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一记妙神指点退魇龙,孤岛之上,此刻自然其乐融融。三省抢先上前贺喜。取出玉牌来道:“秦大哥,这物事原就该你收了,三省早就说过,秦大哥此番炼制,定然是有惊无险。”
四无做了鬼脸,道:“这时却来讨好,刚才是谁哭哭啼啼。”
三省恼道:“你还有脸说我,你岂不也是在那抹泪儿?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羞也不羞。我是个女孩子,想哭便哭,那是天经地义。”
四无悻悻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夫子斯言是矣。”
三省更恼,叫道:“你是把我比做小人不成。”转向儒圣就叫起屈来,:“夫子,四无欺我,你倒是管还是不管?”
见两小儿吵闹,儒墨二圣虽是胸有万般玄承,至此也是无言。幸好秦忘舒开口解救,道:“夫子,墨圣,洪炉重炼之恩,粉身难保,只是晚辈身有要事,却也在这里待不得了。”
墨圣道:“你有何急事,连一日也呆不得吗?你那凌霄宝殿的图样,尚有几处需要改进的。”
秦忘舒道:“若留一日半日,倒也无妨。”
墨圣道:“究竟是何事这般着急?”
秦忘舒原不肯说,只因那子路本是儒圣的大弟子,是否是顾氏余孽,尚不可知,此刻贸然说出来,岂不是令夫子难堪?他本意是想将这事细细查清了,再向儒圣禀明的。
三省嘴快,嚷道:“秦大哥要去东穹儒门,夫子,我也要去。”
儒圣亦是大奇,道:“忘舒,你去我东穹儒门,何不对我明言?”
那秦忘舒无奈,狠狠地瞪了三省一眼,这才道:“在下目前有三件急事要办,恰好皆与儒门有关。”便将儒门三事细细说了。
其他二事倒也罢了,唯独仲由子路一路,怎能不让儒圣大皱眉头?
他道:“若论那子路,的确是性如烈火,刚正不阿,他虽是我弟子,我却要让他三分。若说他竟是顾氏弟子,暗修分魂之术……”言罢连连叹息。
秦忘舒道:“就算他是顾氏弟子,暗修分魂之术,只要不曾做下恶事来,谁能治他的罪?一个人的出身可是无法选择的。”
墨圣道:“话虽如此,顾氏向来多谋,分魂之术倒也罢了,钉头七箭书却是阴损之极,此事怎可置之不理。”
儒圣道:“以那子路的境界修为,原就早该来到海外御魔,只因当今儒门门主资历尚浅,这才留下子路辅佐,若子路果然暗藏机谋,那可是半日也等不得了。”
秦忘舒原是问过三省的,那儒圣的嫡子伯鱼早丧,早年生下一子,名叫子思,如今是儒门门主,那子思虽是才华盖世,却是个至诚君子,不擅权谋。这也难怪儒圣着急。
墨圣道:“既是如此,我等皆去东穹走一遭,若那子路果是顾氏弟子,却也瞒不过我。”
儒圣嘿然无语,他虽于天下诸事无所不知,但于弟子亲朋,却未必能明察秋毫。可见便是圣子,也易被小人所欺。那墨圣修成非命绝学,知天机卜凶吉,世间之事,可是瞒不过他。
三省道:“墨夫子,三省也听说墨氏的非命诀能测天机,不如就好好地算上一算,那子路究竟是何等人物。”
墨圣道:“天机易测,人心难断。我这非命诀,却是对事不对人,若子路还不曾做下伤天害理的勾当来,便是老夫也未必能算得出来。”
三省将嘴一撇,道:“原来墨夫子手段不过如此。”一句话说的墨圣大惭,儒圣却是笑而不语。
那墨圣怎肯在儒圣面前丢脸,暗暗起了非命诀一道,就要卜居此事,哪知刚刚掐起手印来,却是大吃一惊。
儒圣见他色变,心中也是担心,那子思毕竟是自己的嫡孙,若子路心藏机谋,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子思了,子思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儒门可不是要遭重创。
三省也是着急,忙道:“墨圣,可是儒门有事?”
墨圣面色阴沉之极,道:“儒门是否有事,尚未可知,但这苍穹众生,却要遭遇大劫了。”
秦忘舒耸然动容,道:“莫非浩劫提前生发?”
三省则道:“墨夫子,你明明要算的儒门,怎地却算到苍穹苍生头上去?”
墨圣缓缓言道:“我这非命诀与诸修术数不同,此诀一生,便可天人感应,若天地有大事发生,此诀必生奇兆。此事却也不关儒门事,不关浩劫事,而是与魇龙有关。”
三省舒了一口气,道:“那魇龙被秦大哥击了一指,连本体也不敢要了,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墨圣叹道:“凭魇龙一人,的确无法掀风作浪,但若是与魔使勾结,那可就是大事不妙了。”
此言一出,连儒圣也是动容,道:“怎地却与魔使相关?”
