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幽禅师坐于森罗大殿一角,又唤秦忘舒并肩坐了,道:“正好来做个见证,小友务必仔细观瞧。”
秦忘舒虽是一头雾水,却也伴着灵幽禅师坐下,需知一旦大战起,三大金仙修士与两名鬼尊大士所激荡起来的灵压将是何等厉害,实非地仙之士所能承受,有灵幽在侧,便可将无上灵压化解于无形,不会生出意外来。
那冥王见大势难逆,也只好忍气吞声,向殿中五修揖手道:“惊海不才,愿领教五位妙法。”
姬老祖道:“失礼了。”目光向慕杨二老瞧去,二老会意,却也不曾上前,杨老祖便御法剑,向冥王缓缓划了个半圆过去。那大化神功不仅是至御之术,若去攻击对手,亦是犀利之极。
冥王道:“好个大化神功。”左手施了道禅言,这道禅言起处,不见符文飞舞,唯见四下皆空。正所谓世间千万法,到头皆是空。原来是道空字禅言。
世间禅言也好,真言也罢,全仗符文应敌,然而冥王这道禅言既是一个空字,自然虚空无一物。
灵幽禅师点头道:“大化神功极尽玄妙,非此字禅言不可。”
那大化神功能化尽世间千诀万宝,但这道空字禅言并无一诀一符,却又如何化起?就见那杨老祖的法剑,就快要递进空字禅言之中,杨老祖不由犹豫起来。
那禅言虽无一符一物,隐隐瞧去,却是万有虚空,法剑若入虚空,又怎能收得回来,只好将眉头一皱,收回法剑。
于此同时,慕老祖以手为刀,指天划地,就从空中引来月光一道,慕老祖口中道:“得罪了。”遂将月华引而为刀,向冥王头顶劈来。
这世间祷天借物之法,七月心刀或可称之为世间第一,世人瞧那月光,不过是一道清辉,脸盆般大小,却不知那明月体积之大,若将苍穹划为百份,明月恰占其二,可见亦是极其广大之物了。
那七月心刀借月华而施妙法,至强者或可达千岳之力,任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承受,就算慕老祖境界不足,那一道月华,至少也有百岳之力。
更何况七月心刀并非以力取胜,而取月华绝杀明净之气,其速也极快,其利也不可喻。
冥王若再祭空字禅言,就怕禅言未祭,身子已然中刀。百岳之刀固然伤不得冥王,但若被慕老祖击中,冥王可谓大丢颜面了。
修士于极危极险之时,最能窥见其真实修为。那冥王究竟修了怎样的神通,平日又以何心法为基,在五名大能围攻之下,自然是无所遁形了。
百忙之中不及细想,冥王抽步转身,脚下步法行云流水一般,轻易避过月华一道,袖中法剑已出,此剑祭在空中,却见剑光闪烁不定,去向难测。
灵幽禅师道:“小友,你可知过惊海所修之术为何?”
秦忘舒道:“冥王所修步法离奇,实不曾见过,观其御剑之术,更是高明,似要算准慕老祖身位,到时必可一击而中了。”
灵幽禅师喜道:“妙哉,小友目光煞是高明。惊海足下步法,本是昊天叶氏家传绝学,名叫瞬神步。那剑法则是惊海以叶氏剑法为基,另辟蹊径,独创的一门绝学,名叫测天剑,此剑法不光可以测人,亦可测天矣。”言语之中,甚是欢喜。
秦忘舒暗道:“瞧禅师之意,怎是要将叶惊海赶尽杀绝,此番斗法的目的,着实令人揣摩不透。”
却见姬老祖已然动手,就将那袖里乾坤之法使来,要收去空中法剑。这也是担心冥王剑法厉害,若等叶惊海算定,慕老祖怎当一击?
奇的是,姬老祖本有檀童在侧,可收万宝,却不曾遣将出来去收叶惊海的法剑。想来是担心冥王境界极高,檀童未必能收其法宝,反会被冥王妙法所破。
且姬老祖便施袖用法,其意却也是为了救人,怎敢痴心妄想,去收冥王法剑?
刹那间三老同时出手,却也是同样小心翼翼,毕竟面对冥王这样的大能,又怎能不步步为营。
任老鬼喝道:“冥王,今日终可与你一决胜负。”
那任老鬼大步抢了进来,却也不祭宝,亦不施诀,袖中探出一对手掌来,却是一对白骨,绝无肌肤血肉,那骨掌十指如刀,隔了数丈,就向冥王面目上划去,却也是嗤然有声。
冥王道:“任道友血池苦修多年,正要领教。”却也不敢小觑了任老鬼的神通,法剑急急招回,横在面门之前,就见那法剑青光猛然激发而出,将十道指风阴气挡了回去。
金崇原道:“在下也来凑趣,一期一会,怎可辜负。”言罢哈哈大笑,却将一口布袋祭起,罩向冥王的头颅。
冥王叫道:“来得好。”
那法剑横在身前,以敌诸修手段,实不敢轻易移动,面对金崇原的法宝,则只好再祭禅言一道。
这道禅言一出,却与刚才的空字禅言大不相同,端得是气象万千。
原来这禅言化为山阿连绵,细细数来,却是十座山峰相连,就此横绝于空,挡住金崇原的布袋法宝。
冥界二公各施绝技,要与冥王斗个高低,秦忘舒冷眼瞧去,那冥王虽是摭拦有余,但却是攻势不足,显然在五名大能的围攻之下,便是冥王也觉得吃力,实不敢冲动莽撞了。
不过冥王仗足下瞬神步法,自创测天剑术,又有无穷禅言,却也是守了个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秦忘舒见场上战势平缓,不免忖道:“禅师邀五老与冥王斗法,究竟何意?”
