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奇兽既然退去,自是平静无波,诸修加速向前,远远瞧见三位老祖与禽滑厘将一团黑云困在海面上。
诸修瞧那团黑云,其实并无奇异之处,若是平时见到,定然错过了,怎知这团黑云竟是魔我的使者,藏着天下极恶之念,无尽的玄承法术。
只是这魔使再厉害,也需要假借生灵的身躯方能施恶,若只是魔使本身,则是毫无反抗之力了。
那黑云虽被四修围在当中,却不肯轻易就范,仍在那里左冲右突,四面困魔旗虽将其四周围定,却拦不住上下两个方向,因此三位老祖与禽滑厘上下摭拦,甚是吃力,仍是被这黑云牵动,一步步引向大海深处。
何九星见此情景,心中亦是着急,忙叫道:“姬老祖,我等诀如何援手?”
姬老祖道:“禽先生的镇魔山固然可将黑云镇住,但一旦祭出此山,那就无法移动了,此处又绝非镇魔之地。何宗主,你替我持定此旗,我想个法子收住魔使。”
何九星知道姬老祖要动用袖里乾坤之术,此术原是由自我之域化来,却又比自我之域更具进攻能力,非得动用袖里乾坤,方能收束魔使了。
何九星急忙上前,接过困魔旗在手,不想魔使早瞧出何九星最弱,那团黑云翻翻滚滚,就向何九星扑去。
何九星急忙提起小旗来迎,同时念动小旗上的符文,只盼黑云就此退去,哪知黑云之中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在那里声声唤道:“九星,九星,你说过与我同年时月同日死,怎地还不来陪我。”
何九星不由一呆,迟疑着道:“你是清桐,你是清桐。”言罢神色甚是凄楚。
那声音幽幽地道:“亏你还记得我,可惜却记不得当初的誓约,让我在冥界之中一等三十年,等得我好苦。”
何九星顿时泪如雨下,叫是:“清桐,清桐,你听我道来,不是我不肯去寻你,只因我身为一宗之主,一身干系非轻,我若寻你去了,九星弟子如何自处,那也是你的心血。”
诸修见何九星自言自语,身边绝无异动,皆是惊呆了,知道他已被魔我所惑,七绝仙子急忙上前,劈手夺过困魔旗。大声道:“何兄,速速醒来,清桐死去三十年,早就转世重生,怎还会在冥界等你,莫要被这魔使所骗了。”
这一声大喝如霹雳一般,已动用七绝心法中的镇魂之术,那七绝心法绝情断义,实有醍醐灌顶之效,何九星猛然醒悟过来,连称惭愧。
姬老祖见这魔使难缠,怎会迟疑,急忙念动法诀,就将大袖向黑云招去,那黑云经不住乾坤乾坤的强大法力,一寸寸被卷进袖中,诸修眼见姬老祖得手,正想欢呼,忽见姬老祖神情一呆,喃喃地道:“明宁,你是明宁?好女儿,你已经死去百年,怎地还会留在冥界。不好,此是魔使的诡计。”
诸修皆是大为惶恐,难不成姬老祖亦被魔使所惑?更惊惶的是,那魔使竟是无所不知,人人心底的秘密,被这魔使瞧来,却如掌上观纹一般,等闲修士怎能挡得住?
幸好姬老祖到了最后,也算是及时醒悟了。
秦忘舒暗道:“这魔使着实厉害,这么多大能在此,竟也压他不住,只好动用这天龙神剑,看看有何妙用。”
当下将天龙神剑祭起,手中掐法剑文法诀,此剑立时大发青光,将那空中黑云一冲而散。
黑云散去之时,三位老祖与禽滑厘以及七绝仙子同时如释重负,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原来在在此前,魔使已暗暗施压,针对各人的心底软弱之处大施诡计,几位大能虽不易被魔使所欺,但也是凝神聚气,方能不被魔使所趁。
别瞧诸位大能持旗将魔使困住,表面上风轻云淡,其中却是波诡云谲,比那真正斗法还要凶险了。
杨老祖道:“秦道友,这天龙神剑果然是这魔使的克星,你可一直御使此剑,施诀发出青光,或可令魔使难以凝聚,减弱此使的蛊惑之功。”
秦忘舒道:“自当竭尽全力。”
果然将剑文法诀不停施来,那黑云稍有聚拢之势,就被青光震散,再难对诸修产生威胁了。
这时姬老祖方将袖里乾坤之术施展到极致,只听“呼”地一声,那黑云就被大袖收进去了。
姬老祖这时额上已经见汗,道:“我这大袖或能困住魔使片刻,此处不可久留,还是速去寻到那海底幻域,将这魔使永镇幻域才是。”
诸修急忙应了,正要转身,许负心道:“诸位老祖,你等既与魔使纠缠半日,寿限被他耗去不少,且添了寿再去寻幻域不迟。”
诸修皆是一惊,何九星叫道:“怎地就被减了寿,我怎地无知无觉?”
