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雷楚凡开口发问,不由得哑然失笑。
“凡儿,你就是太过心急,你让为娘的一句一句慢慢道来又怎么样,非要紧逼着我人,让我将话一次性说清楚,是吗?”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暧昧不明,似乎是洞悉了此刻雷楚凡心中所有的想法。
雷楚凡的心里不由得一颤,之前二叔父还在世的时候,他听二叔父说起过,说老太太虽然看起来面目慈祥,可是却做过许多心狠手辣之事,甚至连男人都不能与之比拟。
那个时候,雷楚凡还不信,还以为二叔父是在跟自己说笑,可是现在,他却深深地信了二叔父当年的那句话。
此刻,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这般暧昧不明的笑容,却让雷楚凡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起来。
“孩儿不敢,孩儿只是觉得,我们既然是母子,有些场面话,便不需要说,有些不需要的话,大可以略过不表,您觉得呢?”
雷楚凡往后缩了缩身子,老太太的房子里,不知何时弥漫起一股阴凉的意味,竟然让雷楚凡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既然你都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再拐弯抹角,反而现在太过小气,那我便明说了。凡儿,我要你尽快让人受孕,我要孙子。”
雷楚凡虽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没有想到,老太太竟然真的将话说到这么清楚明白,让雷楚凡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接受不了。
“让人受孕?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雷楚凡有几分惶恐的看着老太太,似乎不太明白老太太为何会说出此言。
“你看看,是你让我一次性将话说清楚,我说清楚了,你却又受了惊。”老太太哂笑一声,开口与雷楚凡打着趣儿。
“凡儿愚钝。现在,纪纯和贺语都已经过世,母亲是想让我让何人受孕?又为何非要那个孙儿不可呢?”
雷楚凡拧起了眉头,他不是种马,为什么非要让人受孕呢?
“现在,稷山是我们雷家的继承人,但是只要你有了孩子,我就立刻可以宣布,这是你的孩子,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便是我们雷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根本不需要稷山的出现。到时候,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孩子,都不要被稷山压制,换言之,他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威胁到你了。”
老太太缓缓地看了雷楚凡一眼,从雷楚凡的表情中,老太太便已经猜到了雷楚凡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但是现在事情紧急,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挑拨雷楚凡和稷山之间的关系,然后哄骗着雷楚凡,让继承人顺利诞下。
“那既然如此,一开始为何又让二虎子扮作稷山呢?母亲,稷山是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这点您大可以放心。”
面对老太太的态度,雷楚凡依旧不死心,他开口为稷山说着情,可是老太太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了。
“凡儿,我这是最后一遍提醒你,稷山的存在,是因为我们现在不得已,我们需要他,但是同时,我们更需要一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关于别的,你不必管了,这几日,我便会派人去服侍你,你务必要让她尽早受孕。”
老太太冷冷地开了口,这幅严肃的表情,让雷楚凡都忍不住惧怕起来。
“还有,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跟稷山保持一定的距离,至少,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只要敢和他交往过密……你总该知道我的手段的,就像你该知道,你那几个叔父到底是如何死的一般。”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瞬间,这偌大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雷楚凡一个人。
当老太太提及雷楚凡的叔父的时候,雷楚凡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已经在不自觉间,开始颤抖起来的。
是的,他知道,母亲的手段,他一直都知道。
关于那段二叔父对母亲的评价,便是雷楚凡在二叔父的病榻前听到的,那个时候,二叔父已经奄奄一息了。
而二叔父奄奄一息的原因,是因为重病,而重病的根源,则是因为被人下了毒。至于何为会被人下毒,那便是因为,二叔父对雷家的家产起了歹心,看着雷楚凡和老太太两个人孤儿寡母,便想着欺凌两母子。
二叔父去世之后不久,三叔父便因为同样的原因,暴病身亡。
关于这些事情,雷楚凡一直以为,自己不去想,便不会有人会跟自己再度提前,可是此刻,跟自己再度提起这些事情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不可否认,二叔父和三叔父在世的时候,雷楚凡很不喜欢他们。一开始,父亲在的时候,两个叔父总是会想尽办法讨好自己,而当父亲去世之后,两个叔父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着自己和母亲到处冷嘲热讽,甚至有一次,二叔父要仗着自己喝了酒,对母亲图谋不轨,要不是家里的暗卫及时出手,可能母亲便会失身于那个禽兽。
纵使如此,面对自己的亲人,雷楚凡始终没有办法想到下杀手,那个时候的雷楚凡,顶多也就是想给他们一些应由的惩罚。毕竟,在自己小的时候,两位叔父曾经抱着自己,给自己唱过摇篮曲,自己也曾跟他们在一张桌子上,亲亲热热的吃过年夜饭。