若说是借机诛杀冥王,那是绝无可能,若说是打消冥王傲气,却也只是微现端倪,总而言之,灵幽禅师此举,着实是高深莫测了。
那任老鬼见攻不进去,未必有些心急,喝道:“我等五人,怎地就压制不得他。”
言毕挺身而出,双手只一分,竟引得冥王的法剑微微一侧,此公的指力阴风,端得是非同小可。
本来那法剑横空,虽不曾大动,却因剑上青光强盛,竟挡住姬老祖等三老妙法绝技,如今法剑稍有偏移,在秦忘舒瞧来,似无大变化,可在场中诸老瞧来,那冥王已是露出破绽来。
姬老祖中一声:“惭愧。”大袖陡然一伸,便长了数丈,那大袖恰好卷住冥王法剑,冥王此宝,暂时便不可动用了。
冥王若与姬老祖夺剑,姬老祖只好让他,但在诸修围攻之下,冥王怎有余裕与姬老祖争夺?只因慕老祖既觑见破绽,月华如练似刀,就向冥王身上劈来。
与此同时,杨老祖亦将法剑祭起,此剑却是冲着冥王的左臂而来,就见那法剑再划半圆,欲将冥王此臂圈在其中,若冥王执意不收回手臂去,大化神功猝然施发,可不是断下这一臂来。
秦忘舒瞧见场上形势突变,不由的精神大振,正如金崇原所言,一期一会,怎可辜负。且不论此战目的如何,能在此观五老与冥王斗法,那将是何等的机缘。
姬老祖三老突然施力,冥王不由大皱眉头,只好将脚步移动,以避三老之击。不想那任老鬼移得更快,瞬间欺近冥王身侧,手起掌落,那指尖已然触到冥王的青衣了。
冥王喝道:“你等手段虽好,怎能近我。”
就见他身上青衣一震,衣上竟飞出数道禅言来,原来这青衣之上,竟也是暗设乾坤。
灵幽禅师见此,不由微微一笑,对秦忘舒道:“惊海当年与世尊大战数场,所仗者,便是一件多宝法袍,如今他虽位列冥王,坐拥冥界万宝,这件法袍仍不曾丢下来。”
秦忘舒道:“原来冥王亦是念旧之人。”
遥想世尊当年与冥王斗法,又不知是怎样的光景,只可惜斯人远在灭界,实不知能否有缘一见。
就见冥王青衣上的三道禅言,挡住了任老鬼的骨指阴风,那冥王大喝一声,青衣之上再飞出禅言无数。场中诸修,皆瞧见面前禅言飞舞,无不心中大动。
既在战场之上,那禅言符文乱舞,自然辩之不明,唯有等到禅言及身,方知这禅言究竟是怎样的神通,只是若等到那时,却也是太迟了。
因此瞧见禅言袭来,诸修皆不敢上前,刚才好不容易夺来的攻势,就此化解于无形。
而任老鬼首当其冲,所迎来的禅言最多,那任老鬼果然勇悍,只将双手来回摭拦,却听到喀嚓之声不绝于耳,那对骨掌已然七断八折了。
任老鬼大笑道:“此战好不痛快。”双臂微微一振,掌上碎骨落地。却忽又从袖中再出一对手掌。
这对手掌晶莹如玉,阴风更强,冥王不曾想到,任老鬼这神通与众不同,竟是越挫越强,被那玉掌突破中宫,胸前就挨了一记。
幸好那青衣原就是冥王当年法随身法宝,如今经多年淬练,尽弃以前多宝,唯以禅言相替,那多宝法袍却是比以前更强了。
因此冥王虽被击中胸口,但秦忘舒瞧得仔细,其实那玉掌并不曾真正着体,就在玉掌击到胸口之时,青衣亦飞出一道禅言向前,挡住了玉掌。
秦忘舒见冥王不曾受挫,倒也轻舒了一口气,只是唯有一件事,他始终无法想通。
冥王既视任老鬼为大敌,怎地不曾见他有一诀一宝,是针对任老鬼而修?且冥王既在冥界苦修多年,为何除了叶氏家传妙术之后,就只是精修禅言?
他脑中忽地灵光一闪,似已悟出灵幽禅师的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