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时越道:“那龙骨被谁得了去,怎就收不回来?”
黄执中道:“当年禹皇诛杀应龙之时,元阁老恰好登玄入境,要修一件本命法宝,那元氏家族就将龙骨讨了一根去,炼成法剑一柄,就做了元阁老的本命法宝。”
恭时越叹道:“若是如此,那也只好罢了,总不能为制龙鼓,要了元阁老的性命。”
黄执中道:“不过元阁老修成天仙境界时,却又转修禅道佛法,这件本命法宝竟是弃而不用了。”
恭时越道:“竟有这种奇事?好端端的一件本命法宝,怎就弃而不用?”
黄执中道:“此事倒也不难明白,原是在元阁老修成天仙境界时,那位慈航道人难得凡心一动,返界来瞧后人,慈航道人将元氏弟子瞧了一遍,却是大皱眉头,你等想来是何缘故?”
恭时越道:“元氏家族人丁鼎盛,大能云集,又有元阁老这样的人物,慈航道人怎会大皱眉头,在下着实是想不明白了。”
黄执中道:“原来那慈航道人虽见后辈英才辈出,但却无人去修禅道佛法,慈航道人见后人与佛禅无缘,自然心中郁闷了。”
恭时越道:“是了,慈航道人的俗名叫做元雪蝶,元阁老既然名叫崇雪,自然将慈航道人引为楷模,这才转修禅道佛法了。只是他中途改修禅道,这决心倒也是下得大了。”
黄执中道:“不错,那元阁老若是修禅不成,又误了仙修之道,岂不是浪费光阴,幸好元阁老佛缘深重,那禅道亦是大成,且那仙修之术亦不曾搁下,就此仙禅双修,羡煞旁人。”
恭时越道:“既然他仙禅双修,又何必弃了剑修之术?那本命法宝依然是可以动用的。”
黄执中道:“元阁老之所以不肯弃了仙修之道,是因元氏十步惊杀神功天下无双,这是元氏立身之本,又怎能不修?如今再修禅修,那精力着实是顾不过来了,因此就渐渐弃了剑修之术,唯专攻十步惊杀上禅修罢了。”
恭时越道:“这么说来,那本命法剑就算取将过来,对元阁老也无大碍了。”
黄执中道:“虽无大碍,但毕竟是真龙之骨,又伴着元阁老多年,自然爱若性命一般。”
恭时越苦笑道:“黄阁老,你说来说去,总是无功。”
黄执中微微一笑道:“如今凌霄宝殿将成,若无这件震天鼓,那宝殿如同虚设一般,且元阁老仙禅双修,已无本命法宝之说,在下举荐一人,必能说服元阁老交出这件本命法宝来。”
此时莫说恭时越,便是墨圣亦道:“却有何人能说动元阁老?”
黄执中道:“此事非莞公主不可。”
墨圣神色微微一笑,道:“罢了,此事从长计议,暂不必提起了。”
恭时越与管卜子一番奔波,竟是劳而无功,好不容易瞧出一点苗头来,又被墨圣一言否决,心中大是不甘,但在墨圣面前,也不必深辩,只好诺诺以应。
二人辞了墨圣,便要回返瀛台,行到中途时,那管卜子道:“恭兄,你我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回。”
恭时越道:“若依着你,又该怎样?”
管卜子道:“那元阁老既然早就不用龙骨法剑,就这般白白放着,岂不可惜,不如你我去见莞公主,就请莞公主出面,向元阁老讨要此宝,那元阁老总要给莞公主三分薄面,到时制成震天鼓,那莞公主面上亦有光彩。”
恭时越道:“就怕墨圣不肯。”
管卜子笑道:“墨圣是个仔细人,不肯多事罢了。他是怕元阁老驳了莞公主的面子,反倒无趣。但如今我听闻莞公主虽执大权,但阁中诸修却是阳奉阴违,不如就借着此事立威,那元阁老是诸修之首,一旦压制住了元阁老,还怕其他阁修不从?莞公主就此立威,方能站住脚跟。”
恭时越喜道:“此言正和我意。你我便去莞公主去。”
二人商议已定,便欢欢喜喜,去见莞公主。那恭时越与管卜子皆是十八岛知名修丧,莞公主怎能不见,二人坦陈来意,莞公主便道:“此事我知道了,且我寻个机会,去向元阁老提及便是。”
二人见莞公主应了,自是大喜,回到瀛台之事,便献宝一般,将此事对诸修提及,不想龙象听到这话,却是面色大变,道:“两位道友,你等可是害苦了莞公主。”
恭时越惊道:“那莞公主身为阁主,向属下讨要一件物事,又有什么打紧?”