向身边七绝仙子面上瞧去,只见七绝仙子面色灰败,好似大病了一场的模样,想来自己也是如此,不由伸手一摸面颊,只摸了一手的冷汗。
许负心先前并不知这寿葫芦的用法,但此刻龙诀已略有小成,尤其是修成其中的一项御器术后,世间法宝不修而御,当下用手一指,那寿葫芦便打了开来,一道华光如水,轻轻泻将下来。
姬老祖道:“仙子,那世人的寿限是由天定,不可多一分,也不可减一分,若是少一分,诸修自然吃亏,若是多得了一分,那是欺天之举,必受天劫,只是那华光落下,各人增寿数目不一,又该如何恰到好处?”
许负心笑道:“老祖,今日诸修用力压制魔我,这是何等的功能,天地若不肯赐福,那就是天地的不是了,这葫芦中的寿限不过千年,纵是被大伙儿分了去,每人又能占到多少?就算得了些便,天地日后问责,只管向我讨说法就是。”
此刻许负心说话,俨然已是真龙态度,怎是当时怯弱的模样了。姬老祖见许负心敢于担当,心中暗暗称奇,忙揖手道:“既如此,老夫便替在场诸修,谢过许仙子大德。”
在座诸修除了秦忘舒外,至少也是天仙境界,修士冲玄入境之后,必会增寿不少,等闲天仙修士,至少也是五百年的寿限,今日就算平分千年寿限,每人分不到百年,虽不算太多,却也不算少了。
这世间其他物事好寻,偏偏这寿限却是万金不易的,因此诸修听到许负心这话,心中皆是欢喜之极。
这时那华光洒来,人人遍体生香,就此多出近百年的寿限来。不过就算多了百年寿限,那也是指在正常情况下方能安享,若死于刀兵斗法,这多讨来的寿限也是无用了。
许负心自作主张,用尽了寿葫芦中的寿限,这才与诸修潜入海底,依着秦忘舒的指点,去寻那座海底幻域。
秦忘舒抽空对许负心传音道:“负心,你好大的胆子,竟平分了寿葫芦中的寿限,就不怕那正主儿来寻你问罪。”
许负心笑道:“若论我这大胆的源头,忘舒哥哥却是脱不了干系的。”
秦忘舒奇道:“怎地又赖到我头上?”
许负心掩口笑道:“忘舒哥哥身上有无数好处,负心每日瞧在瞧在眼中,有样学样,也学了不少。”
秦忘舒笑道:“我竟有无数好处,你倒是说来听听。”
许负心道:“别的不说,便是这遇事最肯担当的性子,世间修士,怕是没几人能强过忘舒哥哥的,他日若是寿星寻我问罪,最多只怪我一人罢了,那赠出去的寿限,难不成还要一一讨要回来?”说到这里,不由格格一笑。
秦忘舒叫道:“负心,你这哪里是学我,分明学的是天轻的捉狭讨巧,这才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许负心见秦忘舒提起云天轻来,心中就是一黯,那云天轻不管是怎样的来历,毕竟与魔修脱不了干系,而自己身为真龙之子,与魔修自是势不两立,下次若是遇到,又该如何自处?
秦忘舒脱口而出,心中亦是一紧,同时忖道:“天轻说必会给我一个交待,却不知她有何苦衷,还是再次设局欺我。”一时间患得患失,也是浮想连翩了。
此次前往海底幻域,沿途虽遇到海中生灵无数,但其中并无大能奇兽怪鱼,虽然海底幻域是大族心目中的飞升之地,但既有真龙在此,水族怎敢上前?因此一路行去,绝无阻碍。
半个时辰之后,诸修已身在海底,向四周瞧去,自是一片漆黑。唯有困仙冰索的一道道金光,笔直地指向海底。
姬老阻便向禽滑厘揖手道:“破域跨界,唯有指望禽先生了。”
禽滑厘笑道:“容我稍做准备。”
秦忘舒知道禽滑厘奇术无双,必有法子进入幻域之中,他想起幻域中的白雀,心中好生牵挂。只可惜他与白雀只是在幻术中相见罢了,他纵是认得白雀,那白雀又岂能认得他。也不知见面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情景了。
这时禽滑厘已准备停当,那海底搭起一座小小的木台,木台上刻有符文无数,上面竖着皂旗两面,就算是一座门户了。
禽滑厘用手向皂旗一指,皂旗发出金光一道,那门户自然闪闪生光。
禽滑厘道:“门户已成,恭请诸位入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