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紫凝儿在看向苏紫语的那一刻,神情有些恍惚,眼神迷离凄凉中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淡然,她猜到苏紫语会为自己求情!不止因为博得皇上的好感,更想以自己为利剑,中伤许卿月!
既然苏紫语肯**来,今天她紫凝儿命不该绝,原本慌乱的心思倏的平静下来,至于苏紫语的恩情,摆明是各取所需,她紫凝儿也不欠谁的!
“皇上…。。馨妃……贱妾自知有罪!还请皇上不要姑息…。。”紫凝儿语出惊人,这番言语是苏紫语没有想到的,回眸间,紫凝儿眸中那份镇定让苏紫语有些诧异,一夜的天牢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她不相信!
“姐姐何必如此?你是无辜的,何罪之有?”苏紫语配合着紫凝儿,二人一唱一合间,倒有几分默契,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不无道理!
“馨妃娘娘,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您替我这样的罪人求情,实在折煞凝儿了,十年的荣宠,在凝儿眼里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当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深爱的男人不知何时开始厌恶自己的时候,我彷徨了,甚至做了一些违背良心的事,只希望能得到他的注意!这是凝儿的错!凝儿若一早就能明白皇上不是凝儿一个人的,或许也不会执着到今天……。”紫凝儿泪如泉涌,湿了衣襟,断了心肠,她摇曳的身子像风中荡漾的芦苇,突地扑倒在青色大理石上,任单薄的身体触及这至寒的地面,瑟瑟发抖。
“姐姐……。”此情此景,苏紫语想着应该掉些眼泪配合这么煽情的场面了,泪,自苏紫语的眸角滑落,只是柔眸深处,那抹湿冷早已凝成冰柱,没想到紫凝儿这招薄同情做的还真到位!
“紫凝儿!我只问你,许卿月身上的鞭伤是不是你打的?”冷傲天的声音不似刚刚那般生冷,紫凝儿的话在他的心里亦有触动,只是这种触动还不足以让他忘记许卿月右肩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拭去眼中的泪水,紫凝儿慢慢起身,唇微微的蠕动了几下,几欲开口,却终是没说出半个字,紫凝儿将手放至左肩,轻轻拨弄着有些褶皱的衣领,左肩处,那条深深的鞭伤显露出来!
“皇上,这便是最好的证明,贱妾确有动手,只因前皇后鞭打在先,不过贱妾依旧认罪,比起前皇后,贱妾的境遇算是好的了,虽然贱妾过的日子与冷宫无异,但至少衣食无忧,也不必做些粗活度日,相比之下,贱妾应该对前皇后有所忍让,肆意她打骂而不还手,也算是解了她心结!”紫凝儿的眸子迎上冷傲天,那眼中的微微一颤,让紫凝儿知道,自己这招示人以弱的确有了效果!
“皇上…。。”苏紫语见时机以到,正欲开口之时,外面突然来报
“启禀皇上,许卿月与冬儿求见!”屋内,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动,眼见着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皇上也有些动容,可此时许卿月偏偏带着冬儿过来,分明是来找茬儿的,许卿月的伤,她尚且可以解释,可冬儿呢?!虽是个下人,可闹到冷傲天这儿,可就不是身份的问题了!
苏紫语倒不觉惊讶,这个御书房本就少了这么个人,如今她来,也在她意料之中,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在冷傲天的心中,到底她许卿月的位置重,还是自己的真的这么快被遗忘!
原本靠在龙椅上的冷傲天,身子不由的向前,一只手自然的按着案台,欲起身的顺间硬是忍了下来深邃的眸光洒下一片华彩,有期待,有惶恐,亦有丝丝的愠怒!期待看到许卿月的同时却又不知如何面对,气她不知疼惜自己,那么重的伤势还要逞强走过来!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终是靠回龙椅之上,一时紧绷的脸色稍有松驰。
“传!”心底漾过一阵急促的涟漪,除了烦躁和不安,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心疼,侍卫出去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御书房的门口,都在等待许卿月的出现!
在许卿月和冬儿还没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已经碰到被打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雷嬷嬷,哀嚎不止的被人扯了出去,看到自己的刹那,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用那双小眼睛拼命的瞪着自己,似要将自己活活凌迟至死一般,口中尽是些恶毒的诅咒!
冬儿有些害怕,因为雷嬷嬷曾是她的主子,可在许卿月的眼里,她不过是自己复仇的一颗棋子,在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她毫无保留的发挥的淋漓尽致,而现在,她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死证明,冷傲天有多在乎自己!对于雷嬷嬷的惨状,许卿月只付之一笑!
站在御书房的门外,冬儿的手有些颤抖,神色亦有些恍惚,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宫门。
许卿月知道,那不是因为凛冽的寒风,而是里面那些失了人性的魔鬼!这后宫,若有一个还存有人心,便只有冬儿了!包括她自己,在经历种种之后,许卿月并不认为自己还可以再做回人,和他们一样,她要成为比冷傲天还要让人畏惧的魔鬼!
