务侵占的案子……”思忖了良久,苏小瓦说道。
虽然苏小瓦作为一名律师,对于新案件有股本能的好奇和冲动,但她考虑到慕容清泽对于自己的特殊的身份,她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而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具体的法律程序和对于一个案件如何处理你都清楚吧?”慕容清泽看着犹豫不定的苏小瓦,轻声问道,眼中是说不出的蛊惑。
“那当然。”提到自己擅长的东西,苏小瓦的表情也自然多了,声音也自信起来。
“那就行了。要不这样,你先跟进这个案子,看案情复杂不复杂什么的,看你自己能不能处理,如果不行我再找别人。”
慕容清泽漫不经心的说,好像他对这位伯父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一样。
“再说,本来让你来边南就是处理我们公司的案子的,现在虽然公司的不用理了,但赶巧有个类似的案件。请律师要花律师费,我何尝不找个自己信得过的律师呢?”
慕容清泽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苏小瓦。
“那好吧,我先看看情况,不行我就及时撤出来,这样也不会影响那位老伯的案件办理。”苏小瓦考虑了良久,才谨慎的回答。
“那就麻烦你了。”
事不宜迟,苏小瓦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奔边南公安局南麓分局。
刑事拘留的文书下来后,今天当事人钟大江就已经在看守所里了。
她去看守所会见了钟大江,那是一个看起来慈祥和蔼的老伯,头发已经花白了,可能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一大把年纪还会坐牢,所以人看起来呆呆的,但是难得的是脸上还是很镇定,好像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都能随遇而安一样。
这样淡定的当事人,也是少见的。
毕竟,一个突然失去自由的人在陌生又压抑的环境中生活,很难不做出一些反常甚至失控的行为来。
苏小瓦的心里暗暗感叹了一下,这样的当事人,显然是容易沟通的,那接下来的事情,也相对简单了很多。
苏小瓦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到此的原因,取得他的书面授权后,就马不停蹄的去公安局提交取保候审的申请书了。
虽然是临危受命时间紧迫,但苏小瓦在面对案件的时候从来都不马虎,也不慌张,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她有分寸的很。
在去公安局的路上苏小瓦还记得给张律师打了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虽然现在苏小瓦是独立的执业律师了,但她还是习惯于什么情况都让张律师知道,在她心目中,张律师是她最好的老师。
张律师对苏小瓦还是很信任的,只是鼓励了她几句,最后嘱咐她在取证的过程中一定记得录音或录像。
苏小瓦在电话这端使劲点了点头应承下来,虽然那边的张律师肯定看不到她此刻的模样。
三天后取保候审的手续被顺利批下来,毕竟,虽然侵占的数额很大,但毕竟钟大江已经六十岁了,身体不太好,取保候审又没有社会危害性。
所以苏小瓦和钟大江的第一次会见是在看守所里,苏小瓦不想浪费一天甚至一个小时的时间。
毕竟,这个案子已经正式立案,争分夺秒搜集证据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才是一个律师的本职工作。
苏小瓦会见钟大江之前,已经针对他涉嫌的诈骗行为从公安局查阅并复印了部分证据材料,虽然不全面但也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她还专门打电话问了所里的苏律师,他是老律师。
对于各种刑事案件都有丰富的经验,他听苏小瓦细细的说完这个案件,沉吟了片刻,“这个案子没什么难度,只要正常按照法律程序进行就可以的。你需要做的,就是做好律师的本分,尽量想办法减刑吧。”
苏小瓦听了苏律师的话,心里安定了一些。
这三年来,她代理的刑事案件只有九起而已,更多的时间,还是协助张律师的工作,所以她在面对一些刑事案件时,还缺乏敏感性,所以她才事无巨细的请教老律师。
毕竟,这是涉及到当事人的大事,一年两年,甚至是一个月两个月的刑期,对于当事人来说都不是小事。
苏小瓦跟着工作人员会见钟大江时,中间隔了一条桌子。
苏小瓦是第二次会见钟大江,没想到钟大江先发制人地问道:“原来你就是慕容清泽给我找的律师啊。”
苏小瓦下意识的回答:“对啊。”
苏小瓦对于钟大江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中国有句古话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特别是岁数大的人,对于年轻的律师有一种误解甚至是偏见,总觉得把自己的事情交给他们办理没有任何安全感,这也是现在年轻律师队伍不好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毕竟,当事人和律师的双向选择几乎是向着当事人那面一边倒的,都是当事人在挑选律师。苏小瓦看见钟大江的态度,很明显看出来他对于年轻的自己没有任何好感。
“那您考虑过更换一名律师吗?”苏小瓦慢条斯理的问道。
苏小瓦见惯了这种场景,她深信这有当事人对律师足够信任,才能对律师尽可能的实话实说,也才能更好地解决法律问题,实现当事人和律师的双赢。
钟大江显然没想到在第一次会面时已经签订了聘用协议的年轻女孩子竟然会问到这个问题,他呆了一会儿,轻轻的说:“不用了。就你吧。”
“那接下来我问你一些问题,请你实话实说,好吗?”苏小瓦看着钟大江的眼睛,严肃的说。
“嗯,好吧。”钟大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稚嫩的女孩子严肃起来完全是另一个模样,眼神也跟着严肃起来。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苏小瓦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可能是看错了,因为下一秒钟,这种奇异的感觉就没有了。
“你承认在你工作期间,挪用了公司账上的资金自己使用了吗?”
