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梅园中的一摔之后,璃雪重获圣宠,其势头之猛,比之新进宫的时候还要强。轩辕无色连续在莲心堂宿了七八日,这个后宫都为之震惊——毕竟,在此之前,就是皇贵妃和玥姬也不曾连续承宠超过三日。
重获圣宠之后,宫里上上下下对着璃雪的又是一副春风化雨般的笑脸,与之前的横眉冷眼、退避三舍截然不同。
璃雪在闲暇之余也不免感叹,真是世态炎凉呵!
莲心堂的一众宫人也扬眉吐气,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在宫中行走,不过璃雪早就派杜清秋和江福敲打过他们,戒骄戒躁,不许露出一丝的骄矜之色。
熙媛也是打心眼里替璃雪欢喜的,两人不仅是从小的交情,而且在后宫诸人眼中,她们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了,有高兴的,自然也有着恼的——玥姬的瑶仙殿,这几天已换了好几遍的瓷器。便是尊贵如副后的皇贵妃,也有些稳不住了,这天差人请了璃雪去椒房殿叙话。
皇贵妃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诺兰,恭恭敬敬地向璃雪传达了皇贵妃的意思。
璃雪笑得和颜悦色,客气道:“劳烦姑娘跑一趟,请姑娘稍待,容我换一身衣服,再去觐见娘娘。”
诺兰道声“不敢”,轻轻地将玉淳塞过来的银子推了回去。玉淳怔了一下,继而面色不变地和诺兰亲亲热热地下去说话。
璃雪转身,扶着玉清和杜清秋的手回到寝殿。玉清皱了秀眉,道:“小姐,皇贵妃宣您去,会不会是因为皇上……”
璃雪想了一瞬,道:“是又不是。”
玉清有些迷糊:“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在我这歇了八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皇贵妃代掌凤印,摄六宫事,她不能不管。但她管了,却不是为了她自己。”
玉清越发糊涂了:“不是为了她自己……难道皇贵妃不希望……”
璃雪低嗤一声:“皇贵妃娘娘大权在握,又何必在乎这虚无缥缈的圣宠?她的野心大着呢……”
玉清迷迷瞪瞪地看向一旁的杜清秋,意图求助。杜清秋无奈一笑,轻声提醒道:“那日大殿下在莲心堂出事,姑娘可是在场。”
玉清努力回想了一遍,恍然大悟道:“奴婢想起来了,本来,那日在小姐和陌砚帝姬的求情下,皇上已经松口,可不想皇贵妃的一句话,又……”
璃雪无声地叹息一声,那日情况如此突然,皇贵妃都能立时设下一个圈套让皇长子往里钻,其城府不可谓不深。
那边玉清又起了个疑问:“可是,灵妃娘娘已被禁足,大殿下养在未央宫,就等同于皇贵妃自己的儿子,为何……”
璃雪看她一眼,沉沉道:“养子哪有亲子好?”她深吸一口气,“好了,为我更衣罢,莫让皇贵妃等久了。”
玉清应了一声,问道:“小姐,择哪件衣服?”
璃雪想了想,用下巴点了点:“那件粉紫色穿花小袄,配珍珠粉的长裙罢。”
玉清挑了衣服,一边服侍璃雪穿戴,一边道:“这次皇贵妃会不会为难小姐?”
“应该不会,不过是例循的说教而已。她毕竟是尊贵无匹的皇贵妃,我会让她面子里子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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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璃雪进宫数月,还是头一次来皇贵妃的未央宫。未央宫的一众宫女,按照一二三等的排列,分别身着浅粉,浅黄,浅碧的襦裙,一水的姿容秀丽,神态恭谨,看着便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刚到宫门,又迎出来一个一等宫女,容长脸儿,杏目桃腮,小巧的耳垂上夹着两颗圆润的珍珠,莹然生色,看她的穿戴,倒是比一些不受宠的低等宫嫔还要好些。
她迎上前来,向璃雪蹲身一礼:“娘娘已在正殿等候,特差奴婢来迎一迎婕妤小主。”
璃雪冲她点一点头,笑容可掬:“有劳姑娘。”
入得殿中,但见雕梁画栋,金玉堆砌,极尽奢华。地龙烧得极暖,熏出一股浓郁却不腻人的玫瑰馨香,叫人身心舒畅。
殿中似以暖玉铺地,雕刻出花团锦簇的富贵牡丹图案,让璃雪恍然以为自己身处南朝潘淑妃的寝宫。
所谓的潘玉儿的步步金莲,想来也不过如此罢。
皇贵妃一身淡金色宫装,上以金线绣出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头绾凌凤髻,九凤金钗挽起乌黑的三千青丝。皇贵妃整个人,都仿佛融入了这金堆玉砌中,尊贵得叫人莫敢仰视。
璃雪上前行大礼,还未拜下便被叫了起。璃雪一顿,仍旧按照礼数,请了皇贵妃万福金安。
皇贵妃赐了她座,嗔道:“都是自家姐妹,拘那么多礼数作甚?”
璃雪抿嘴笑道:“嫔妾心里对娘娘很是亲近,可是娘娘毕竟执掌凤印,这礼数是不可废的。否则,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嫔妾不知礼。”
皇贵妃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好的。”她执起桌上的茶盏,微微呷了一口,“你进宫也有数月了,本宫却还是第一次与妹妹叙话。日后,妹妹若是得空,不妨多来未央宫坐坐,咱姐妹俩也好说一说体己话。”
璃雪适时地露出几分亲近之色来:“有了娘娘这话,嫔妾以后可要常常来向娘娘请安,到时娘娘可别嫌臣妾讨人烦啊。”
皇贵妃笑道:“怎么会?俪婕妤冰雪聪明,不说本宫,便是皇上都喜欢得紧呢!”
璃雪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来了。
果然,皇贵妃接着道:“皇上喜爱妹妹,是妹妹的福分,本宫也盼着妹妹能早日怀上龙种,为皇家开枝散叶。”
璃雪适时地露出娇羞和憧憬之色。
皇贵妃继续道:“不过,皇上也不是妹妹一个人的皇上。后宫姐妹众多,还是雨露均沾的好,妹妹,你说呢?”
璃雪起身,裣衽行礼:“娘娘不愧为皇上挑中,执掌凤印,实为后宫楷模。嫔妾汗颜,今日闻娘娘一席话,方有醍醐灌顶之感,日后必当效仿娘娘贤德,为皇上和娘娘分忧。”
皇贵妃显然对璃雪的识时务和恭谨甚为满意,嗔道:“妹妹作何行礼?快些坐下罢。”
璃雪道谢坐了,又与皇贵妃闲话了些衣裳花样,赞了一回糕点,又赞了一回茶水,其乐融融,一派和睦。
又坐了一会儿,璃雪告辞,皇贵妃心情颇好,虚留了一下,便放她去了。璃雪正欲退下,这时,却见陌砚帝姬和皇长子聿惜进殿来向皇贵妃请安。
陌砚帝姬和皇长子显然很喜欢这位俪母妃,在向皇贵妃行礼后,便迫不及待地向璃雪道:“俪母妃安好,俪母妃今日来,有没有给带琼糕?”
璃雪笑得比刚才真心许多:“今儿来得有些急,倒没有准备这些。”她见怀兮撇了小嘴,忙道,“帝姬和大殿下若是喜欢琼糕,明儿我让人做了送过来,可好?”
怀兮这才高兴起来,喜笑颜开:“嗯!俪母妃说话可要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