听到传唤的许卿月在冬儿的搀扶下慢慢踏入了这个她从没有来过的地方。初进御书房,那种迎面而来的气势让她有片刻的敬畏,整个御书房大而空阔,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
那种莫名的敬畏,须臾之间便在许卿月心里荡然无存,最初的敬畏已幻化成满腔的愤恨。尽管没有抬头,她亦感觉到那几双眸子底下的惊恐和不安!
冷傲天的心,在这一刻骤停。
白衣委地,裙裾拖沓,倾泻着一片流光,腰若约素,盈盈不堪一握,欲坠的身子似随风而落一般,那双眸含水,无限风情间又带着超然世间的冷傲,似能看透一切,却让人无法琢磨,满头青丝用紫色流苏浅浅绾起,别有风韵!
应该是在寒风中逗留的太久,许卿月背后的伤口隐隐发痛,这使她每走一步都要承受撕心般的痛苦!
在冬儿的搀扶下,许卿月吃力的走到御书房的中间。
“奴婢许卿月叩见皇上……”任后背锥心的疼痛,许卿月盈然而拜,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因为她知道,就算冷傲天不走下来扶起自己,他也必然有所心疼,呵,心疼就好!这份心疼便是冷傲天万劫不复的开始!
就在许卿月俯身的刹那,一双厚实的手掌止住了下沉的身子,力度轻的完全可以忽略,抬眼间,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深深的看着自己,许卿月有些茫然,她无法理解冷傲天眼中那抹复杂的神情意味着什么?明明是关心,却又如此淡漠,那恍惚的眼神告诉她,眼前的男人似乎在胆怯?!呵!他是知道了!知道自己的恨意!只可惜,他知道还不够多,否则,他恐怕连上前扶她的勇气都不会有!
“你有伤在身,不必行此大礼!”清越的嗓音透着淡淡的心疼,在看到许卿月走进来的那一刻,冷傲天的心似被一根银针拨弄,似痛非痛,她的每一步都那么轻盈,可在冷傲天的心里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如一条长沟般将他的心镂成两半!
那抹白衣翩芊,飘然出尘的身影触动了冷傲天心底最柔弱的地方,握着许卿月的双手有些轻颤,冷傲天突然发现,越是回避就越是难忘,几日不见,那种彻骨的思念不仅没有淡忘,却更加浓烈,而那双柔眸,依旧是静无波澜!
手,倏的抽了回来,慢慢转身,冷傲天回到了金宝璀璨的宝座上,心却冰凉一片,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忽视都无法面对许卿月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因为他感觉到到眸底深处的惊涛骇浪!
“李公公!快给卿月妹妹搬把椅子!她伤重,久站不得!”怨毒的眼神在冷傲天回身一刻尽消眼底,短短的几秒钟,已经让苏紫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从没想到,冷傲天的心完全被许卿月占据,留在自己这里的,只有仅存的那一丝愧疚!呵!她发誓,要在冷傲天这份愧疚之心没有消失之前,坐上皇后的宝座!
假意真时真亦假,御书房内的真真假假太过复杂,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筹谋着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包括冷傲天!
“多谢皇上,多谢馨妃娘娘体恤!”柔弱的声音越发的苍白无力,许卿月的手始终拉着冬儿,就在冷傲天扶起她的时候,也从未松开,因为,在这御书房内,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弱者!
“许…。。卿月,你有伤在身,朕亦不曾传唤,不知此来何意?”冷傲天深邃的眸子划过身边的苏紫语,他是在乎苏紫语的,这点毋庸置疑,刚刚自己情不自禁的走下去,疏忽了另一个女人的感受,当看到苏紫语淡然的表情时,冷傲天相信苏紫语的大度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奴婢知罪,只是听说倚羽阁的冯嬷嬷被传至此作证,奴婢与冬儿也想尽些微薄之力!”许卿月在进来之后便注意到匍匐在地上,梨花带雨的紫凝儿,看来自己定然错过了一场叫人声泪俱下的好戏!
“妹妹,雷嬷嬷已经被皇上处以极刑,且株连九族,相信这个结果定是妹妹你满意的!”眸光潋滟无波,相视间,唇边抹出一丝淡笑,苏紫语自然清楚许卿月的目标并非雷嬷嬷,不过物极必反,冷傲天为了她已经处置了雷嬷嬷,若她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那也就是得寸进尺了!
“雷嬷嬷仗势欺人,任教奴房管事期间,肆意妄为,收受贿赂,指使教奴房内旧魂未去又添新冤,有此结果不止奴婢满意,相信教奴房内所有的宫人都会满意,感念皇上圣明!不过…。奴婢此番前来却与雷嬷嬷无关!”许卿月的脸上沉静如水,目光从容淡定,只是樱唇之中,言之确确,声音凛冽如风!
“许卿月,朕知道你的身上…。有一记鞭伤,若不是为了雷嬷嬷,那定然是为了谨妃来而,朕想听听你的意思…。”墨黑如玉的眸子,闪着忽明忽暗的光芒,没有知道,在冷傲天起伏的胸膛后面,那颗心似在期待!只是期待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许卿月的宽容、大度?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