“有,我本来想有钱的时候还的。我也确实陆陆续续还了一些。”
“是通过做假账的形式吗?”
“啊……算是吧。”钟大江显然很抵触这种说法,但还是承认了。
“你从账上转走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有十几次吧,最多的一次有20几万吧,最少的一次3万块钱,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和数额了。”
钟大江努力回忆着,可是可能是岁数大了,所以自己也说不清楚。
“公安局的证据显示你一共挪用了账上75.85万元人民币,从2003年至案发之前,利用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分工不明的现状做假账一共挪用了19次,最后都秘密转入你用假身份证设立的私人账户。分别是2003年4月28日、5月2日、5月5日……你认可吗?”
苏小瓦缓慢又细心的一一念出来,给予钟大江足够的时间回想和考虑。
“大概时间我记不得了。随便吧,反正我做的事情我承认的。”钟大江无所谓的摇摇头,笑着说。
“那你把钱都用来干嘛了?”苏小瓦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不为自己开脱,而是一口揽下被指控的所有罪名。
“哎……反正就是留着养老用嘛,我的身体一直不好,公司对待我这个老不死的又吝啬,只能自己想办法喽。”
钟大江的表情有些夸张,苏小瓦看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四处乱看,不禁有些疑惑。
是不是有些内情呢?这时候甄公伯的脸往右后边看去,苏小瓦细心的发现他的耳后有长长的瘀伤,应该是新伤,因为是那种青中带紫的颜色。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弄得?”苏小瓦指着钟大江的伤问道。
“唔……那个……”钟大江支支吾吾的还一个劲儿地望向苏小瓦身后的看守人员。
“你好,能不能麻烦你出去?我想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聊聊。”苏小瓦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猫腻,转身对着看守人员诚恳的说。
看守人员听了这话,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房间里因为少了一个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压抑,像是酝酿着什么隐秘的秘密一样。
“现在您可以说了吗?”苏小瓦考虑着伤口造成的可能性,语气也变成轻柔起来。
“哦,是因为……”钟大江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后来苏小瓦再怎么努力去聆听都听不见分毫。
“你说什么?能不能稍微大点声音?”苏小瓦放弃了徒劳的努力,又问了一遍。虽然两个人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可她真的没有听清楚。
“就是……”钟大江的声音在开头的两个字之后又低沉至无声了,但是脸上的表情也复杂起来,不断看着苏小瓦身后屋顶上的监视器。
苏小瓦明白过来,他是怕看守所的人听见两个人的谈话,顿时放松下来。
“没关系的。我作为你的代理律师,有代表你提出申诉、控告的权利,如果警方对你实施了刑讯逼供的行为,会因此受到法律责任的追究的。”
苏小瓦细心的安慰着钟大江,又将刑讯逼供对案件、对当事人的利害关系细细讲了一遍,以消除他心中的疑虑。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别的地方还有伤吗?”苏小瓦提高声量,又问了一遍。
“他们对我刑讯逼供了。”钟大江的声音隔着一张桌子传递到苏小瓦的耳膜中,又变得微不可闻了。
“你说他们对你进行了刑讯逼供?”苏小瓦对于这种听不清的痛苦超过了忍受限度,忍不住反问了一遍。
“嗯。”钟大江的声音答得响亮,可是眼神却是漂浮不定的,并没有点头示意。
“身上还有别的地方有伤吗?”苏小瓦以为这位钟大江是因为受到刑讯逼供的惊吓才会有这种反常的举动,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继续引导他进一步深入这个话题。
