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目光转去,恰逢着秦小妹一双秀目,却见秦小妹双目一红,叫道:“大哥。”泪水就流将下来。
秦忘舒却是笑意盈盈,道:“好端端地,怎地就哭了起来,我倒是想问你,你可记得你前世来历。”
秦小妹泪水如雨,哭道:“怎会不记得,我那时年岁虽小,但哥哥的音容笑貌,却记得牢牢,只是不能开口说话罢了,便是转世重生,这段记忆也没能抹了去。想来是天地垂怜,不肯令我兄妹隔世相忘了。”
秦忘舒点头道:“那天地待你我兄妹,着实不薄。”说到这里,眼圈儿也有一些红了。
此番兄妹相见,全无生疏之感,那血脉相连之情,果然是玄妙之极。秦忘舒欲待问她是否记得父母,只在众人面前,却不便细说。且秦小妹此世是秦商之女,记得他这位哥哥,已是逾越,若再去牵挂前世父母,对秦商岂非不公?
秦忘舒偷偷拭去眼泪,笑道:“小妹,你今世也该有个名字,先前遇到令尊,竟是忘了问起了。”
秦小妹不由破泣为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哥哥,竟不记得妹子的名字。”
此话说的众人皆笑,只因秦氏这对兄妹,着实是天下一奇,那秦小妹的性命完全是秦忘舒死命挣来的,说是兄长,其实便是再生父母一般。
只是秦忘舒重大义而忘小节,竟不知妹子的名字,此事可为一粲。
秦小妹郑重道:“大哥容禀,自我此世记事以来,家父便三番五次叮嘱我,我此生不过是转托鲁国秦氏,其来历却是晋国秦氏。至于姓名,家父亦不曾正式取得,原是要等到大哥赐名的,如今只取了个小名,大家都叫我秦小妹罢了。”
秦忘舒知道秦商是一番好意,且晋君与秦氏联姻,联的也是晋国秦氏,而非鲁国秦氏。此中关节,不可忽视。
想了想便道:“虽是如此,秦商养育之恩,你需得终身牢记,幸好两家皆是秦氏一脉,倒也不分彼此。”
那秦小妹道:“大哥之言,小妹自当永世牢记。”
秦忘舒观秦小妹行止,果然端庄贤淑,静雅自持,隐隐地竟有国母风范了,说来秦商尽心培育,焉能至此。心中对秦商着实感激。
三省却是急不可耐了,道:“秦哥哥,小妹的名字你快速速取来,否则他日怎好问名纳采的。”
原来当时规矩,那女子出嫁需行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缺一不可。
秦小妹嗔道:“好姐姐,你又来胡说。”
三省道:“我怎地就胡说了,那女孩儿总要出嫁,自然该早早取好了名字,到时夫君问起来,也好答他。”
秦小妹被她说的面色绯红,啐道:“我才不嫁,便是要嫁,也等到姐姐先嫁了再说。”
三省笑道:“这你话才是胡说,你是姻缘天定,怎好与我相比,我却是没人要的。”说到这里,眼角眉梢便向秦忘舒急急一扫,又怕他人瞧见了,那神情难免就慌乱起来。
秦忘舒哪曾留意,心中却道:“妹子的名字却不好擅起,她原是有极大来历的,只好祷天问名,却看那天地有何说法。”
想到这里,便对诸修道:“今日忘舒要替小妹祷天问名,恰好诸位在此,就替我做个见证。”
莫幻真笑道:“自该如此,秦小妹花朵般的人物,那名字的确不可胡乱去取,就不知天地是否识趣,会起个怎样的名字来。”
秦忘舒便以儒门祷天之法,手起礼法一道,向天地垂询。只见一道青光自他手中冲上天际,空中云开雾散,不敢拦阻。
片刻之后,有祥云自空中飞来,此云色作五彩,灿烂夺目,那彩云飞到诸修面前,忽地化成天花乱坠,诸修暏此奇景,皆是暗暗称奇。
而地上自晋国太子以降,见到这天花纷坠之景,皆是翻身下马,抬头仰望。
就见那五彩祥云所化天花在空中忽聚忽散,果然聚成一字。三省眼急口快,脱口叫道:“莫非是个时字?小妹,你总算有名字了,叫做秦忘时。”
诸修凝目瞧去,空中祥云碎布,果然是个“时”字,因此齐来向秦氏兄妹二人贺喜。
秦忘舒笑道:“小妹,大哥叫做忘舒,你自然也是忘字辈的,便叫忘时可好。”
秦小妹喜道:“‘忘时’二字倒也清雅别致,这名字让人好生喜欢。”
秦忘舒又问起小妹怎地就混进晋军中去,秦忘时道:“晋军中原有不少儒门弟子,替那晋君订立法条,教化民众,整顿后方。此番我与三省姐姐赴晋,不想竟蒙晋君召见,那晋君也不知怎地,对我好生看重。”说到这里,已是声音渐低,面色飞红。
