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小会儿后,雨果赛蒙率先开口了:“尼禄将军,你是本次的指挥,你决定吧。”
尼禄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我猜度,敌军兵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因为从他们弃守护墙的情形来看,他们是不担心防御的,若非如此,又怎么敢三面迎战?即便真实情况不是这样,我们也得假设它就是这样。”
“所以,二位的进攻方向不变,不过不是强攻,而是佯攻,我中军全力攻打敌军正面,二位的左右军相机行动,如果中军实现了突破,左右军立即与中军合兵一处,直接凿穿敌军防区,快速冲向森林,将敌军调动起来,进入森林后,立刻兵分三路,直接扑向卡意克德。”
烈火和雨果赛蒙听完后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尼禄把攻下敌军大营改为穿插借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应对。
“那就按这个方案办。”尼禄见二人点头,便将手一招,将两名旗语兵唤到了面前交代起来。
与此同时,第三道栅栏后方五十步外的一座高大木塔的第三层中,伍莱大马金刀的端坐着,手里举着一架望远镜。在他面前五步外的木塔护栏边,芒库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也举着一架望远镜在看。
片刻过后,伍莱放下了望远镜:“芒库,你既然懂旗语,当初为什么不去当个旗语兵?我记得在胡利特军团中,旗语兵的待遇可不低呀。”
“回禀将军大人,不是我不想当,旗语兵必须是平民才能担任的。”芒库答道,虽然在盐沼大营里才待了没几天,但他已经开朗了太多了,在这儿,没人把他当做俘虏,也没人因为他曾经的奴隶身份而鄙视他,一天三顿从不短少,白天,没人要求他干活,晚上,他借住的后勤连大帐篷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最让他新鲜的是后勤连士兵们口中的盐沼镇,他们说,那儿也归伍莱将军管,在那儿,不用担心没饭吃,因为有的是活干,只要愿意干,就能有钱、有粮,而且还可以分到房子,最重要的是,那儿的官员、公民都不欺负人……
昨晚,他忍不住问出了犹豫许久的问题:“我跟我哥哥要怎么样才能成为盐沼镇的镇民呢?”
“你不是胡利特人吗?”一名士兵好奇的问道。
芒库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哥哥说过,我们的爷爷是亚述人,打仗时被俘虏到了胡利特的,我们的奶奶是天眷人……”
“噢,知道了,所以你应该是亚述人。”问他的士兵打断了他的话,“这就好办了,你想办法立点小功劳,然后就有底气去求伍莱将军了呀,盐沼镇都是他的,他只要点头,你立马就跟我们一样了,嘿嘿,芒库,等仗打完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乡了!你说这有多好。”
“是啊,真好。”芒库的眸子里浮现出了向往的神采……
……
瞧见胡利特军士兵越聚越多,似乎就是那么一眨眼,原本空荡荡的大片空地上便乌压压的布满了人,而且距离还这么近,霍翼颇有些头皮发麻的意思。
“奥多团长,我们伍莱将军也真是胆子大,一下放这么多人过来……”霍翼忍不住对站在自己身侧的奥多说道。
“哈哈哈哈……”奥多乐呵呵的说道,“伍莱将军原本就是个脾性,他的那些事迹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反正我是想不到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最重要的是,伍莱将军到目前为止,还未尝有过失败的例子,无论是挣钱,还是行军打仗。”
“那当然,就没我们伍莱将军干不成的。”雷德也凑了过来,不过与其说是附和奥多,还不如说是给他自己打气壮胆,但这也不能说雷德胆小,因为他心里打鼓虽打鼓,起码还能站得稳稳当当面不改色,至少要比霍翼强上一丝——霍翼的脸色可是有些发白。
“敌人已经开始列阵了……快看,将军在发旗语……”霍翼的手指向了那被伍莱戏称为“点将台”的三层木塔上。
奥多和雷德连忙将望远镜的视野移向了木塔方向。
一会儿后,奥多叹气摇头:“唉,敌军佯攻左右翼,主攻正面,多没劲啊,还是五、六、九团舒坦,能好好的过把瘾……”
霍翼听到后一怔,心说敌人愿意佯攻就佯攻嘛,对方不猛冲猛打的,防守起来也容易得多嘛。
“布防!准备战斗!”雷德却是笑盈盈的快步走开了,敌军佯攻,压力自然比预计的小很多,这下起码不用担心完成不了任务了。
……
五、六、九团加上特种二连一共是三千二百五十六人,算上伍莱,正面第三道壕沟栅栏的参防人数是三千二百五十七人,他们需要防守的区域有一里半,平均下来,每个人需要防守的距离是一肘。
听起来防守的压力并不大,不过一肘的距离而已,似乎随便挥舞一下兵器或者盾牌就能堵住敌人,但是,尼禄的中军仅先锋就安排九千余人,也就是说,尼禄给盐沼军正面阵地的“竞争价码”是每一肘三个人甚至更多。
这九千人中,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大盾兵、两千盾剑兵、一千五百余的弓箭手、五百梯兵、五百标枪兵和将近三千人的甲兵。
大盾兵裹着五百梯兵冲锋在前,弓箭手和盾剑兵相互掩护着紧随其后,大盾兵在抵近敌军防御前沿时树下盾牌,弓箭手开始抛射压制,压制生效后,五百梯兵开始“发威”,待梯子架设完成,一千标枪兵便飞快跟上,用标枪冲击、压制,只要敌军的防御线上的某一点开始松动,三千甲兵便会趁乱一涌而上,大开大阖的杀个酣畅淋漓,在甲兵冲入敌阵的同时,弓箭手则把压制方向从正面改为阻击从甲兵的左右两侧围拢上来的敌军——这就是胡利特第一军团的惯常打法,这种多兵种间的灵活配合在历次战争中屡试不爽,也让亚述军团畏惧至今。