可是,老太太却暗中下了杀心,约二叔父独自来饮酒,二叔父果然上当,也因此而被下了毒,毒是慢性的,半年后,叔父暴毙,却怎么都查不出死因。
而只有雷楚凡知道,那天母亲在约叔父喝酒的时候,是怎么样坐在二叔父的腿上,又是怎么样往叔父的口中倒了一杯酒的。
老太太的手段,确确实实比很多男人,还要心狠手辣。
走出老太太的院子,雷楚凡有一瞬间的神情恍惚,但是很快,他便回过了神来,当年的叔父也有不少的谋士,却依旧惨死在母亲手下,而此时的稷山,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必须要保护好稷山,让他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雷楚凡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许下这个愿望的那一瞬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而稷山则更是奇怪,自从那夜饮酒之后,他和雷楚凡之间,就好像在无形之中,隔了一堵墙一般,雷楚凡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自己,这让稷山十分奇怪。
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让稷山的心里慢慢地有了芥蒂,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人,即便心已经千锤百孔百炼成钢,可他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要是人,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总归是会疼的。
面对雷楚凡在看向自己时,越来越显得漫不经心的目光,稷山的心里,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坚固,越来越像一块坚固的石头。
此时此刻,夹杂在老太太和稷山之间的雷楚凡,才是最难做的人,但是为了让老太太逐渐对稷山放松警惕,更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好稷山的安全,雷楚凡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忍气吞声,不仅慢慢的跟稷山断了平日里的交流,就连稷山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他也会置若罔闻,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稷山将雷楚凡一点一滴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稷山从不认为自己拥有一颗玻璃心,但是此时此刻,在面对着雷楚凡队自己态度的变化的时候,他忍不住犹豫起来了。
难道雷楚凡真的开始嫌弃起自己了吗?还是说,那夜,在月下饮酒的时候,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稷山越想越惶恐,他试图去找雷楚凡,把话给说清楚,可是偏偏,雷楚凡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自己彬彬有礼,又在无形之中,将自己拒之千里。
这种滋味,着实是不太好受。
而就在当天夜里,雷楚凡回房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发现,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正坐在他的床榻上,羞羞答答的冲着他回眸一笑。
雷楚凡先是一惊,在杀念即将汹涌而出的时候,才骤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是老太太派来的。
自己的母亲派来的人,雷楚凡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在早上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将这件事儿给雷楚凡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雷楚凡还不敢就这么跟老太太对抗。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雷楚凡本来就打算这么着和衣而睡的,毕竟他对倒贴上来的女人没有什么好感。
“我……我叫安穗,原来是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仆人,来少爷的房里,是老太太的意思……”
这个叫安穗的女人,让雷楚凡隐约觉得有些眼熟,果不其然,原来之前一直都是在贴身伺候老太太的。
雷楚凡想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个老太太,还真是够大方地,第一夜,便将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给送过来了,照这个趋势看下去,还真是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会把自己身边的女仆一个一个的都给送过来。
嘴角在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之后,雷楚凡对着这个叫安穗的女人淡淡的点了点头,“既然是老太太叫你来的,那你今夜就在这里睡吧。”
雷楚凡说完之后,变欲转身出门,安穗不由得一惊,看这少爷的意思,是不打算宠幸自己了吗?
可是在安穗来之前,老太太是给她下了死命令的,若是自己今夜不能跟雷楚凡圆房的话,那么自己便会吃不了兜着走。不仅仅在雷家是呆不下去了,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会变得异常难熬,想到这里,安穗便忍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
雷楚凡的右手刚刚搭到门把手之上,便听到了安穗那里传来一阵细密而又焦心的哭泣声,雷楚凡不由得怔住,在这火光电石的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