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诀起处,四周沙沙之声大作,如清风拂过山林,又似烈火焚过荒原,便有无数缕清风,汇起刀息杀气,自四面八方而来,可怜诸修怎能逃过此劫。沙沙过后,满场尽是血雨,那还是境界稍高者,萧华是境界不足,难免化成道青烟而去。
刀灵见这情景,也不由得呆了,悲雪诀经三番两次增补,其威能竟至如斯!原以为刀诀起处,只是将面前的修士诛杀了,哪知刀息杀气汇聚而来,道道清风就好似千刀万刃。因此刀诀一发,满场修士竟无一个活口了。
刀灵本意并不想诛杀如此多的修士,因此见到面前惨景,不由得连连摇头,一时间怔在那里,竟是手足无措了。
不想就在千里之外,正有二修纵金光而来,若是有见识阅历的,见到这金光满地,便知是禅修专用的遁术,名叫金光遁地诀。
二修离刀灵虽有千里之遥,但其中一名修士额间生出青光一道,直直射向前方。原来这修士双目之间亦修成一目,专能探查天地之事,此目隐在额间血肉之中,但只需修士动用,目中便生青光一道,三千里地域洞察无疑。
就见这修士忽地摇了摇头道:“厉害,厉害,这魔君重现凡间,凶心不息,免不得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身边修士道:“至慧禅师,你又瞧见了什么?那天地玄机还是少知道的好,莫忘了上次的教训。”
至慧禅师笑道:“青袂子,你又来取笑,我如今怎敢再探天机,唯偷闲瞧一瞧凡间之事罢了,不想却被我瞧见一位天地性灵,正在那里大开杀戒,弹指间,便令十余名修士烟飞灰灭了。”
青袂子动容道:“是哪位天地性灵,竟是如此厉害?”
至慧禅师道:“这位原是上届魔界魁神,如今的玄灵天尊侍灵,只因当年与世尊争斗,将魔刀损毁,那魔刀的性灵亦是散失于昊天界了。”
青袂子将脑袋猛地点来,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她,这位性灵后来随了世尊,可惜听说也没什么好结果。”
至慧禅师笑道:“你可知她为何没有好结果?”
青袂子道:“按理说这位性灵随了世尊,多立功劳,本是世尊的从龙之臣,如今那刀君已得正果,唯这位性灵还要转世重修,其中原因,本禅子着实是堪不透了。”
至慧禅师道:“这性灵既是魁神灵侍,按理该归还魁神才是,但魁神早就重修魔宝,又修出青魔剑魂来,若魔刀性灵归了原主,可不是无法安排?”
青袂子道:“世尊只管收了就好,想来玄灵尊者既然有了青魔剑魂,也不会和世尊争竟。”
至慧禅师道:“世尊玄灵怎会计较这种小事,只是魔刀的位置着实不好安排,若让她主持天下刀兵,可不是抢了刀君的职务,若让其跟随世尊,可不是要与青魔剑魂争夺天下杀气,魔刀性灵强上一分,青魔剑魂就会弱上一分的。”
青袂子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魔刀立得功劳越大,世尊反而越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至慧禅师道:“正是这个道理了,那魔刀若是庸庸碌碌,世尊随意安排她个职司也就是了,偏偏魔刀随世尊出生入死,若论功劳,并不在刀君之下了。也因此故,魔刀前世非殒落不可。”
青袂子听了就是一咋舌,叫道:“禅师,难道魔刀殒落,是因为世尊起意弃她?禅师又来妄测天地玄机,莫忘了前番的教训。”
至慧禅师笑道:“本禅子尚且不惧,你又怕什么?本禅子可没说世尊弃她,但世尊是何等人物,心念一生,天地便知,冥冥之中,自然就生出无数气机来,汇成许多因果,最终令魔刀身殒魔灭。但今日魔刀重现之时,方知天地苦心。”
青袂子欲待不听,心中着实好奇,欲待探问,又怕洞窥了天机,惹来无数事端。但最终还是忍耐不得,叫道:“禅师,话怎能只说半句,这天地究竟是怎样的玄机?”
至慧禅师道:“若我猜得不错,魔刀既现人世,那青魔剑魂也必来凡界走一遭了,两位性灵究竟谁主天地杀气,正好借此斗个输赢。”
青袂子拍手笑道:“有理,有理。”
至慧禅师却将眉头一皱,道:“但天地虽是良苦用心,那魔刀却是杀性不改,若这般一味诛杀下去,日后怎会有好结果?若被青魔剑魂占了先机,可不是辜负当年跟随世尊一场?”