伍莱调度预备队第十团正面参战的命令刚刚发出,尼禄的中军先锋就开始冲锋了,与此同时,烈火的左军开始向右翼移动,雨果赛蒙的右军则更快一步奔向了左翼。
与此同时,尼禄、烈火和雨果赛蒙也率领着近卫出发了,这实际上是非常罕见的,因为在最近的数年中,三位骁将基本都是坐镇后方指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实在坐不住了。
中军的冲锋很有气势——千余大盾兵一边疯狂喊叫着,一边迈着大步狂奔,每一步落在地上都能踏起一大片灰尘,矮身扛梯中的五百梯兵倒是默不作声,不过他们斜举的长梯却像旗帜一般的格外鲜明,这二千号人就这么跋扈的奔向了第二道壕沟,把第三道壕沟栅栏后严阵以待的三千余号盐沼军狠狠地无视了。
与中军相比,烈火的左军、雨果赛蒙的右军就没那么血性了,二军虽然出发有前后,但是速度却出奇的一致,都是那么不紧不慢的,似乎抱定了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的心思,不过这可不是他们惯常的作风,而是因为现在的他们是佯攻。
佯攻,自然是装腔作势的成分多,当然如果敌人不堪一击的话,他们是绝不会介意让佯攻变成真攻的。
第二道壕沟仅仅只是略微阻挡了一下尼禄中军的冲锋便失效了,再没有任何阻挠的情形下,五百梯兵几乎是眨眼睛便用长梯在第二道壕沟上架起十五道木桥,紧接着,弓箭手和甲兵也奔了过来。
“九团一营准备。”伍莱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是,九团一营准备。”旗语兵重复了一次伍莱的命令后,手中两支小红旗连续挥舞了几下,位于木塔后方的九团一营阵地顿时腾起了一阵欢呼声。
“我勒个去,不就是玩个投石车嘛,有这么高兴吗?”伍莱忍不住回身瞥了一眼数十步外一片空地上的一营,自言自语道。
几名旗语兵耳力都不错,所以伍莱说的声音虽小,却也听得个清清楚楚,相顾一笑后,一名胆子略大些的犹豫了一下,凑上前两步说道:“将军你有所不知,九团一营的自从做好了这几架投石车后,就一直盼着能派上用场呢,平日里可轻易不让我们靠近,可宝贝着呢。”
“这么夸张?”伍莱问罢干脆笑出了声。在西点军校那会儿,他便想着要让每个团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戏”,譬如六团的弓箭营、七团的盾枪兵,不过他当时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发展到了十个团,发展就发展吧,可还没等琢磨出该给这三个团捣弄点什么“特色”就全军出动准备打回防区去了,所以从第八团起的三个团便告了暂停。
三位团长自然觉得有些委屈,眼见着别的团人五人六的耀武扬威,自己却普通得比一般地方军都不如,三人便干脆组团找伍莱“说起了理”。
当时出发在即,伍莱哪里愿多费脑子,便就着手头有的撒了出去——把手头上硕果仅存的马匹都给了八团,又把库存一多半的皮甲给了十团让他们全部成了轻甲兵,原本这皮甲是计划给九团的,可是九团长狄吕门有些不乐意,十团长阿麦耶倒是见了皮甲眼冒精光的,伍莱便让阿麦耶组了轻甲团,转身瞧见狄吕门的嘴巴都可以挂油罐子了,便又灵机一动,抛出了个投石车的“大饼”。
狄吕门大喜过望,随大军回到豁口防区后营地还没完全扎好就亲自带人进山砍木头去了辙——这也是眼见着奥多的盾枪团耀武扬威战利品堆得小山似的,眼馋得紧。
截止昨天下午,九团制出的投石车数量累积到了十二架,这也多亏了伍莱的图纸够精确,所以制作过程中虽然有些误差但却不怎么影响射发,唯一让狄吕门感到遗憾的是因为基座比较轻的原因,这种投石车的射程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在他请示伍莱支招时,伍莱笑盈盈的摆了摆手说道:“投石车嘛,本就是讲究个运动快捷,我觉得无需做什么改动,就这样,反而能派上大用场。”
现在就是派用场的时候了……
第二道壕沟顺利越过更加激发了尼禄中军先锋的斗志,战场往往就是这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借着最初的一股子勇猛不管不顾往前冲杀,绝对是这种攻坚战的利器,当然,这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有其它的手段可以动用,尼禄三将也不可能这样干。
转瞬间,千余大盾兵和五百梯兵就冲进了投石车的射程里。
“射!”伍莱话音刚落,身旁的两名旗语兵同时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小红旗。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这是吊杆撞击角度梁发出的声音,声音传来的同时,数千团白花花的影子从木塔上空越过,狠狠的砸向了奔行中的大盾兵、梯兵。
示警声中,大盾兵和梯兵的阵型顿时一滞,天空中忽然飞来这么多“石弹”,覆盖的范围这么大,又如此密集,总不能还埋头冲锋吧。
所有的盾兵都举起了大盾抵挡,有些按照标准动作斜举,有些则干脆将盾面像伞一样平举在头顶上,梯兵们则连忙贴近盾兵。
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却也做出了最正确的处置。
“噗噗噗噗噗噗噗……”轻微而密集的撞击声响成了一片,然后,盾面传回来的震动感让所有的盾兵都愣了愣……
一愣过后,凄厉的惨呼声便在这支“开路军”中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在他们停步举盾抵达的同时,特种二连的八架猎杀者同时按下了扳机,咻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