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
忙完手头上的事后,云飞扬看夜色已深。想着夫人已安寝,小妾那边最近身子不方便,只好在书房将就。
此时门扉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屋外传来那位表侄女轻细的声音:“表姑父,如月能进来么?”
云飞扬眉头微凝,想到今晨盛王殿下醒来后,对待这位表侄女的态度,他隐约猜到她来的目的。
“是如月啊,快进来进来。”云飞扬亲自去打开门,眉目慈和的说道,还不忘体恤:“天色不早了,还没睡下可是不习惯云州的气候暖得快啊?”
安如月披着薄薄的披风,身后跟着赵妈进了云飞扬的书房,闻言在微躬身行礼时回道:“您还别说,此时京城怕是还要穿薄棉衣,云州倒是暖和得快,这都马上要换夏衣了。“
“云州就是这点好,冷的时间短,暖的时间长,倒是十分养人。”云飞扬顺着说道,也没有问对方的真正目的。
“可不就是,我看静初妹妹的皮肤就像能掐出水来似的。表姑看起来,也跟京城里的少妇一般无二,水嫩嫩的。”安如月温婉闲说,倒像是过来聊家常的。
云飞扬也不先挑破,只捡了些有的没的来说,但谁都知道聊家常不可能大半夜来聊。
赵妈凝神听了一阵,忽然开口插嘴:“表大爷,郡主的事儿您都看在眼里的,实不相瞒,今夜夜访实为此事。”
闻言,云飞扬一怔。按说主人谈话,一个下人忽然插嘴,那是极度不礼貌的,甚至可以杖打出去的。可是他看表侄女的神色,倒是平静得很,像是对方这句话此时说来,是经过其授意的,看来这个老妈子,在侯府里的地位不弱。
“呵呵……盛王殿下么,众所周知的,他历来就是生人勿近,冷峻逼人的态度。如月你也别多想,等过门就好了。”云飞扬装不知的说道,他要看看这位表侄女怎么说。
赵妈闻言正要开口,安如月去先道:“姑父有所不知,王爷平素不是这般。”
听到安如月不动声色的将“表姑父”叫成“姑父”,不经意就加深了两者的亲密态势,云飞扬眸中掠过一抹赞色。原本他还是比较担心这位表侄女,只是个柔弱的深闺女子,如今看来倒也不完全是。如此的话,他多帮一帮,将来凭此女的心机,在盛王府中得宠不是难事。
“哦?此话怎说?”云飞扬疑惑询问。
安如月眸光微闪,云飞扬深喑此道:“如月放心,这里说话没问题。”
安如月点点头,这才徐徐道来:“姑父当知,盛王殿下很宠那位盛王妃。”
“有耳闻。”既打定主意,云飞扬也不装了。
“这位盛王妃,如今就在云州城。”安如月一语落定,云飞扬神色大震!
“她就是锦绣药行,那位不以面目示人的茉老板。姑父有所不知,这盛王妃闺名叫宫秋茉,这茉老板其实就是取她闺名中一字。”安如月接着说明,一记记消息震得云飞扬有些吃不消。
好一阵子,他才缓过来道:“此话当真!”
“亲眼所见,虽她极力不承认,但该不会错。”安如月沉声道。
云飞扬多么机灵的人,很快就知道这位表侄女深夜到来的真正目的。
“盛王殿下是否知晓?”这是关键因素。
“该是不知,否则以他昔日对此人的看重,必然是已相认。”安如月虽不愿承认,但这是事实。只是她不知道,因为某些缘故,傲鸣风虽知人在,却还真的没相认。
“此事不宜声张,你自己也不要动手,该怎么做姑父这里明白。”云飞扬心里已经有定论,以他的了解,那位龙公子对这茉老板的意思,并不会单纯。如此一来的话,倒是好办多了。用他在官府的能耐,联合那位龙公子的江湖势力,阻住盛王殿下找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安如月却摇头,然后声音极轻,也极果断道:“听闻前阵子,姑姑有位表亲没了命,还是在长乐郡没的命,这杀人……就该偿命。”
云飞扬神色一惊,额前已有颗颗汗珠子,心中的震动不可谓不大!他本想着阻两人相认便是了,没想到这位表侄女更狠,竟然是要斩草除根!而且她自己恐怕也不是十成十确认,那茉老板就是盛王妃。只是怀揣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之心,但就已做得这么狠!
果然,是能成大事的!