“有。”钟大江说着用戴着手铐的手费力的撩起衣服,让苏小瓦看他肚子上的伤痕,果然,那里有七八处淤青已经转成淡淡的红色。
“这是公安局的工作人员造成的吗?”看这些伤痕,可能不是这两天造成的,苏小瓦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嗯。”钟大江说着好像头上特别痒一样,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公安局通过刑讯逼供获得的证据是没有法律效力的。我也会想办法的,你放心。”苏小瓦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对这个案子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又问完一些相关问题后,苏小瓦对自己今天会见取得的成果还是很满意的。
钟大江取保候审的申请被批准之后,就不用来看守所会见了。钟大江不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下,可能会回忆起更多的细节,也可能提供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这些,苏小瓦是不能预料的,她能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
苏小瓦理了理头绪,将今天会见的情况打电话向医院里的慕容清泽汇报了一下。
电话那边的慕容清泽心情很好的样子,好像已经知道苏小瓦确定这件案子一定会接一样,还开玩笑说:“这么好办的案件不会再往外推了吧?”
作为最终付费的金主,苏小瓦想当然的以为慕容清泽对案件已经有了初步了解,所以也没多客套,只是冷静的说:“我会跟进这个案子,也会尽我所能减少当事人的损失,您请放心吧。”
“必须的啊。我都给你派了专车让你跑这个案子,你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要不让我怎么跟我老爸交代啊?”电话那边的慕容清泽继续笑着玩笑。
经过慕容清泽生病住院这件事后,两个人的关系突然间亲密起来,虽然不像多年好友一般亲密无间,但至少不是彬彬有礼的疏离和冷淡了。
虽然这是一件公事,但慕容清泽对待苏小瓦的态度也和三年前有所不同了。
现在谈完公事之后还跟苏小瓦开玩笑,一向严肃冷颜的慕容清泽现在变得这么亲民,苏小瓦当然也高兴,毕竟,一个好说话的老板和难伺候的老板完全是两个概念。
法律问题的解决和处理,虽然是苏小瓦负责,但如果老板不满意故意刁难,也会影响办事心情和效率。
苏小瓦在毕业之后没去张律师在北京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之前已经考取了驾照。
那时候的她,满脑子都是失恋的痛苦,所以每天都想法设法的转移注意力来消磨时间。
后来看到驾校的广告就过去学,虽然她的方向感一向很差,但几经波折还是通过了考试,拿到了驾照。
这次慕容清泽为了她办案子方便,特意派了公司的一部车供她使用,还配备了一名司机。
本来慕容清泽是让司机开车过来并专门为她服务的。可她赶时间,所以只是匆匆跟前来的司机道了谢,都没顾得上看一眼那人的长相,便留下了车,谢绝了司机的好意。
她不是一个习惯于别人伺候的人,留下车也只是为了办案方便,更何况车里还有自动导航。
毕竟,办案子就是一个累断腿的工作,即使是车子,也不是她的生活必需品。
但她之所以没有谢绝慕容清泽的好意,是她知道抽出搭车的时间,还可以用来更好的研究这个案子,也不枉金主的关照,案子办好了,也算是对慕容清泽的一种回报。
一天的工作完成了,苏小瓦坐在车里,一下子空闲下来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拿出手机翻看一下,才发现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
苏小瓦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一个地方。
从看守所到南麓公安分局的路,苏小瓦其实只走过一次。
还是开车开了导航才顺利到达,可是今天,苏小瓦鬼使神差的就把车开到了南麓分局大门口对面的街道上。
