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多刚准备起身前冲,一名通讯兵便疾步奔了上来:“师长,领主来了。”
奥多点头停下,略等了等后,便看见伍莱领着凯撒、石狼等人奔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摆手示意奥多不用行礼后,伍莱一边擦汗一边问道。
“还算好,前面的两侧崖壁上原本有敌人的散兵,趁黑偷袭了一团,闹腾了一点混乱,把前面三、四里外山脚边上的一座军营也给惊动了,敌军人数至少七八千。”奥多说道,“好在二团堵得及时,现在我已经让三、六团过去增援了,四、五团按原定计划走。”
“一团损失很严重是吗?”伍莱点了点头,问道。
“是的,我让一团长带人撤退,同时也把伤兵送回对岸去,不过请领主放心,这不会影响萨美达亚计划的,我打算带二、三团先跟敌军军营的那支兵打一打,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后,就让六团将他们引开。”奥多说道。
“不,一鼓作气的吃了,放在这个位置上的军队,不会是厉害角色,经不起你们一师敲打,干掉他们再跟上来,萨美达亚的事也不会误,时间略微抓紧点就是了。”伍莱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奥多,我们的兵械优势已经越来越弱了,不能再给敌人成长的机会了。”
“好,就等着领主你这句话呢。”奥多兴奋的拍了拍腰间的佩剑……
“报告师长!两边断崖上的敌军已经撤走了。”一名通讯兵快步奔到了奥多面前。
“知道了。”奥多将手一摆,转身对伍莱说道,“领主,在断崖上骚扰我们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毒辣得很,有点特种连的意思,武器主要是木标枪,虽差了点,但架不住多,所以一团吃了个大亏。”
“这儿的地形适合伏击嘛。”伍莱拍了拍奥多的肩膀,“出发。”
“是!”奥多一点头,忽然眼前景物一亮,下意识抬头一看天空,只见云层越散越开,皎洁的双月已经露出了大半。
“太好了!太好了!”奥多兴奋的攥了攥拳。
伍莱微微一笑,转身看向了石滩……
……
萨美达亚曾经繁华过,至少在三百多年前,它还是比肩胡利特城的存在,当时的它有着四倍于现在的人口,有着巍峨的神庙、角斗场,还有着被称为胡利特明珠的萨美湖。
可是现在的萨美达亚已经没了往日的精彩,自从天眷吞并了胡利特之后,人口日益减少不说,巍峨的神庙里供奉的也不再是阿蒙神了,角斗场里的比赛场次也越来越少,因为赋税越来越重,人们哪里还有闲钱去看比赛,即便有,现在的角斗也已经没了看头,因为像样一点的角斗士都去了胡利特城甚至天眷行省,因为那儿比萨美达亚富庶,赏赐、欢呼都要多得多……
萨美湖还在,依然波光粼粼风景如画,可是这并不能对挽回萨美达亚的衰败有任何帮助。
所以,罗登很惆怅,这一年多来,他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不安,他觉得自己这个城守一点都不称职。
罗登不喜欢“城守”这个称呼,他觉得执政官显然要好听得多,另外他也无法接受天眷的那一套官阶品序制度,因为这套东西显然只对胡利特人和天眷人有约束力,因为萨美达亚城里的天眷籍的官员无论大小都有资格在他这位胡利特籍的城守面前呼呼喝喝指手画脚,他们总能挑出这样那样的毛病,或者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
年近四十还隔三差五的被手底下的官员像呼喝捣蛋孩子一样对待,换谁都会心里不爽的——罗登不是没有想过要辞职,但他却从不敢真的这么做,因为现在的局势又变了,掌权的人不再是皇帝,而是逍遥王阿道夫,在这个时候辞职不干,很容易被曲解为自己对逍遥王不满……
天快亮时,罗登与四名文职随从策马回到了萨美达亚城,怀里揣着最新的命令——户部的紧急会议上,萨美达亚被要求在这一个月内缴纳未来三年的税金。
这无疑是一项无法完成的工作,因为帝国已经是第三次这样干了,按照年份来算并且加上这一次,萨美达亚的赋税已经交到了十一年以后……
我该怎么办?罗登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进城后,四名文职随从便各自道别散开了,奔行了大半夜都乏得紧,自然是早点回家补觉才好。于是,罗登便又孤零零的了。
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心烦意乱的罗登干脆下马牵缰步行,一边走,一边思忖着该如何把收缴税金的事布置下去,昨天他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了,弄得连觉也睡不着,又见着云散月郎,便拉上随从一起回来了,反正再多待一晚也没有什么意义——户部这回下的可是死命令。
罗登在冷清的街道上走着,任由月光将自己的身影拉成了斜长的一条……
“前面是什么人?”一声冷不丁的呼喝打断了罗登的思绪,他下意识抬头一看,原来是一支二十来人的巡街小队,除了为首的什长骑着马外,其余的都是步行。
“是我,罗登。”罗登停下了脚步。
“罗登城守?”那名什长的声音里透着疑问,策马走近一些后,他举起灯笼照了照,旋即哈哈一笑,“原来真的是罗登城守呀,对了,你不是去胡利特城了吗?”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罗登答道,一名驻军的什长在职位上与他这位城守有云泥之别,但对方是天眷人,所以罗登也不敢不理睬。