秦忘舒心中暗笑,知道必是三省多口,那晋君既知忘时来历,自然另相看了。
秦忘时又道:“后来是三省提起,要去军中瞧瞧,忘时原是不肯,经不住三省姐姐再三劝说,也只好罢了。”说到这里,便横了三省一眼。
三省叫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替你向晋君求恳前往军中,那是为了你好。”
秦忘时道:“哼,你心中打的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三省笑道:“你既是知道,偏又肯去了,可见心中有鬼,哈哈,那自然也是想瞧瞧,那个人,那个人……”
秦忘舒啐道:“姐姐再胡说,我就,我就……”一时想不出手段威胁三省,竟是说不下去了。
秦忘舒知道秦忘时毕竟年轻害羞,便不肯再问下去,想那秦忘时也知道秦晋姻盟,自然心中好奇,想瞧瞧晋国太子模样,这才与三省藏在军中,此事若无晋君相助,怎能神不知鬼不觉?由此瞧来,晋君对这位未来的儿媳妇,也是一万个满意了。
秦忘舒又转向三省,问起白犀骚扰一事,三省道:“说来好不气人,自我与忘时出门以来,那灵兽就是阴魂不散,化成各种灵兽来寻我二人的麻烦,幸好那灵兽虽是千变万化,本事却是不济,先前倒也惊怕,其后也就不怕他了。我瞧忘舒哥哥遁出神念去追他,不知是怎样的结果。”
秦忘舒道:“此事不便公然论起,我与墨圣原定于三日后于泰山会合,但见了墨圣,大伙儿再来商议。”
当下诸修便驾起遁风,向泰山遁去,秦忘时临行之际,忍不住就向地面瞧去,却见那晋国太子也向空中瞧来,只是诸修立足之地云深雾重,那晋国太子虽是眼巴巴地瞧着,哪里能窥见人影。
秦忘时见那太子神情,竟有些不舍起来。说来那太子虽是俗世中人,但着实英武勇烈,慈悲过人,他日必然是一代名君,这样的人物,谁不欢喜。
三省见诸修都走了,唯有秦忘时留连不去,便将秦忘时衣袖一扯,低声笑道:“他日成了亲,过了门,有的是日子相看,只怕你要看得腻了,此时少看一眼,想来也不打紧。”
说的秦忘时又羞又恼,二女自是闹成一团。
泰山离此不过千里之遥,诸修皆是有大手段的,便是缓缓赶去,也是片刻间就到了,只见那泰山之巅,已是人影幢幢,不光是欧冶子已至,许多墨家弟子皆已到齐,这其中自然少不得墨矩师徒。
秦忘舒与诸修见了面,便问墨矩道:“却不知墨圣何时可至?”
墨矩道:“墨圣与巨子收拾了物事,想来半日后必至。”
诸修便在泰山顶上坐定,静等墨圣前来,果然半日之后,墨圣与禽滑厘施施然自海中来,见到诸修皆在,自是大喜。
那风苍龙虽拜墨圣为师,却还是首次与墨圣见面,便来墨圣面前见礼,墨圣含笑道:“苍龙此番只手擎天,救了数万百姓,功劳不小。”
风苍龙道:“原是弟子份内之事。”
那墨圣又与姬氏三老见礼,三老本是与禽滑厘平辈论交,墨圣辈份修为自然是在三老之上了。但三老名动天下,那墨圣又是最谦逊不过的,却不肯让三老行弟子之礼,亦是推让半日方休。
墨圣道:“如今既是人手齐备,那凌霄宝殿就该及早造就出来,否则若再遇非常之变,我凡间修士,免不得又是措手不及。”
秦忘舒道:“就怕那魔使不肯乐见凌霄宝殿拔地而起,若是频频前来骚扰,又该如何是好?”
墨圣道:“老夫亦有此虑,因此就请了禹皇伏皇两位前来坐镇,便是索柯二魔亲至,有禹皇伏皇二人在此,想来也足以应付了。”
诸修皆以手加额,道:“如此才是万无一失。”
墨圣道:“不光禹皇伏皇将至。便是神农黄帝,亦会轮流来此镇守。但其他四位大帝,却因魔修行将犯我海外,不便前来。如今这凌霄宝殿,已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大事,此殿不成,如何与魔修凶兽争衡。”
诸修早闻听禹皇伏皇神农黄帝大名,只恨无缘相见罢了,不想此番却可在此相遇,皆是不胜之喜。秦忘舒暗道:“若禹皇诸圣齐至,恰可一问胸中所疑。”
忽见泰山之东的海面上风起云涌,那水中空中,皆有修士前来,诸修皆在猜测,不知又是谁来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