小心的把车开进停车位,苏小瓦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其实苏小瓦真的不知道云尚在南麓分局工作,之前她知道他在公安局工作,又听尧尧她们说起现在他升了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但可能是听见他的消息苏小瓦本能的心烦意乱,所以云尚具体在哪个公安局上班,苏小瓦并不清楚。
直到那天苏小瓦匆匆接受钟伯的委托和授权去南麓公安分局为他提交取保候审的申请。
那天苏小瓦根据工作人员的指引把申请书提交之后,匆匆转出了这个门口,想去刑事案件初查部门查阅钟伯案件的卷宗和证据。
要去查阅案件,出了门口之后要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苏小瓦习惯于埋着头匆匆走路,所以很快就要进了查档室门口。
这个时候正好有两个人并排从门里走出来,苏小瓦下意识地往门边退了一步,好让两个谈论正激烈的人通过。
苏小瓦并没有抬头看来人,她向来没有东张西望的习惯,特别是工作之后,她连上大学时八卦之心都慢慢收敛起来,把好奇心也控制在工作之内的范围内。
毕竟,作为律师工作少说话多办事才是不二的宗旨。可是眼睛虽然没有去留意,耳朵却是无论如何都闭合不了的。再加上说话的声音着实不低,所以苏小瓦很轻易地听出两个人是在讨论一起骗取贷款的案件。
离苏小瓦近的那个人通过案情、当事人的行为推出了自己在案件性质的推理,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人显然是对对方的观点不太认可,言简意赅的说:“待会儿回去综合其他材料再来讨论这个案子的定性问题。”
一句话而已,就是这一句话让原本已经迈出门口的苏小瓦脚步停了下来。
那明明就是云尚的声音,虽然他三年来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虽然她上次听见他的声音还是在那么尴尬的场合,可这一切都不影响苏小瓦第一时间分辨出那是属于云尚的声音。
苏小瓦情不自禁的转身望去,穿着一身警服的云尚,苏小瓦从来没见过。
现在虽然只能看见他的一个背影,但那妥帖的制服、挺拔的身形、短短的黑发,还是让苏小瓦发出了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上次在尧尧的婚礼上,苏小瓦几次三番地偷瞄云尚,连慕容清泽都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调侃自己脖子不要断掉了,可是她那时候是不管不顾的,当初分离的时候,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这次意外的相见,她恨不得把他死死的看进眼睛里,看进心里。
但是两人重逢的尴尬场景,让苏小瓦只能偷偷的打量着云尚的一举一动,现在却是完全不同了。
她可以抬起头光明正大的追随云尚的身影越走越远,可以贪婪地看着他而不怕被人发现和耻笑。
分开了三年,云尚一点都没胖呢,除了皮肤变黑了之外,连走路的方式都没有变,还是大步流星的,旁边个子稍矮一些那个男人得加紧步伐才能和云尚保持在同一水平面上说话。
其实呢,那个男人的个子也不矮,不过一般人跟云尚相比,都会显得矮小。
苏小瓦想到这里,嘴角扬起了甜蜜的笑意。当然了,那是她的云尚呢,那么值得她骄傲的云尚。
云尚的背影越来越远了,眼看就消失在拐角的尽头,苏小瓦不禁有些着急了,踮起脚尖换了一个方向,只是为了多看他一眼。
可是令她大跌眼镜的是,下一秒钟,她一直盼着多看两眼的那个人竟然又折身走了过来,身边空空如也。
苏小瓦不敢相信的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真的是现实。苏小瓦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藏,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云尚走到她跟前停下来。
苏小瓦任命似的低下了头,静静的等待着头顶上的人嘴里发出声音。
“哼……”轻蔑的鼻音从头顶传过来。苏小瓦的眼圈瞬间就红了,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又通过大脑传递到她的脸庞和眼睛,她只是觉得屈辱。可她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好屈辱的呢?