“噢,原来是这样,看来一切都是神祗的意思。”什长忽然冒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请问……”罗登蹙了蹙眉。
“再见,罗登城守。”什长摆了摆手,“天马上就亮了。”
“再见。”罗登怔了怔,迟疑了一下后,翻身上马,刚奔出没几步,便听到了一连串的哄笑声。
罗登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
伍莱的脸色很有些凝重,虽然萨美达亚城已经在望,但敌人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城门关闭,朝向自己这边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士兵,城外道路上也放置了好些木桩拒马之类的东西。
“领主,怎么会这样?”普扥皱眉问道,虽然大军的抵达时间比预计的晚上了小半天,可沿途都是走的僻静山道丛林,撒出去的斥候也没发现有情况,可瞧眼前这情景,萨美达亚城显然早有了准备。
“一定是昨晚偷袭一师的那支小股军队给他们通风报讯了。”伍莱放下了望远镜。
“这些混蛋,领主你放心,只要逮住这些家伙,我保证将他们千刀万剐。”普扥一拍胸膛,嘴里的草叶嚼得更急了。
“我相信你能做到,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普扥,我们的作战目标是什么?”伍莱问道。
“领主说的,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我们的作战目标是不断打击天眷军,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鼓励并帮助胡利特人、基摩人脱离天眷的统治。”普扥答道。
“没错,昨晚一战,不能算是首战,攻打萨美达亚才是,野战的胜利能震慑敌人,但比不上攻下他们的城市更容易瓦解士气,所以,萨美达亚无论准备的有多么充分,我们都要打下它。”伍莱说道。
“领主,我在想,既然他们已经做了准备,那么一定也知会了胡利特城和白盾关那边的军队。”普扥试探着提醒道。
“这些我考虑到了。”伍莱点了点头,“奥多那边还没跟过来,所以现在我们的手头只有六师和一师的四团、五团,兵力略有不足,但却也不是不能打,再说了,敌人都做准备了,如果我们迟迟不露头,只会是替他们长士气,所以你立刻整军,带着六师绕到萨美达亚的右侧,贴着马道驻扎。”
“领主,险棋呀。”普扥忽然兴奋了起来。
“看上去像,但其实不是。”伍莱哈哈一笑,“胡利特兵力不济,白盾关又在二百多里外,想要打你,胡利特最快也得一天一夜,白盾关就更不用说了,明天早上能把消息送到就不错了。”
“那是,我还以为领主布置的是围城打援呢,空欢喜一场。”普扥耸了耸肩。
“有什么好空欢喜的?你把马道一堵,再派出一个团兵分三路埋伏护住你,然后闹腾点动静出来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天一黑我这边就动手,守军这么点兵力,三拉两扯的就能给拖出空档来,到时候给他们上点炸药,轰开几个口子,仗就更好打了。”
“行,我听领主的。”普扥哈哈一乐,“还是跟着领主打仗省心啊,什么都不用想,照做就行。”
“记得不要骚扰到寻常民众,违反纪律的,一律严惩不贷。”伍莱补充说道。
“是!领主,我这就整军出发。”普扥啪的来了个立正。
“去吧。”伍莱点了点头,目送完普扥离开,转身冲着石狼招了招手。
“请问领主有什么吩咐?”
“你立刻带人去看看奥多师长那边的情况。”伍莱说道。
“是!”
……
当普扥率着六师很狂拽酷炫的从萨美达亚城外呼啸而过时,站在城墙上一处箭垛后的卢加拉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卢加拉斯就是这萨美达亚城的驻军主将,天眷第四大望族西蒙家族中人。天眷的封号将军之一,也是唯一没有呆在主力军团中的封号将军。
不呆在主力军团里,是因为卢加拉斯对打仗着实没什么兴趣,他这个将军身份其实也是仰仗家族得来的,并不是他本人有什么本事,更准确点来说,卢加拉斯除了长相英俊能说会道外,基本没什么长处了。
但卢加拉斯却觉得已经很够用了,因为他最爱做的事就是勾搭女人,说到这儿不得不特别说明一下,卢加拉斯只对有夫之妇感兴趣,这个癖好他可是从十一岁起就保持到了现在。
卢加拉斯迄今为止参加过的最大一战就是白盾山之战,在天眷军发动对白盾关的总攻的过程中,卢加拉斯在机缘巧合下居然活捉了胡利特的四名将军。战后的论功行赏不仅把他的封号提高了两阶,皇帝海伦还允许他自由选择军团或者驻地,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是,卢加拉斯居然要求驻守刚被攻下的萨美达亚……
“塞班达……将军。”卢加拉斯着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塞班达为好,但他也打心眼里感激塞班达,如果不是塞班达及时示警,城外这支悍军或许已经攻进了向来防备松懈的萨美达亚。
“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卢加拉斯问道。
塞班达心里一喜,嘴上却连忙说道:“将军,你是萨美达亚的主将,这儿的一切都该由你做主的。”
我如果知道怎么做主我还问你做什么——卢加拉斯一怔,正待再说点什么,身后便传来了护卫的报告声:“将军,罗登城守来了。”
“让他过来吧。”卢加拉斯点了点头,把刚酝酿好的话又咽了回去。
罗登这时跑过来干什么?卢加拉斯在心里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