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修士连中数柄飞刀,自是伤势沉重,但此人境界既高,心境自然不弱,眼瞧着锦衣男子倒下,就凭着胸中一股强悍之气坚持不倒,哪怕今日难以活命,也誓要杀了对手再说。
锦衣男子倒地之后,身子虽在动弹,但却是人事不知了,黄衫修士深吸一口气,只盼体内真运转,也好祭宝用法,然而体内灵脉早断,整个人已是肉身凡胎,怎能运转真玄。
没奈何,只好拔出腿上的短刀,向锦衣男子扑去。此刻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与锦衣男子同归于尽了。
就在这时,身子蓦地一冷,腰身已被斩成两截,就此一命呜呼。
原来是他既失去了对四维网的御控,那四维网已困不住刀灵了,刀灵借机挣脱四维网,逃了出来。
刀灵刚才被困网中,对地府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此刻见地上躺了数修,心中大感不安,正要瞧清场上情景,理清思绪,忽见锦衣男子身子微微一动,双目又睁了开来。
刀灵喝道:“这里还有一个活的。”她刚才被困四维网,纵有无双手段,也是施展不得,心情郁闷之极,此刻终于撞见一个对手,百般怒火自然就向锦衣男子发泄了。
凌厉刀气就在锦衣男子身上一斩,不想此招虽是厉害,却斩不进锦衣男子的衣甲之中,刀灵心中不甘,正想再度出手,忽见星童自地府外掠了进来,大叫道:“此人守护有功,千万杀不得!”
刀灵吃了一惊,道:“刚才发生了何事?”
星童忙将锦衣男子挑动诸修内斗,令诸修自相残杀之事急急道来,刀灵惊得身上刀气乱窜,失声道:“差点误杀了好人,幸好此人身上有宝甲护体,否则真要酿成大错了。”
星童叹道:“人心变化无常,若非亲身经历,怎知这般凶险。你不曾瞧见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知真相也是当然。我瞧他虽是宝甲护体,伤势却是不轻。”
刀灵道:“此人修为虽是不高,难得是智勇双全,只是他与主人有何渊源,为何要护主人?”
星童道:“若是连你都不知,我又怎能知晓,我探听他与其他修士说话,此人似乎与风苍龙有关。当初刀灵也随着主人在雪神宫潜伏,可曾见过此人?”
刀灵道:“除了被那雪玉龙逼迫那次,我向在山居修行,雪神宫之事,我亦是知之甚少。”
二侍守在锦衣男子身边,就好似守着自己的主人一般,这时赵光灵与精卫也从网中脱身,想来刚才的凶险,自是觉得好不侥幸,对那锦衣男子守护之恩自是打心眼里感激。
片刻之后,锦衣男子悠悠醒来,刀灵急忙揖手道:“多谢恩公舍身相救,只是恩公究竟是怎样来历,可是识得我家主人。”
锦衣男子苦苦一笑,道:“我认得他,他自然也认得我,只是我却不能与他见面。”
刀灵奇道:“这又是为何?”
锦衣男子叹道:“此中玄机,实不足为外人道也,既然诸侍安然返来,秦道友又是破关在即,在下这就告辞了。”
刀灵道:“今日若非恩公,我等皆要成擒,主人亦难活命,这番大德未报,怎能让恩公离去。”
锦衣男子笑道:“你若留下我,那可真正是害了我。”说到这里,挣扎着立起身来,就向地府外走去。四侍虽是不舍,但怎敢拦阻,只好眼睁睁地瞧着他离去。
星童道:“恩公,还望留下名姓,日后见面也有个因果。”
锦衣男子摇了摇头,道:“贱名有污清听,还是不说的好,我这样的人物,也不过是活一日算一日罢了。”终究挣扎着去了。
地府外就算是天崩地裂,秦忘舒身在浑朴金光之中,也是懵然不知。
唯知那金光化体已然转了四转,如今正向着五转进发,眼瞧着五转金身就要修成,秦忘舒心中欢喜,实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浑朴金身既与月风之体齐名,则修成之难可想而知。
而因七界已无,苍穹再建,世间再无云摭月液,那浑朴金身也就成为世间一等一的肉身功法了,此次秦忘舒能修成五转金身,虽谈不上登峰造极,但放眼立下,又有几人修成此功?是以足以自傲了。
却不知因他要修此功,却酿成无数杀伐因果。
自锦衣男子离去,已过了三日,四侍因地府内金光更为强大,也难在地府之中守候,只好远离地府,来到雪岭上监守。
