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这世上最难以琢磨的东西，没有之一。
墨倾凰在给慕湫寒抑制毒素成功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做完一切之后，墨倾凰的脸上也起了一些汗珠。倒是反看慕湫寒，那态度淡然的样子，让墨倾凰心中惊讶不已。
她刚刚用的毒，虽然不是什么太厉害的毒，可药性却很烈。一般药性烈的药，总是会让人痛苦的。可偏偏，眼前的男子好似一个没事儿人一样。
看的墨倾凰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拿错了药。
为男子把脉之后，男子的脉象恢复了正常。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可身上的伤口，终于不会再流血不止了。
而慕湫寒此时，则是在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犹如获得了新的人生。在他刚刚逃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是在想着，要如何过完最后的几个时辰。
也许很快他就该死了。哪怕不是被抓住杀死，也是在这里流血过多而死的。
甚至他还想了许多，若是发现他死了，那些人该怎么利用他的死，做文章！也在想，他的云木医庄，最后会成为谁的囊中之物。最终，因为舍不得白狼也陪着他一起去死，所以他才会利用了这只灵猫，将墨倾凰带来此处。
动物终究是动物，它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的做法会给自己的主人带来多大的麻烦。但是，他也是无可奈何了。若不这么做的话，等待着他的，大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在赌。若是墨倾凰来了，心中有不忍，救了他的话，那么是他的幸运。若是她不愿意的话，便将白狼带走。他不会怨恨，也不会再挣扎。
索性的，他赌赢了。赢了这一场他本以为是死局的局面。
既然他还活着，那么接下来倒霉的，便该是他们了。
“接下来该如何？”墨倾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慕湫寒，询问道。此时虽然她想离开，可奈何慕湫寒的状况实在是让她担心。于是只能在这儿等着慕湫寒的接下来安排了。
慕湫寒闻言，目光一闪：“等到夜深了，我们再离开。”
“夜深？”墨倾凰皱眉。
“十步蛊毒虽然厉害，可却在晚上的时候没有用。只要我在晚上出去，并且以自身为诱饵，杀了那个人之后，大概便算是结束了。云国的人我太了解了。若连带头的人都不在，他们是不敢对我动手的。”
慕湫寒说话之间，语气中透露着冰寒。而后看向墨倾凰有些愧疚道：“抱歉，连累了姑娘。若是墨姑娘想要离开的话，也可以现在离开。我……只要去暗室之中躲着就好了。”
慕湫寒这人，总是会做让她不爽的事儿！
明明知道她既然救了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更不会做这种回害死他的举动。可偏偏，慕湫寒却还要主动的来试探，这种态度，让墨倾凰的心情十分不好。
看着男子，墨倾凰的语气也冷了一些：“收起你那一套演技。在我这儿没用。我不会离开的，在确定你安全之前都不会。但是，如果你再言不由衷的话，就不要怪我了。”
墨倾凰的话，让慕湫寒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怪恶心的！”墨倾凰嫌弃道！要知道，慕湫寒这人笑的如此爽朗的情况，太少了。现在一看，只觉得让她不舒服。
“抱歉，我只是觉得墨姑娘的性子还真是直白啊。就好似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一样。”慕湫寒话落，又道：“我并无什么恶意，只不过已经习惯了而已。想要活在姜国，总要学着委婉，学着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否则的话，只怕我早就已经死了。”
慕湫寒的话，说的无可厚非。
也的确如此，姜国对待云国来的质子，可并不怎么友好。毕竟当年姜国与云国之间的关系势如水火，期间不知道争斗了多少次，血流成河，也不知道多少的人家失去了顶梁柱。
云国的人，在很多百姓的眼中，那就是妖孽，就该杀了才好！更不要说能对慕湫寒好一些了。
至于慕湫寒本人是否无辜？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要能发泄自己的不满就好了。时事造人，慕湫寒的性子或许有他的本性，可更多的，还是被逼出来的吧。
这样一想，墨倾凰倒是也理解了一些。
于是只道：“就算是这样，我也希望公子能在我的面前改一改这个坏毛病。我对公子没有恶意，而公子只要也不对我抱着什么利用的心思，我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更何况，我们可还算是酒友呢。”