云飞扬心年一个个掠过,最后点头道:“此事,姑父一定尽最大所能。不过那日你们去时,听到她拒不承认是盛王妃的人,都要全部留着,他日必有大用。”
安如月眸光一闪,知道那日出府果然没瞒得住这位精明的表姑父,不过竟能听了那消息,还装作不知这么淡定,倒是让她也高看一眼,知道此事是找对人了。
“如月醒得。”安如月当日带着那么多人去,说话也不逼着人,自然早有安排。为的不就是将来若真有什么事,她自己也要有说辞脱身。
早在知道宫秋茉的身份时,她就做好了“灭杀”的准备!
那个傻女,她容不得!她堂堂安平郡主,无论是姿色还是才情,都是万里挑一的人,哪里容得那样的乡野贱婢,在她头上耀武扬威!
“如月身边也有武艺不错的护卫,姑父若有需要,只管来提。”安如月还提醒一句。
云飞扬点点头,却没说什么。在他看来,最好的作法还是要借刀行事。不过的不说云飞扬做事谨慎,此时虽知道盛王殿下尚未找到人,但却没有轻举妄动,还想着如何借刀杀人。
倒也不是说云飞扬没有魄力,而是他深喑盛王此人深不可测,不是他玩得起的。但是云州城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势大。其实算起来,他算是云州城中最弱的一方势力。
除去暗地里的龙公子势力,云州城真正的巨头,还是要数罗氏山庄!世人只知罗氏是商业大亨,不过是经商世家。但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罗氏并非寻常的经商世家!
送走安如月,云飞扬回书房歇下,却也是辗转反侧,一直筹谋着此时,到了下半夜才昏昏睡去。
而此时的乌衣巷内,慕轻寒院里,两杯清茶在夏初的风里,窜着袅袅的轻烟。
“我还以为你会认了,没想到竟忍得住,真是佩服。”慕轻寒握着茶盏,浅笑看着对面的傲鸣风。一点也没觉得半夜盯人床脚,是一件可耻可恨的事情。
“你找死!”傲鸣风脸色很不好,但金刚玉石般的脸上,却隐隐有可疑的红晕。不用怀疑,他确实是恼羞成怒。
原因自然是,某男趁着某女被点了睡穴,手脚不安分的那啥,然后忽然发现有人盯着,然后追出来……
不管怎么说,点了人家的睡穴,意图非常那啥的傲鸣风,此时觉得很难为情,一世英名都毁了……
“哈……”慕轻寒自是不怕傲鸣风的,能抓到后者这么吃瘪的一幕,他真的是非常非常高兴。这不觉也不睡了,心甘情愿的起来陪喝茶呢。
“她的安全,你仔细一点。”傲鸣风缓了一阵,绕过此前的话不提,口气认真的说道。
慕轻寒眉毛掀了掀,清澈的眼眸凝着傲鸣风,隔了一阵道:“长久可不是办法。”
“我知道。”傲鸣风应了一声,起身就走人。
慕轻寒盯着夜色里,那抹一闪而逝的黑影,若有所思的盯着对坐的茶盏,如此沉思了良久,一直到茶水凉透了,他才开口道:“小黄鹂,撤了凉茶,本公子要睡了。”
“是黄立!”小书童锲而不舍,坚持纠正道。
慕轻寒笑眯眯的不理会,自顾回房去睡觉。不过在歇下之前,他的目光不由往隔壁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时清澈的眸底有了几分亮光。
而这夜里发生的所有事,宫秋茉都不知道。只是晨起的时候,觉得身上有些酸软,好像是气血不通畅的感觉。
小雨因是早早要去药行,她知宫秋茉醒得迟,只做好了早膳温着,便先离了院。
宫秋茉舒展了一下筋骨,有些疑惑的起身,可等她往梳妆台边一座,看到铜镜里自己的模样,心下剧烈的跳起来!
她的唇,不对劲!她凑近研究,分明就是红肿未消!她想到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男人抱紧了她,又是低喃又是缠绵的。本以为一切都是梦,可是……
宫秋茉急忙爬回床上,埋头抱住被子嗅了嗅,就像小狗儿似的,钻来钻去嗅了好一阵子。然后有些茫然的坐起身,一手下意识的抬起,轻抚着红肿未消的唇。
是他吗?是不是他来了?可若是他来了,怎么不叫醒自己?
难道不是他?可若不是他,气息为何这么像?那怀抱也那样熟悉,感觉就是他啊!难道自己睡得太死?弄错了……
宫秋茉不敢十分确定,因为她有些怀疑傲云繁。后者屡有前科,曾数次想冒犯她,虽然最近很老实,但也难保他忽然发疯。她深知这个妖孽脾气反复,变幻莫测的,跟女人每个月会来有那么几天似的发作。
可以前没发生这种情况,最主要是气息真的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