星童忽地叫道:“不好,前日那些修士卷土重来,又纠集了许多帮手,看来又是一场恶战了。”
刀灵的刀识强过星童,自然早就探到,只是刀灵经过数日前的激战,心中大有体悟,那性情亦变得冷静许多。
原以为凭着一身无双杀气,就可纵横世间,哪知自己便有神通,若是离了主人,也是寸步难行的。这世间最厉害的,原不是神通手段,而是人心诡计。性灵再强,也不是那莫测人心的对手。
刀灵复又想到:“我跟随世尊多年,原以为凭着一身本事,方保得世尊实现心愿,如今瞧来,却是世尊护住了我才对,我若离了世尊,早晚就被人害了。如今随了秦忘舒,其实也是一般,他若离了我,还是世间无双之士,我若离了他,不过是孤魂野鬼罢了。”
她是极骄傲不过的,经此一事,方知人族为天地之灵,绝非妄言,人族瞧来弱小之极,举手可杀,但人族真正厉害之处,却是瞧不见的。只因数千年来人族积累的玄承智慧,代代相传,怎是性灵可以相比,和人族比起来,天地性灵也着实心思单纯了些。
不过这次诸修卷土重来,刀灵心中倒也不慌,秦忘舒散发的金光愈加强大,破关而出只在弹指之间,诸修这次前来,可错过了时机了。要知道刀灵既为秦忘舒灵侍,主侍之间心神相通,对秦忘舒的心境变化,虽不能了如指掌,也是略有感受。
那秦忘舒的心境,原随着金身转化而有起伏,前几日是忐忑不安,此刻已是平静如水,这心境刀灵再熟悉不过,当初世尊每次修行将要大功告成时,必然如是者。
动用刀识探去,远远瞧去空中来了数十名修士,领队者是两名黄衫修士,与死在地府中的那位黄衫修士服饰相同,看来是同出一门了。
也不知黄衫修士出自何门何宗,所制的四维网极是厉害,这次再度交手,定要十分小心。只需对手周旋片刻,等到主人出关,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刀灵心中一动,生出一个计策来,对三侍道:“我等守在这里,反而施展不得手脚,不如只留着光灵与星童在此坚持,我等三灵主动出击,或战或退,反倒能显出长处来。”
星童道:“此策极妙了,你等守在这里,那就是画地为牢,自家长处反倒施展不得了。有我与光灵在此,刀灵与精卫在外,可不是内上兼顾。”
诸侍议定,当即就由刀灵与精卫掠向空中,那精卫前早厮杀,不曾立得微功,就被黄衫修士的四维网擒住,此刻正盼着一显身手,因此扶摇而入云端之中,那下面的修士就算探到了,也只当是雪域灵禽路过,怎会在意。
却见刀灵飘然上前,却不上前冲突,而是冷冷一笑,就往远处遁去。
诸修有认识刀灵的,忙叫道:“正是这道灵侍了,速速上前擒住,莫要让他逃了。”
一名黄衫修士叫道:“诸位不要着慌,有我兄弟二人在此,还怕她逃到天边去?”
两名黄衫修士领着诸修,就向刀灵急急追来。那刀灵也不去远,就围着秦忘舒修行的地府绕行,对方若是快一些,她便快一些,若对方慢一些,只盼着就此周旋下去,也好等到主人出关。
两名黄衫修士见了,冷笑一声,道:“这种小计,也能欺我。”竟不去追那刀灵,而是去地府前立定了。
赵光灵见对方冲上前来,却离得甚远,若想上前,又怕主人没了卫护,只好隐忍不发。
就见其中一修双足于空中立定了,左手掐了法诀,向东方一指,那东面空中生出数道银光来,又向西面一指,西面亦是银光闪闪。
片刻间此修已向四面用法完毕,这才将手一拍,空中顿时现出一张巨网来,就向整座画峰罩了下去。
刀灵于远处瞧见了,暗叫道:“不好。”原以为这次自己大有长进,不去与对手蛮杀硬砍了,不会再中诡计,哪知世间妙法无穷,又怎是自己可以测度的。
那巨网向下一沉,就将雪岭罩住,就算秦忘舒此刻出关,也不免要落进这巨网之中了。
而就在两名黄衫修士设置天网之时,千里之外来了两名修士,此二修一男一女,男的形容潇洒,女的温柔可亲,只是那女子眉间却有一道化不开的哀怨,瞧来令人心中生怜。
二修正行间,男子忽地道:“惜真,修士遁行之时,定要探知四周动静,方能有备无患。你可试着动用灵识,探探有何异事奇物。”
那女子果然动用灵识,就向四周探去,只探了片刻,就向男子恭身道:“宗主,离此三十里处,冰湖之侧,积雪之下,似乎有一道修士的灵息,只是此修灵息极弱,呼吸几不可闻,瞧来定是受伤极重了。”
男子点头笑道:“果然被你探出来了。我等究竟该径直上路,还是前去瞧瞧,这件事你可拿个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