墨圣道:“我有名弟子,名叫禽滑厘,如今是我墨门巨子。先前曾联合东穹三族,将魔使困于海底幻域之中,此事秦小友想来也是亲见的。”
秦忘舒道:“不错,那镇压魔使的天龙神剑,便是我与干将亲自打造的。此事与我的确大有关系。”
墨圣道:“为防有人突进海底幻域,滑厘于幻域之外,又设了八域机关,原以为是万无一失了,不想那魇龙法则万有,竟识破了机关,不光识破了,甚至还将那八域机关破坏一尽。”
秦忘舒不由叫道:“此事糟糕之极。”
儒圣道:“墨夫子,你那弟子滑厘境界修为虽弱于你,但论起机关之术来,也未必逊你三分。且那滑厘行事,最是稳妥,怎地却被魇龙冲进幻域中去?”
墨圣叹道:“滑厘所设机关八域之法,的确稳妥之极,此机关设在在界力之中,内分八域。 若那修士闯进去,就会悄然被引开来,只在八域之中乱闯,怎样也无法突破界力的。但若论布设界力之法,我等世人,却是向龙族学来的。魇龙得龙族恶息而成,此法怎不精通?早知如此,不如设些粗笨的机关,反倒能挡住魇龙了。”
儒圣亦叹道:“如此瞧来,竟是天意了。那八域之法能挡住天下诸修,偏偏却挡不住魇龙。看来这海底幻域,你我怎样也要去一遭了。”
墨圣道:“此事的确非你我不可。”
儒圣道:“既是如此,三省,四无。”
三省与四无听到儒圣召唤,皆是大喜,难不成儒圣要安排二人跟随秦忘舒前往儒门?二人皆是孩童心性,听到有远游美差,怎能不喜?
儒圣道:“三省,我那儒门规矩甚多,门中弟子个个目高于顶,秦小友此去儒门,未必顺畅,你可随他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三省大喜道:“夫子,我来孤岛,唯这句话最令人欢喜。”
儒圣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也是个不肯安静的。”
那边四无见不曾提到自己,不由急道:“夫子,我呢,我呢?”
儒圣道:“正元将你托付于我,我又怎能辜负了。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便随我前往,也可增益见识。”
那四无大感失望,想来那秦忘舒最是亲切不过,又有三省在侧,一路吵架伴嘴,岂不有趣。怎样也胜过陪着儒墨二圣去干办大事,那事情想来也是无趣的紧。
奈何儒圣法旨已下,怎能更改,只好委委屈屈地是:“夫子,四无遵旨就是。”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儒墨二圣见四无不肯,不由相视苦笑,二圣何等名望,世间修士打破头颅,也要巴巴地上前结纳的,不想却被四无厌弃了。
墨圣便将四无手臂揽起,笑道:“四无,我刚才的木人儿你瞧了可是欢喜,若是喜欢,我便将这法子传给你如何?”
四无毕竟是孩童心情,立时大喜道:“墨夫子果然要传给我?”
墨圣道:“就怕你生性愚笨,学不会,那老夫也是没办法了。”
四无大叫道:“你莫要小瞧我,天伦阁诸般法术,我若不肯学也罢了,若是肯学,哪样学不会?不但学得会,更比他人仔细精妙。”
一老一少争来辩去,身影已是去得远了。
儒圣转向秦忘舒道:“儒门之事,只好委托小友了,我这里有画卷一副,见此卷如同见我,你持着此卷,自可便宜从事,儒门弟子也不敢难为你。”说罢便将一副三尺画卷相赠。
秦忘舒不及打开细看,急忙揖手相谢,那儒圣点了点头,吩咐两名童子看好门户,将身一纵,身影立时也不见了。
秦忘舒正要对空揖手相送,却被三省用手一扯,急声道:“秦大哥,速走,速走,这孤岛我一刻儿也呆不得了。”
秦忘舒不由笑道:“哪里就这样急切起来?”
三省道:“我自来这岛上,就是寸步不离,好似囚徒一般,难得可以奉旨远游,这心里就像是生了翅膀,哪里还能呆得住。”
秦忘舒大笑道:“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
那三省急急忙忙跳到空中,忽又想起一事,匆匆落将下来,又去酒窖之中搬了几壶酒。三省本不善饮,这酒可不是替秦忘舒预备的?秦忘舒心中大喜,这位三省妹子,真可谓是善解人意。
将三省安置于妙府山居之中,刚刚离岛,那三省忽又叫道:“不好,不好,又忘了件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