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声明一件事。”普兰西扫了萨雷斯和贝利一眼,笑着说道,“特一师不跟你们四、五师抢。”
听见普兰西这么一说,萨雷斯和贝利的脸悄悄的红了红,伍莱却是哈哈一笑,手一摆:“说正事。”普兰西的表态无非是在做个空头人情罢了,所有的特一师之所以冠上个“特”,那是因为它其实等同于之前的城防军,执行巡逻、维护治安以及低强度的作战任务而已,并不参加城市以外的战斗。再说了,亚述城特一师刚建成不过十来天,士兵们九成以上是新兵蛋子,哪里有什么战斗力。
“是!”普兰西笑容一收,朗声说道,“领主,刚才我很认真的听了安南城的紧急军报,军报上说,哈特拉军掘断马道,破坏农田,袭击村庄,劫掠过往商贩行人,能同时做到这些,我分析他至少是派出了两万人马并分成若干支小队,以战养战,各自为战。”
“他们的行径与流匪无异,但他们的兵马数量、破坏手段以及肆虐范围远非匪祸可比,而且他们这种战斗袭扰方式很恶心,以破坏民生为主,并不直接与我军交战,克制起来很是棘手,所以,我个人意见是,我们也派出数万人,分成若干支小队,主动搜寻,寻机歼灭,让他们越打越少,我的想法就是这些。”
“领主,我觉得这样不成。”贝利当即起身说道,“敌在暗,我在明,让我们去找他们,很容易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一不小心就把我们带到埋伏圈里面去了。”
伍莱点了点头:“有道理。”
普兰西一怔,倒有些难为情起来,刚才他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最适合的对付办法,现在看来却像是个馊主意。
“都坐下吧。”伍莱说道,“我以前在军校讲课时说过,有一种战法叫游击战,它并非正规作战,以袭击滋扰为主,具有高度的流动性、灵活性、主动性、进攻性和速决性,别看哈特拉现在只是小股挑衅,实际上就是在用这一招,安南城为什么要急,原因就是想打找不到,不打又受不了,而哈特拉为什么要骚扰安南呢?那是因为他想把我们牵制在安南区域,减低铁丁尼亚的压力,保证美尼亚的安全。”
顿了顿后,伍莱接着说道:“哈特拉不会玩攻城战的,他消耗不起,也没有胜算,而我们呢?则必须去进攻他,先攻下铁丁尼亚,而后一步步的缩小包围圈,将哈特拉压制在美尼亚,逼着他缩头,可是,我们又有一个短板,那就是铁丁尼亚和美尼亚的亚述人,他们被哈特拉控制在手里,成为了一面很好用的挡箭牌,若非如此,我早就安排炮队去轰开那两城的大门了。”
听到此处,普兰西忍不住一怔:“领主,照你这意思,我们还真打不了他了?”
“没什么打不了的,仅仅是目前或者一段时间内,不能进行攻城战,我可不想民众有太多的牺牲。”伍莱目光一扫,说道,“刚才你们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都有道理,但都有弊病,不过这也没什么,获取指挥经验、完善指挥艺术的最佳场所是战场,我总结一下吧,集中优势兵力进攻敌军城池,现在还不到时候,跟敌军玩游击战倒是可以,但我们必须要比他们玩得活、玩得巧妙才行,这一点,论经验,普兰西要比萨雷斯和贝利强。”
“谢谢领主夸奖。”普兰西心里一喜,连忙站了起来,“领主的意思,是要把作战任务交给我吧?”
他这一站当即让萨雷斯和贝利都急了,不过两人都不敢吱声,只把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伍莱,一心想盼着他否定普兰西。
“不,不是交给你。”伍莱微笑摆手,示意普兰西坐下。
普兰西脸一苦,萨雷斯和贝利心里却是一喜。
不料伍莱旋即“泼出了一盆冷水”——“你们三个都不是我心目中的人选。”伍莱笑着说道……
……
风起时,将那淡淡的青烟连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拂过了哈特拉的鼻翼。
哈特拉揉了揉鼻子,脸上掠过了一抹嫌憎,这是他在这半个月来亲自下令烧毁的第四个村庄,在士兵们点火之前,村庄里的年轻妇女、儿童都被掳走,粮食等一应有用的物什都被劫掠一空,剩下的青壮老弱则被全部被杀死,按照哈特拉的说法,焚烧村庄就是在为这些可怜虫举行火葬……
屠杀和劫掠是从二十多天前正式开始的,为了保证效果,哈特拉除了派出二十支千人队以外,自己还亲自率领了两千精骑参战。
从那一天起到现在,安南与铁丁尼亚之间已经有二十九个村被烧毁,近两千人被掳掠,被焚烧的庄稼地更是难以计数。
破坏虽然这么大,但针对安南军的进攻却只有两次——哈特拉一边指挥着麾下将安南驻军逗引得四处乱绕,一边伺机攻击那些掉队的小股士兵。
两次的进攻收获并不大,一次斩杀百人,一次勉强两百,但哈特拉却很满足,因为他只付出了死伤五人的代价便收割了这三百条人命,并且还把安南区搅扰得人心惶惶。
一名裨将奔了过来:“报告无双王,斥候来报,西南方二十五里外发现敌军的一支物资部队,马匹约六百,人数约三百。”
“二十五里外?”哈特拉微微一笑,马鞭一挥,“走,将他们灭了!”
