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讳莫如深，边走边与孤鹤道：“你不知道，就在昨夜那些妖怪又出来杀人了，这不，昨夜就杀了牛家牛二吗？”
“你看，像牛二那么壮实的人都死了。你这么单薄以后晚上就不要出去了，知道吗？”
孤鹤细声安慰婆婆几句。王文泉，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的确如孤鹤这般单薄的人，还是少些出去为妙。
老婆婆一到家便让孤鹤招呼自己的朋友，自己则摸索着去抓鸡来待客。卫盏疏大马金刀的端坐在上，一如在逍遥谷那般。
孤鹤自然不用招待他。因为他觉得，卫盏疏是从来不用招待的。他拎着一个茶壶过来丢给王文泉道：“烧水泡茶去。”
王文泉哎哎的喊着：“那你干嘛去啊？”
孤鹤头也不回道：“抓鸡。”
王文泉这才哦了声。而后又望着一副君临天下一般大驾在坐的卫盏疏。他清清嗓子，小心道：“我们一个抓鸡，一个烧水泡茶，你干什么？”
卫盏疏缓缓转过头来，疑惑道：“你觉得我该干什么？”
王文泉嘎一声。这的确谁敢让卫盏疏干活啊。他好不容易咽一口水，这才道：“我去烧水。”
他这边一只脚还没迈出去，那边孤鹤朝他高声喊道：“聚魂珠，烧多些。要杀鸡。”
王文泉一脚将脚下一个石子踢出去。却被孤鹤身后一道仙障挡了下来。他朝他吼道：“喊我名字，人名！”
“……”
孤鹤拎着一只鸡，往厨房走去后。老婆婆又拄着拐杖想要摸索出去，她步子有些蹒跚。卫盏疏当即从凳子上站起来，闪身来到老婆婆身边，当即一手扶住她道：“你要去哪？”
老婆婆慈祥一笑道：“我要去地里头，给你们摘些菜。不碍事的，你在里头歇息便好。”
卫盏疏一手扶过那老婆婆道：“不了，我陪你去吧，刚好我也想四处走走。”
老婆婆连声说着几个好字。这屋子厨房，院子，房子是连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可以看到大门口的动静。彼时，在厨房屋檐下拔鸡毛的孤鹤，惊讶道：“仙尊，什么时候，这么孝顺老人了？”
厨房里，王文泉憋着一口气，往灶膛里吹火。他腮帮子都鼓圆了，就连眼睛都几欲脱框了。那火却仍旧着不起来。
孤鹤在外头瞥了他一眼道：“你没有术法是吗？不会生火还不会用术法吗？”
王文泉心里一想，是这个理。当即挥了个术法过去，那火便燃了。想来这也是有术法的好处。
这边卫盏疏扶着老婆婆往菜地里走去。这一路上，老婆婆絮絮叨叨的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卫盏疏。”
“哦，盏疏啊。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老婆婆笑道：“那你家中还有什么人，成亲了吗？”
“家中还有些弟子，还没成亲。”此时卫盏疏耐心道。
老婆婆笑道：“还没成亲啊，那你有喜欢的姑娘吗？你这年纪，大抵也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吧。”
卫盏疏闻言忽然想起了白小九。在朝歌那个梦境里，他是成亲了的，他记得青山下，竹屋里，那棵桃花树下。有他和小九。
老婆婆等了半响，还不见卫盏疏回话。又道：“小伙子，可有喜欢的姑娘啊？”
“有。”卫盏疏这才回过神来，真心道。他的确有个喜欢的姑娘。
“既然有那就去提亲啊，别等姑娘走了，你才后悔。到时候啊，可没有后悔药吃啊。”
“我与她。”卫盏疏道：“终究是没有缘分。”
“什么有缘无缘的，这认识了就本身是个缘分。人这一生，如白驹过隙。掌中年华，匆匆如水般逝去，若是不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下，那么将来可是要后悔莫及的。”
从来没有人敢跟卫盏疏说这些话，因为没有人敢。此时此刻，卫盏疏心头泛起圈圈涟漪。他喃喃道：“若是命中注定是不可能的呢？那该如何，争取了还不如不争取。”
“命这个事情本是没有的，说的人多了，也就有了所谓的天命和命运。其实人这辈子怎么活在你，不在命。有你才命，有命才有命运。”
“任何事情都有两个选择，选择了是，就舍弃了否。选择了否，就坚持是。没有人能同时做到两个选择，选择之间才有了命运。然，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所以打从一开始，命便是在你自己手上的，因为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啊，孩子。”
老婆婆一席话，在卫盏疏心头留下些许痕迹。命运，原来是可以这样解释的。
老婆婆继续絮絮叨叨道：“说起命运，你看今早那个牛二，那么壮实的一个人，干点什么不好，偏爱喝酒赌博，在村子里没有的赌就跑镇子上赌，妄想一夜暴富，腰缠万贯。”
“然而，这是怎么可能的呢？他想着从赌桌上赚财富，别人就想着从他腰包上赚财富，这人生啊，不赌就是赢。”
“你看他一赌输了，就回家来打老婆。整天将那老婆当沙包一样的打。唉，也是可怜了那闺女，竟选了这样一个人。”
卫盏疏只认真听着不答话。人间惨剧，他听多了，也看多了。当初初见小九时，她不就被人按在砧板上，如鱼肉一般出售吗？
人与人之间，看似相近。其实遥不可及。
卫盏疏帮着老婆婆摘了一篮子菜。这才拎过篮子，扶着老婆婆往家走去。回去的路上，遇上一群到牛家看热闹的人。
卫盏疏的耳朵很是灵光。还没走近，便听那些妇人嚼着舌根子道：“我想啊，这牛二八成是被他媳妇捅死，嫁祸给妖怪的。”
“对啊，你们不知道，他媳妇和村尾那打猎外来人，眉来眼去的。昨天午后，我还看见那人送给她一只野兔子。”
老婆婆摇摇头，喟叹了句。这些人啊……。
卫盏疏回去后，孤鹤已不知道去哪找了些蘑菇。弄了个鸡肉炖蘑菇，还有些山药来炖了锅鸡汤。王文泉也已泡好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