留给他的是那么不堪的印象,时至今日,还奢望着别的见面方式吗?这样的开场白,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苏小瓦想到这里,心情渐渐平和起来,只是下意识地把手指握得紧紧的。
“对了,这周六我和梦甜就订婚了。刘梦甜,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还费心费力的跟你解释说她只是我的妹妹而已。
可是经过了那么多事,我才发现谁是真正的不离不弃。现在我的工作发展的也不错,所以决定趁着现在不太忙先订婚,然后看什么时间合适再把婚礼办了。
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如果你这周六还在的话,可以去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就是我们家附近的祥泰酒店。”
云尚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腕上那只当年苏小瓦看上刘梦甜买下来的那块腕表,一边观察着苏小瓦的表情。
此刻的苏小瓦是他惯常见到的模样,遇到窘迫的情况恨不得把头扎在地底下,所以根本就看不出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云尚有种报复的快感,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果梦甜看见这个昔日的嫂子去见证我们俩的幸福,她一定会很欣慰的。”说着,转过身扬长而去。
其实云尚还是变了,三年前的他,在她伤害他的时候他并不懂得反击,甚至还要以德报怨,想要感化她,可是三年后的他,在面对曾经伤害自己的人时已经学会了嘲讽和取笑。
至少,她再也不用担心他的性格会受欺负了。
那天的苏小瓦,一晚上都是闷闷的,连慕容清泽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问起来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肯说。
苏小瓦以为自己受到的屈辱和折磨已经足够了,但是会见完钟伯之后,她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鬼使神差的第二次来到了南麓公安分局门口。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她前来,来指给她希望或绝望。
三年前,苏小瓦劝说自己对云尚死心过,她不听、不看、不想,极力克制着自己,她以为自己做到了。
她也想象过两个人再度重逢的模样,那时候的彼此身边有伊人相伴,会释然地打个招呼吧,那时候背叛和伤害被时间冲淡,两个人最终释怀。
可是事实上呢?那么多年压抑的情绪再重新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如发酵般膨胀开来,填充了脑海里每一个角落,压迫的苏小瓦没法呼吸。
工作时她还能保证工作状态和效率,可是只要一闲暇下来,她就完全不受思想的控制了,要不也不会傻乎乎的在云尚工作的公安局门口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苏小瓦看看腕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按理说下班时间到了,云尚该出来了,可是苏小瓦经常跟公检法机关打交道,知道工作的特殊性,忙起来通宵达旦的加班都是常事,她不知道云尚什么时候出来,但还是动都不动的等在这里。
明天就是云尚订婚的日子,苏小瓦知道这一点,才会来等他吧,因为她私心里认为这个还没有婚约的云尚,还是属于自己的云尚。
过了明天,她的非分之想会被自己牢牢地锁紧在内心深处,再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放任它出来。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门口终于出现了云尚的身影,换了便装的他有种让人心动的男子汉气魄。
三年时间过去了,云尚的容貌并未改变,但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刚之气却是愈加浓烈了,如果三年前的他属于阳光向上型的小男生,现在的他,已经是健硕果敢的男人了。
苏小瓦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到合适的角度,就发现出来的不是云尚一个人。
这时候从门里匆匆跑出来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她快跑两步上去拉住了云尚的胳膊,云尚迁就着她的节奏,脚步也慢下来。
苏小瓦隔着玻璃打量着云尚旁边的女孩儿,三年没见,刘梦甜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了。
及腰的大波浪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娇小可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一身枚红色套装的映衬下有股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脸上精致的妆容让她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和美好。
苏小瓦忍不住抬起头看看镜子里映衬出来的自己的脸,淡淡的妆容掩饰不住她休息不好苍白的脸色,眼下黛青色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疲惫不堪,虽然在会见当事人的苏小瓦虽然保持了最好的状态,但放松下来的自己,连眼神都没那么清澈透亮了。
东奔西跑的生活让自己的身体瘦的吓人,跟对面的刘梦甜比起来,说自己是搓衣板的身材都算是抬举自己了。
苏小瓦快速的比较完,懊恼的垂下了头。
其实刚才刘梦甜进去的时候,苏小瓦是看见了她的背影的,那时候苏小瓦并不知道是刘梦甜,只是觉得这个女生的背影真美,一定是难得的美人,心里还着实羡慕了一大把。
可隔了没多久她看见她的正面,才悲催的发现她竟然是昔日的情敌。
情敌比自己漂亮谁都不好受,特别是漂亮得太多,苏小瓦也不例外,她的心里像是翻了调料筒,真是五味陈杂。
苏小瓦再抬头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下了台阶快要走到路旁的车前,刘梦甜应该是在和云尚说着什么笑话,原本皱着眉头的云尚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刘梦甜侧过头看向身旁的云尚,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依恋之情。
她的手紧紧地挽在云尚的左边胳膊上,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感叹上天对这一对璧人的眷恋吧?
男才女貌,又即将拥有美好长久的姻缘。
从小就喜欢着云尚的刘梦甜,现在终于要和心爱的人走到一起,应该是满心欢喜的吧?她以后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对云尚好的吧?苏小瓦想到这里,心里释然了。
既然自己不能够和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看着他能够幸福也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对于刘梦甜,随着时间的增长,苏小瓦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不满或者其他负面情绪了。
她为了所爱的人做出的努力,是苏小瓦看在心里的,每个人在爱情里都是自私的,对于三年前的行为,苏小瓦已经渐渐理解她了。
就像她此刻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两个人一样,当初的刘梦甜,心里也是备受煎熬的吧?