青袂子道:“依着禅师却该如何?若前去提点她,就怕她争强好胜,反而不肯领受我等苦心。”
至慧禅师将额间青光闪了三闪,点头道:“有了。此间原有一人,与伏羲皇结有大缘,领受了伏羲皇三宝,专来压制凡界魔修,不如就将这件事也一古脑儿交给他便是。”
青袂子道:“禅师说的是林天弃吗?我也曾听伏羲皇说过他的名字。那伏羲皇传他法宝,原是担心有人修成无相魔诀,到最后无人压制,为祸天下。”
至慧禅师道:“本禅子所说的正是此人了,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本禅子就将这差事交给他。”
青袂子道:“禅师有何妙策?”
至慧禅师沉思片刻,这才道:“为了这位魔刀,本禅子只好勉为其难,创禅言一道,或可镇压这位性灵了。但林天弃未曾修过禅功,就怕领悟不了禅言之妙。”
青袂子笑道:“这有何难,你将禅言道来,我将再禅言演化为法诀就是,我修成三十七字剑文,七道无界真言,只需能用到一两处,想来威能绝不会低于禅师所创禅言了。”
至慧禅师大喜道:“若是青袂肯助我,世间有何难事?”
也不知二位禅师如何去将禅言演化成法诀,又如何去寻林天弃。
那刀灵怎知自已创诀杀人的情景,尽被两位海外大修瞧个明白,又平白替自己添出一个对头来。她心中患得患失,就回到秦忘舒修行的地府之中。
刚刚进入地府,忽见地府之中金光万道,那金光好似铜墙铁壁一般,竟让刀灵寸步难行。
刀灵猛一抬头,只见星童与赵光灵,精卫等侍皆被金光迫将出来,三侍见到刀灵,怎忙传讯于她,让刀灵莫要与金光冲撞,免得扰了主人的好事。
刀灵见地府中金光大盛,强横无匹,知道秦忘舒已修成浑朴金身了,在替秦忘舒欢喜之余,想起此番出府杀人过多之事,不知该如何交待,心中又是揣揣不安。
诸侍本来已退到地府外室之中,那知金光不绝,又步步逼来,一直将诸侍逼到地府之外了。
星童叫道:“不好,大修修成浑朴金身,虽然不曾引来天地垂兆,这金光也是摭拦不住的,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好事多磨。”
若是换了往日,刀灵必定应声以答,但有修士前来骚扰,只管赶出去就是,然而今日却因有了心事,竟不敢接话了,还是赵光灵道:“主人要我等诸侍何用,但有修士前来,我等自然以一当十。”
赵光灵话音刚落,雪岭外果然遁风呼呼,一修士大喝道:“是哪位道友在此修行,在下路过此处,正要一睹尊范。”
此言一出,诸侍皆是恼怒异常。
只因这修士若是真个儿来交友的,怎会挑这时侯来,且这修士说话之际,已然动用真玄,那分明是想动摇秦忘舒的心境,甚至是盼着就此引发秦忘舒心魔丛生了。
赵光灵一步跳到空中,低喝道:“明知我家主人修行,正处紧要关头,偏偏前来骚扰,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由分说,举斧向那修士头顶劈去。
刀灵冷眼瞧去,只见岭外共来了三位修士,三人服色不一,两男一女,皆是地仙中乘境界,也不知来历如何。
那开口惊动秦忘舒的修士穿一身大红法袍,生得满面横肉,此刻正将手中法刀向上祭起,架住赵光灵的巨斧,巨斧虽是沉重,却被这法刀轻松架住了,可见此修倒也不俗。
另外一对男女瞧来像是一对夫妻,那女子四旬上下年纪,但鬓边华发已生,男子却是面容苍老,就算没个百八十岁,也有六七旬上下了。
修士若修驻颜之术,自然青春不老,就算数百岁年纪,瞧起来也可翩翩如少年,但亦有许多修士不在意皮相,哪怕是白了发,衰老了肌肤,也是照样不理。
这对夫妻的情形想来就是如此了。
刀灵暗忖道:“飞来岭要在雪域现世,天下修士紛至杳来,这三修莫非也为飞来岭而来?是了,他们担心主人也来抢登飞来岭,可不就是他们的对手,这才设计要除去主人。”
心中想到此处,怒火怎能遏制,当下将身向前,就向那红袍修士撞去,至于新创刀诀,实因威能难以御控,还是莫要再动用的好。
红袍修士以法刀抵御巨斧,尚算绰绰有余,不想刀灵将身扑来时,那刀气扑面袭至,身子大感威胁,忙叫道:“贤伉俪救我!”
那女修笑道:“你也有开口求人的时侯,莫慌,我来救你。”将身一纵,已拦在刀灵面前,那刀灵杀机已生,怎知收势,仍是直直向前撞去。
女修不知厉害,正想祭起锦帕一面来阻刀灵,却被刀灵身子撕开锦帕,只一撞,就将这女修撞得四五分裂了。
那刀灵上来便是杀人,直将红袍修士与老者惊得目瞪口呆,老者忽地意识到老妻已然命丧,忍不住大放悲声。
刀灵此时方才醒悟,暗忖道:“不好,怎地又杀了一个,这样下去,如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