“是!”附近士兵们的应诺声中夹杂了更多的欢呼声……
……
嘭!隗火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牙齿也咬得格格作响——刚接到两个村庄被烧杀抢掠的消息,连忙把师、团长们召集来开会,人都还没来齐,便又接到了卡提物资马队被劫掠的消息。
“难道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隗火怒吼道。
一众师、团长面面相觑,安南与铁丁尼亚之间有四百多里的距离,地形复杂,道路众多,哈特拉军神出鬼没不说,从不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天也罢了,行动还迅速得不像话,即便你远远看见了连忙追过去,可你人还没到边,他们那已经撒脚丫子跑得连鬼影子都不剩一个了,这大半个月来撒出去的两个团拉网式的来回折腾得够呛,却连一个敌军都没干掉。
“你们这是在给我丢脸!丢脸!”隗火拍着桌子咆哮,“卡提物资马队在距离我们只有七十来里的地方被劫了!三百来号人只活下来不到三成,而且那些物资还是卡提城进献给领主和神殿的礼物!现在在安南被劫,你们让我如何在领主面前抬起头来?!”
没人敢吱声。
“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你们看看政务府的那些政务员,一天到晚的忙乎着,把安南城弄得井井有条,你们呢?除了操练之外,就不能再做点有用的事了吗?难道就想不到一点办法来吗?”隗火这叫一个气啊。
“报告军长!”一名师长犹豫了一下,挺胸出列,“不是领主下令说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吗?”
“是!没错!”隗火的拳头又一次砸在了桌子上,“领主是下令说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但是你们一个个的给我听清楚了,不要轻举妄动,不代表我们不需要动!领主安排我们驻守安南,遥指铁丁尼亚,其中的意思还用我提醒你们吗?可是现在我们不仅没办法动铁丁尼亚分毫,连安南境内连连遭袭也无能为力,我们还是军人?我们还配做军人吗?!”
一众师、团长一个个的都把头低了下来,不敢去看隗火。
“马上从各师各团里挑出一些……”隗火这话刚说了一半,便被门口通讯兵的报告声打断了。
“又怎么了?!”隗火皱眉喝问道。
“报告军长!领主派来了一位信使!现在正在军营会客大帐里等你过去!”通讯兵朗声报告道。
信使?隗火皱了皱眉,将头重重一点:“你们先在这儿等我!”以往伍莱都是用信件与安南联系,现在冷不丁的派了个信使过来,难保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师、团长们足足等了半天后,隗火这才回到了会议室,不过与出门前的满脸阴郁不同的是,这会儿的他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哈哈哈哈哈!来来来!都坐好都坐好!”隗火大手一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领主已经都安排好了!”
……
伍莱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别人挑衅,但一直以来都有人这么尝试着,譬如胡夫,譬如刚到盐沼镇赴任那会儿,又譬如葛斯蒙多……
现在挑衅他的人是哈特拉——那个被他一箭毁掉了下半生幸福的家伙。
如果哈特拉只是单纯的玩玩游击战,秀一秀自己的机动作战能力,伍莱或许还不觉得太过气愤,毕竟两军对垒,对手耍出什么样的手段都无可厚非,但哈特拉这一回无疑触碰到了伍莱的“怒点”——伍莱一直都认为,尽管很难避免,但战争也不该贻祸平民。
可哈特拉偏偏就这么干了。
所以,伍莱决定修理一下他的筋骨……
隗火无比激动的原因是伍莱抛出的阵势像足了大举进攻——
贝利的第四师开拔至安南与铁丁尼亚之间那大片疆域的左翼,萨雷斯的第五师则与第四师遥遥相对,护住了右翼,安南军则需要派出两个师,从正面压向铁丁尼亚,但这三支大军都暂时不需要直接与哈特拉军交战,他们只需要以三面合围的态势,以每天二十里的速度推进,推到哪里,营地就扎到哪里……
这是在压缩哈特拉军“游击部队”的活动区域,但仅仅是压缩的话显然不足以实现伍莱“修理哈特拉”的初衷,所以在第四、五师和安南的两个师之间,伍莱还放下了一个师,而这个师将担负起“修理工”的责任。
伍莱的安排还不止于此,卡提区的第八、第九师也将在接到军令后从卡提草原出发,快速扑向美尼亚的大后方,不过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作战,而是阻断——阻断住美尼亚的一切退路,因为第八、九两师不仅将重修红谷湾堡垒,还会在那一带建成连绵的坚固工事、炮台。
这一切一切在隗火看来就是伍莱已经对哈特拉伸出了大手,剩下的,就是在某个时候扼住这头野狼的脖颈然后将之拧断了。
隗火为之眉飞色舞的时候,哈特拉正策马走进铁丁尼亚的城门,半天前,他刚接到一名裨将的通知说是帝国派来了一支二十余人的建筑师,与这二十余名建筑师一起来的,还有皇帝的两位信使,现在,他们就在铁丁尼亚等着他的召见……
“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命令吧?”哈特拉一边走一边蹙眉思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