但只能打碎了牙齿咽到肚子里,还要强装欢笑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
她能容忍那么久,苏小瓦是佩服的,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分钟都没有装作若无其事,所以她只能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那天尧尧的婚礼之后,韩六月听说的关于云尚女朋友的描述还清清楚楚的回荡在耳边:“听说她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他们班的班花,又有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爸,不过她也很厉害的,毕业之后把注册会计师都考下来了。
听说注册会计师比司法考试还要难考,对吧,小瓦?”
一直低着头吃点心的苏小瓦这时候像是从深思里突然醒悟过来,隔了一会儿才回答:“是呢。”
有人肯定了自己的论点,韩六月继续说下去:“所以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工作,现在在边南最有名气的那家,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金鼎国际注册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呢,有多难进去,你们都想象不出来,啧啧……”
后来韩六月还说了什么,苏小瓦没再继续听下去,而是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她一个人走到窗外看星星,度假村的星星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看起来明亮又闪烁。
尧尧轻轻地走到苏小瓦的身侧,搂着她的肩膀轻声说:“小瓦,别怪六月。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失恋过,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以为失恋了就应该重新开始新生活,把过去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的。可是,她忘了你一直都没放下。”
不知道还穿着礼服的尧尧是不是因为刚结婚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人生阶段,她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苏小瓦,苏小瓦的心情竟然平静下来。
“我们喜欢她,不就是她没心没肺的性格?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一样,每天都那么快乐。”
苏小瓦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对于好友,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呢?
如果非要责怪,那个被责怪的人,也应该是自己吧?
从跟云尚在一起,已经过去了六千多个日夜,那么漫长的时光,让苏小瓦从哪里开始忘记?
慕容清泽一直在医院里休养。
用他自己的话说,虽然是为了自己卖命,但总不至于连身体都不顾惜了,况且他从公司营业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既然身体已经发出了健康隐患的信号,那他还是趁此机会好好休整一下。
反正公司里也有得力的人手把他通过手机发出的指令贯彻的妥妥帖帖。
苏小瓦代钟大江去公安局缴纳了保证金之后,钟大江就被释放出来了。
那么大的岁数,在看守所折腾了一圈,虽然在里面不用做什么体力劳动,但总归是精神上的煎熬,所以虽然在里面只待了三天,出来时也是筋疲力尽的样子,再加上在里面饮食、生活习惯的诸多不便,钟大江看起来很憔悴。
苏小瓦看钟大江的身体状况,也就决定晚点再跟他询问案件事实了,顺便还能走访些钟大江的老邻居同事什么的,也算是对他案件的佐证。
其实苏小瓦不是不相信钟大江说的话,但职业惯性让她很清楚地明白当事人的心理,避重就轻是人的本能罢了。
所以她并没有逼迫钟大江或者给他施加压力非要他说出什么来,她只是耐心的等着钟大江说些什么。
慕容清泽确定了这起案件由苏小瓦负责后,就重新给苏小瓦找了一间宾馆住,说是他们公司的定点宾馆,之后报销费用什么的比较方便。这家宾馆其实离南麓分局其实很近,也算是星级宾馆,周围环境也清幽安静,苏小瓦想不通慕容清泽公司的客户来了之后怎么不安排在繁华地带。
毕竟,各种消遣活动也更便利一些。但毕竟各人考虑问题的角度有所不同,慕容清泽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苏小瓦也没多说什么,由着慕容清泽找人把她的行李物品什么的搬进了靠近南路分局这家宾馆。
