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低垂，总裁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灯，朦朦胧胧的灯光晕染了兰倾夜背影。
莫雪莉站在门口，痴痴看着兰倾夜，他的脊背一如既往的优雅，他的侧影还是和当年一样迷人……控制不住的，她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他。
高跟鞋在地毯上只有轻轻的响声，但在这样一个安静的空间里，竟然大得出奇。
直到她站在他身后，伸出双臂，缓缓环上了他的窄腰，脸贴在他脊背上，柔美轻喃：“夜，我回来了。”
夜，等我回来……
夜，要等我，等我回来……
曾经，无数次站在被封住的画室前，脑海中都会回荡这句话。
画室前的黄丝带悬挂了多久，她的声音就驻留在他心中多久。
只是现在，没有了。
感觉没有了，曾经的心动与心悸也消失了，此刻，他在意的不是腰间这双美丽玉臂的主人，而是楼上宴会厅里那只狡黠灵动的猫儿。
低下头，兰倾夜慢慢扳开她的手臂，声音优雅如初，却平淡依旧，“雪莉，放开我。”
莫雪莉的手臂被兰倾夜扳开，她失魂的退了半步，瞪大美眸，目光落在他亚麻色的秀发上，“夜，你不爱我了吗？”
“我以为，在温梓楦的店里，你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兰倾夜声音淡然无味。
想起在店里相遇的时候，兰倾夜看着她是无感无情的……
那双紫眸中，流动的只是一刹那的惊愕，和平静如水的淡漠，似乎，他真的已经对她没有感觉了。
不，兰倾夜不会不爱她--“夜，我了解你，那个女孩只是你为了让我回来的目的。夜，你不需要这样做，我也会回来，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你。”
“妃舞。”兰倾夜薄唇轻启，微带笑意，“那个女孩，叫妃舞。”
“妃舞？”她美目微垂，盯着他的脊背，喃喃自语，“夜，你真的要和她订婚吗？我不相信她是你的选择，她配不上你。”
“她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舞儿，是我的唯一。”兰倾夜轻轻勾唇，似笑非笑，“她和你不一样，她天真纯洁，莽撞冲动，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如果没有她，我还会陷在你编制的柔情梦幻里，可能我会继续等你，不过还好，我有舞儿。”
“柔情梦幻，你觉得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梦？”莫雪莉美丽的眼眸笼罩上一层薄雾。
她应该是他的最初，为什么，兰倾夜只当她是一个梦。
现在，他这么冷淡的对她，只是因为那个所谓的梦，醒了吗？
“是短暂，真实，但残破的梦。”优雅的声线如同飘忽一般，他突然笑了，笑声动人。
“夜，我不信，我不信你会爱上那个小女孩，我更不信你会放弃我！当年我走的时候，你说过你会等我的，你可知我签下离婚协议，多苦，多恨，多心痛吗？夜，你转过身来，你看看我啊！我不信，我不信你看了我还是无动于衷！”
莫雪莉乌黑的双眸中，水雾凝重，啪嗒一声落下来，没入脚下华丽的地毯中。
五年了，兰倾夜三个字始终在她的心底，一刻也没有消失过，不管她做过什么，她始终爱的人都是兰倾夜。
她坚信，兰倾夜与她是相爱的，否则，为什么他不敢转过身来？
那是他怕看见她后，会控制不住自己，再也无法对她说谎。
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我们的婚姻早已经随着这张协议成为过去式了，就算我现在转过来，看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包括我不爱你。”
“不爱我……不爱我……你，你不爱我……”莫雪莉捂住唇，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夜，我求求你，你转过来看我，一眼，就看我一眼，告诉我，你还爱着我……我求你，我求求你……”
莫雪莉抹去眼泪，说出这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抱住兰倾夜，低声的哭了起来。
沉默。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莫雪莉不住的低泣，和令人心疼的颤抖。
终于，兰倾夜肩膀微动，缓慢的转过身来。
莫雪莉，依旧美得令人心惊，梨花带雨，纤弱怜惜。
兰倾夜，紫眸优雅，冷淡疏离，他的眼中明明有她，却……只有她。
莫雪莉高贵绝艳的五官，如海藻一般美丽的长卷发，白色蹁跹的礼服裙，其余，什么也没有了。
不爱了，真的，不爱了……
“雪莉，你想证明什么，现在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兰倾夜没有回避，坦诚清澈的眸子锁住莫雪莉，一动不动。