龙象叹道:“两位有所不知,莞公主虽是上位,但那元阁老一直心中不甘,就此与莞公主势同水火一般,那天伦阁就此分成两派了,自有一些修士觉得莞公主名正言顺,便来诚心相助,但更有许多修士,只听从元阁老的旨意。如今这两派暗争暗斗,已非一日,莞公主若果然开口向元阁老讨要此宝,那元阁老定会借此事反戈一击,莞公主以势压人的罪名便再也推脱不去了。”
恭时越身上冷汗如雨,叫道:“不好,此番是中了黄执中的奸计了。”
龙象道:“黄执中与元阁老本是一体,说出这话来怎是好意,那莞公主若不去讨要此物,不好对两位交待,真要去讨此物,必被元阁老利用,莞公主可不是左右为难?”
管卜子也慌道:“不想一心立功,反害了莞公主了,说不得只好再走一趟,就对莞公主明言,不必再讨要此物就是。”
龙象道:“此时去说,怕是来不及了。”
秦忘舒皱眉道:“以前辈瞧来,此事最坏的结果又是如何?”
龙象道:“若元阁老借此事挑动人心,说动其他几位阁老,只需有六名阁老滴血凝印,就可禀明天地,废除莞公主大位,将莞公主赶出天伦阁。”
恭时越跌足叫道:“那黄阁老,林阁老与元阁老原是一体,这样说来,只需说动三位阁老,就可罢黜莞公主了。此事元阁老胜算极大,管道友,你我二人果然成了罪人了。”
龙象道:“两位倒也不必自责,那莞公主究竟有何才干,正好借此事以观其能。那夺回天伦大权,亦是她的职责所在,此事虽是一道难关,未必就不是转机,就看莞公主有何手段,反借此事树立权威了。”
恭时越道:“不管怎样,我也要去天伦阁走一遭,万一双方大起冲突,那莞公主岂是对手,我好歹也要将救出来。”
龙象摇头道:“莞公主此刻出了阁,那是再也回不去了,且勾结外人,欺压内阁,亦是极大的罪名,恭道友还是莫去的好。”
恭时越急得搓手,道:“这可如何是好。”
秦忘舒道:“莞公主虽是性情温良,但向有大才,但凡此事有周旋余地,莞公主必有应对之策,既然诸位不放心,我便将神念遁去,去那阁中探查一番。”
恭时越忙道:“我也用神念去看一回。”
龙象忙道:“恭道友,那秦道友所修神念与你不同,你等神念一出,说不定就被元阁老觉察了,到时反为不美。”
恭时越奇道:“龙象前辈,那秦道友虽是不俗,境界毕竟弱于我,怎地神念还强过我不成?”
龙象微微一笑道:“的确强过恭道友多矣。”
恭时越虽是不信,但龙象既是这样说法,他也不好勉强为之了,何况先前已闯下大祸,岂能再出乱子,也只好百般忍耐,端看秦忘舒探出什么来。
那秦忘舒遁出神念一道,刹那间已到了天伦阁。此番神念来探,自然是小心翼翼。
天伦阁毕竟是天地中枢,阁中不光大修如云,更设有无数机会,藏着无穷法宝,便是神念来探,也未必就是十拿九稳。龙象不肯让恭时越来探,也是这个道理了。
秦忘舒修成强大禅识,这道神念自然也是无声无影,无压无势。只要秦忘舒不去主动施神念压人,那任谁也是觉察不到秦忘舒这道神念的存在的。
这道神念先在天伦大殿中转来,却见那大殿紧闭,殿中灰层堆积。显然此殿不用多时了。秦忘舒不免心中叹息,天伦诸修只顾内斗不止,无心他顾,大殿形同虚设,政令何出?
又向天伦阁诸楼一一探去,幸好三十六楼运转无碍,但也算是井井有条,但天伦阁若是只理常务,不管大事,一旦浩劫来临,如何应对大局?
若天伦阁仍是不能齐心向外,就算将凌霄宝殿交付天伦阁,又有何用?反浪费了诸修心血。
于三十六楼探遍,不见莞公主身影,秦忘舒只好将这道神念向莞公主清修之所探来,却也不便深窥,只在那院外逡巡。
忽见一名老者缓步走来,刚刚来到院外,就见院门开言,一名侍女笑盈盈走上前来,裣衽为礼道:“曾阁老,阁主已等候多时了。”
那曾阁老微皱眉头,道:“老夫事务繁忙,阁主难道不知,却不知要何等要紧之事,要唤老夫来此。”竟是大为不耐。
秦忘舒道:“此人身为阁老,蒙阁主召唤问事,原该欣然前来,哪知却是这般不耐,莞儿虽居高位,想来如坐针毡一般,却不知她有何策能化解困局。”
便将这一道神念,紧随曾阁老身侧。
只见那侍女从容道:“阁主既召阁老前来,必是天下大事,卑职怎能知晓。阁主在内,还请阁老移步前住。”
那曾阁老无可奈何,只好举步入内,刚刚步进小院,尚不见莞公主身影,就见一名侍女立在滴水檐下,手持青虹法剑一柄,厉声喝道:“曾阁老,你可知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