既然钟大江的状况不适合被问询,苏小瓦就开车回宾馆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职业习惯让她养成了出门尽量少带东西的习惯,所以其实她并没用多少时间就把该归置的物品理顺了。
又拿了干净抹布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想了想又出门去楼下的小贩手里买了一大束满天星,回到房间里用剪刀修剪整齐了插在花瓶里,将之前宾馆里的塑料假花放在了旁边。
边南的好处就在于四季如春,卖花的小商贩随处可见。
往往都是推了手推车在车子的两侧挂上竹篓,里面是清晨从花市刚批发来的各式鲜花,水珠凝固在花瓣上被太阳光一折射,姹紫嫣红的甚为漂亮,让人看了不知不觉就感受到了蓬勃的生机,心情都好起来。
苏小瓦是个喜欢环境整洁的人,她喜欢在美好的氛围中工作,只是平时忙碌到都忘了照顾自己,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外界环境。
这次的案子,其实并不难,特别是如果落实了钟大江是被刑讯逼供的事实之后。
那之前公安机关的很多证词都是可以被推翻的,如果再和钟大江沟通几次,也许可以发现蛛丝马迹,连那些证据的真实性都是有待商榷的,那这次的战役结果也是很乐观的。
苏小瓦想到这里,细心地把公文包里那张光盘拿出来,放在笔记本电脑里细细的听起来。
其实那次在看守所里和钟大江会面的谈话内容苏小瓦已经听了三遍,但她还是坚持一次一次的听,听内容,听语气,最重要的是想听见钟大江沉默背后的真实含义。
案件的办理,很多时候都是靠猜测的,不能指望当事人会告诉你所有的案件事实,可是这么明显的隐情,现在还得再等等,等钟大江的状态好些再去取证,苏小瓦有些着急。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钟大江一直欲言又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这些内容能不能对这起案件起到颠覆性的作用。
苏小瓦想着想着,太阳穴“突突”地刺痛起来。昨晚苏小瓦并没有睡好,她怎么能够睡好呢?
今天是云尚和刘梦甜订婚的大喜日子,幸好他们订婚的地点不在附近,因为苏小瓦拿不准她听见鞭炮声或道贺声响起时自己的心情会是如何。
苏小瓦从桌前站起身探出头去,从这里向北不过1500米,就是南麓分局的大门。
苏小瓦说不好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样的巧合让她每天都能看见云尚上班或上班,当然,如果她愿意的话。
事实上,她不愿意。
苏小瓦揉揉酸痛的太阳穴,疼痛感并没有缓解,既然今天是周末,又不能去办理跟案件相关的事情,苏小瓦索性躺回了床上。
床垫松软,昨天晒过的被子还隐约传来眼光晒过的味道,特别让人心安,不知不觉间,苏小瓦睡着了。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苏小瓦从美梦中惊醒过来,以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来打扫卫生,便睡眼惺忪的去开门。苏小瓦怎么也没又想到,站在她眼前的,是云尚。
云尚穿了一身正装,利落干净的模样让苏小瓦忍不住想要像之前一样挑起身上,亲昵地摸摸云尚的短发。
可云尚像是了解她的心思一样,竟然弯了弯头,让苏小瓦一抬手就能够到自己的后脑勺。
苏小瓦轻轻的摸了摸云尚的头发,硬硬的,湿湿的,热热的。
她仔细看,才发现云尚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是高低不稳的节奏,像是之前经过长途跋涉一般,苏小瓦忍不住心软把云尚拉到了屋里,温柔地问:“你怎么会来呢?”
“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我未来的妻子没来,我怎么能不来找她呢?”云尚好久没这么跟自己笑过了,即使是在梦里,所以苏小瓦特别开心地笑了,连眼睛都笑的弯弯的。
“可是,你不是要跟刘梦甜订婚吗?”苏小瓦故意逗他说。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说着云尚就要拉着苏小瓦离开这里去参加订婚宴。
苏小瓦连衣服都没换,趿拉着酒店的鞋子就跟在云尚身后跑了出去。
鞋子是软底的,特别不方便,苏小瓦干脆停下来把鞋子撇出去赤足跟上云尚的步伐,云尚边跑边回头来看看着这个自己一直深爱的女孩子,眼睛里是满满的爱意。
“呵呵呵呵”苏小瓦笑得太开心,连呼吸都有微微的疼痛感,她睁开眼睛盯着繁复的天花板,别过头去。
多么美的一场梦啊,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可不是,她怎么能忘记今天是云尚订婚的日子呢?
慕容清泽打电话告诉苏小瓦,他给钟大江打电话听他的精神状态不错,苏小瓦可以去找他了解案件了。
不过钟大江住的地方比较远,在城郊,估计苏小瓦找不到,所以特意给她找了公司的小王帮忙。
因为他从小也是在离钟大江住的不太远的地方长大的,对那边的环境也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