莫雪莉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她怔怔看着他，眼底光芒摧残，唇瓣在颤抖，“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小丫头，对不对？”
兰倾夜眼底如陈墨一般铺开，许久，他低低开口，“是，雪莉，我爱她，意料之外的爱，情理之中的爱。”
“那么我呢？”莫雪莉的眼泪像是掉落的珍珠，擦干了，还是落，“我是你的妻子，你用钱买了我的人，然后又用温柔俘获了我的心，当初在婚礼上你发誓无论贫贱富贵，生老病死你都会一直爱我，难道你忘了吗？”
“雪莉。”兰倾夜仰头，晕暗的灯光落入他的紫眸中，柔软而平静，“曾经我们是夫妻，现在我们只是朋友，或者，陌生人。舞儿是个孩子，她会幼稚，会撒娇，也会闯祸，她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当初会留下她，只是因为在她身上，我看见了我们不具备的那种纯然干净。我很爱她，无论我们多不匹配，我还是爱她，她很小，而我的心也不大，只能容得下她一人而已。所以……雪莉，放手吧，我们早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了……都结束了……”莫雪莉摇晃着一退再退，直到后背贴在门上，退无可退。
“你这次回香港，如果是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乐于欢迎，如果是其他……很抱歉，雪莉。”
好绝情的话。
莫雪莉苦涩看着兰倾夜，“夜，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雪莉？”
“是她……你说过，如果没有她，也许你还会等我的……”莫雪莉笑得如梦似幻，笑得容颜如花。
兰倾夜眉心一蹙，明显感觉到莫雪莉的反常，“和舞儿无关，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爱情本来就是不等人的。”
“爱情不等人，所以我就更要争取了。”莫雪莉拢着美丽的头发，微微转身，裙裾飞舞，“你看，我今天也穿了白纱，这一身，是不是比那个小女孩美？”
她若不说，兰倾夜根本没有留意她的穿着，再仔细看过去，莫雪莉真的穿了一身华美的薄纱礼服。
那款式，样子，与婚纱相差无几，连她秀发上都箍着一圈珍珠薄纱的头饰……看起来，比舞儿更像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雪莉，你想做什么？”兰倾夜语气徒然一沉，双眸隐约多了丝怒气。
“我想做什么？”莫雪莉唇畔的笑容潋滟优雅，垂眸弯唇，轻声细语，“我只是想告诉你，夜，我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轻易放开你。”
她已经没有多少年华可以消耗了，对兰倾夜，她志在必得。
“我也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舞儿在我心里的位置。我还可以告诉你，千万别考验我的底线。”兰倾夜双手插在裤袋里，眸光阴鸷，语气冷厉，“我有什么手段，你很清楚，舞儿是我的全部，谁敢动她，我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反击。”
兰倾夜说完，姿态沉稳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莫雪莉，以及她掌心中，被指甲生生抠破的血肉。
“喂，云狐狸，兰倾夜到底去见了什么熟人，怎么还没回来嘛！”楚妃舞实在是受够了被人当作珍稀动物参观，悄悄拽着云墨韵，要找兰倾夜回来救驾。
虽然有展以辰他们陪着，可楚妃舞还是不习惯这种灯光酒会下的奢侈，一会儿这个企业的千金过来打招呼，一会儿那位政界的大家闺秀跑来攀交情，噢，神啊，要是她们知道拼命巴结的对象其实就是个小偷儿，不知道会不会当众晕掉？
兰倾夜去见了谁，云墨韵很清楚，从莫雪莉进入会场开始他就发现了，莫雪莉是为什么而来也瞒不了他，只不过这件事情嘛，还是不要告诉楚妃舞为好。
毕竟准老公去见前妻，换做谁都会海吃一缸醋的。
“夜很快会回来，再有十五分钟就是订婚仪式了，他总不会放下未婚妻和别的女人远走高飞。”
“靠！他敢！”楚妃舞可不顾及现在是什么场合，一听云墨韵不怀好意、挑拨离间的话，立马瞪圆了大眼睛，咬牙切齿，“他要是和别的女人跑了，我立刻阉了他！”
“……好凶残。”展以辰很同情兰倾夜，也很佩服兰倾夜，毕竟这种随时挠人的猫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收服得了。
“我还有更凶残的没使出来呢！”楚妃舞眨巴眨巴眼睛在宴会场里找那抹银蓝色的身影，顺便动动嘴皮子，“要是他敢出轨，我一定把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在五秒钟内偷光光，然后弄个项圈套住他，最后拉着项圈让他在香港九龙大道上裸奔三圈，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