墨倾凰的话，让慕湫寒的神色变得暖了一些：“如此，倒是要感谢那些猴儿酒了。”
女子真是奇怪。明明他只是要利用她，可她却对那些事情记得很清楚。明明很讨厌他，却又犹如朋友一样，希望他能真实。慕湫寒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一时间，也迷了眼。
两个人坐在这废弃的城隍庙内，雪儿站在外面为两个人看守着，防止会有人进来对慕湫寒不利。而毛球则是蹲在白狼的身边。这两只什么时候做了朋友？墨倾凰到现在都觉得惊奇。
“墨姑娘，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半晌，慕湫寒看着墨倾凰，诚恳的说道。
墨倾凰闻言，对上了男子的目光，只见到那双漂亮的凤目中，不见一丝杂色。直白的态度，让墨倾凰的心里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慕湫寒这人卸去伪装，倒是还不错。
“没有什么，我与你之间也算是朋友了吧？毕竟，当初你也帮我照顾了毛球。”墨倾凰道。
慕湫寒闻言，不由得垂眸：“我还以为墨姑娘应该很讨厌我呢。”
“我的确很讨厌你。”墨倾凰道。然后在男子发问之前，又自言自语一般道：“不过……谁说讨厌一个人就不能做朋友了？每个人都会有三两个讨厌，但是却想要接近的人。我讨厌对待女人随意的慕湫寒，却又喜欢那个对我很好的慕湫寒。”
墨倾凰的话说完，慕湫寒的心中就更是觉得惊讶了。简直不知道墨倾凰的心思究竟是什么样。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心中开心。看着眼前的女子，慕湫寒道：“想要听听我的事吗？”
“天色尚早，如果你愿意给我听来解闷也不错啊。”墨倾凰一副不大愿意的样子，惹得慕湫寒又是一笑。墨倾凰忽然发现，慕湫寒自从让她给帮忙抑制毒之后，就特别容易笑了。
难不成，毒药的后遗症？
想法还没产生多久呢，就听见慕湫寒的声音沉了下来：“我是云国的五皇子。母妃是他们口中的罪臣之女。外祖一家功高震主，故而被父皇随意寻了个借口便杀了。后来母妃也因为郁郁寡欢而死。而到此，父皇还是没有打算放过我。在他的眼中我流着母妃的血，心中必定恨着他的。所以，他宠幸了一个宫女，将我交给那个宫女抚养，将那个宫女封妃。从此，那便是我的母妃。”
慕湫寒的话落，墨倾凰只忍不住咋舌。自古无情帝王家。还真的是这样。
“她虽然并非是我的生母，可对我却也还好。一直到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父皇本就不喜她。她却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关系。故而，每次她与弟弟受了欺负，便会将一切怪罪到我的头上。然后 疯了一样的折磨我。好似只有这样，父皇才会喜欢她一般。再后来，我长大了，第一件事便是杀了她。”慕湫寒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
看向墨倾凰：“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并没有动手。我只不过是对她身边的一个女官表达了爱意。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是那个女官觉得母妃对不起我，所以，给她下了毒。她大概死都不会想到，会因为这种事而死吧？而我，也第一次的知道了，原来很多时候，女人能做到男人做不到的。”
慕湫寒说到这里的时候，眸光冰冷。面无表情。
墨倾凰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原来慕湫寒这古怪的性子，是在那个时候就养成了吗？
“她死了，我与弟弟两个人都没有了母妃。之后的日子也更加难过了。再后来，弟弟在一次狩猎之后，接近父皇，并且当众状告我，指使婢女杀了母妃。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一个女子会因为爱情为你做任何事，也会因为爱情，背叛你。弟弟用了一样的方式，接近了她。而她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因为他比我更优秀，而选择了他。本来当时我就是该死的。毕竟，一个心狠手辣的敌人后裔，父皇如何会留？偏偏……云国战败。父皇听从丞相的建议，将我送来了姜国。我因为这个-捡了一条命。也因为这个，而生不如死。我不知道我做的一切是对是错，可至少，我没有后悔过。”
慕湫寒说完，摊开双手：“这双手沾染了无数的血腥，可我却不能后悔，因为我没有退路。若是我不挣扎，不算计，最终死的人就是我。毕竟，普天之下，希望我活着的人，从来没有。”
墨倾凰听着慕湫寒说完了，心中那叫一个感慨。看着他，将他的双手推开，保持着面无表情道：“今日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了，所以，在还了我的债之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