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气结不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方大叫道:“刀魂,你竟敢小瞧我,此番定将你打得魂散魄消,方知我剑灵的威名。”
秦忘舒瞧这青衣少年,虽有三分轻狂,三分冷酷,却着实有些稚嫩。器魂培育不易,性情更是天生。剑灵出世甚晚,又经历多少大战?那刀灵瞧来年幼,但早年随世尊征战八方,阅历极多,又怎是剑灵可比。
而刚才二灵争刀,刀灵因有魔刀偏心相助,无形之中,得到许多杀气魔息,更是极有可能得了些散失的刀魂剑魄,双方此消彼涨,情形已与刚才大不相同。
若刚才刀灵将这魔刀整个儿夺来,那剑灵恐怕只有认输一途了。
青衣少年也知手中半截刀体事关重大,绝不能让刀灵夺了去,因此先将这断刀向体内一拍,腹部青光闪耀,那半截刀体已不见踪影。
若是换了别人,见到这情形定会情绪失控,上前争夺。刀灵却是冷静之极,仍是凝在空中不动。秦忘舒见到此景,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要知道刀灵虽经万战,但毕竟魂魄尚未补足,所缺失的部分,或许正是杀伐之术。刀灵的冷静,或许是想谋定而后动,或许是因为苦于难有手段,与剑灵一争短长。
青衣少年大喝一声,左手指天,右手指向刀灵,白光闪耀处,刀煞花开七瓣,冉冉飘向刀灵。
虽然那刀煞如花,但其威能却可粉碎这世间任何物事,刀灵非人非灵之躯远未修成九虚一实之体,怎能承受这刀煞一割。
刀灵冷笑道:“花开七煞,不过如此。”
话虽如此,身形却闪得极快,以刀煞之威,任谁也不敢直撄其锋。
刀灵足下步法,正是秦忘舒强输于她的小禹步法,这步法原已精妙之极,其后秦忘舒又将猎步法中的精髓揉参其中,此刻刀灵行来,自是行云流水,灵动无方。虽难像秦忘舒刚才那般料敌机先,抢先行动,但刀灵身形变化之速,却又远胜秦忘舒,故而就算是应敌而变,亦能招招抢先。
青衣少年大叫道:“镇龙天尊何时传你步法!”伸指再向刀灵指来,但白光中的刀煞只余六瓣,威能自然减弱了些许。
不过对刀灵而言,刀煞是七瓣也好,六瓣也罢,其实并无多大区别,哪怕只是一瓣,也绝非她所能抗衡的。
而这番争斗,也瞧出剑灵的不足来,这道性灵若是阅历经验再丰富一些,又怎会每次出手皆会竭尽全力,他若是保存实力,将那刀煞一瓣瓣攻来,场上局势自然又是一变。
以姬明灭与雪土龙的临敌阅历,自然瞧出其中端倪,但二修怎敢插手性灵之争,何况去助青衣少年,又有什么好处,这少年一旦得势,这里的三名修士只怕皆要被他所杀。唯有刀灵胜了,方能活命。
刀灵仗着小禹步法,只是与青衣少年周旋,她几次挺刀欲前,却连番微微摇头,不知是因久离斗场,生了怯斗之心,还是知道自身功力不足,难以对青衣少年造成威胁。
而在她扬刀之时,又常将十指轮动,但每次又是摇头,面上更露出思索之色,看来她果然记不得以住的杀伐之术,故而一直都是只避不攻。
青衣少年也瞧出刀灵进攻无策,不由哈哈大笑道:“你虽盗了我的杀气魂魄,只可惜仍没回想起魔刀十式来,刀灵,你身长无技,何不乖乖认输,你我合为一体,方是你的宿命。”
刀灵也不说话,仍在努力回想,但这缺失的杀伐之术是与魂魄密切相关,魂魄不得,玄承之中就是荡然无存,任她怎样想来,也是摸不着半点头绪。
秦忘舒沉声喝道:“前学皆失,不如从头修起。”
刀灵听到这话,游走之际,不忘揖手为礼,道:“主人教诲,牢记在心。”
这时青衣少年已略略学了乖,手中刀煞引而不发,只等刀灵攻来,那刀灵毫不犹豫,便跃身向前,手中断刃直指青衣少年胸膛,而瞧着她出手的时机,场中三修皆是心中大震,齐声道:“原来如此。”
要知道面对器灵,绝大多数修士都苦于器灵虚实变化无常,不知该何时出手,亦不知该判断对手何时是虚,何时是实。
若对手是至虚之体,无论你有怎样强大的手段,也是白费力气,唯有等到对手化虚为实,方能一举奏功。
此刻青衣少年蕴刀煞在手,蓄势以待,瞧来绝非出手的最佳时机,但刀灵偏偏选在此刻出手,其原因何在?三修皆是灵慧之士,立时就瞧出名堂。
只因器灵至虚者无攻,至实者无守,器灵在蕴酿法力,等待出手的那一刹那,其体必然为实,这才是应对器灵最佳的时刻了。
青衣少年见断刃刺来,猛地大叫一声,手中刀煞尽放,却只有四瓣刀煞了。
但就算是四瓣刀煞,刀灵若被攻来,必然也是粉身碎骨,而以刀煞之强,威能范围之广,这断刃便是攻到身前,也会被这刀煞所挡,怎能真正刺到青衣少年身上。
不想那刀灵刺到中途,忽地将断刃一收,复又游走而去,原来刚才她大张旗鼓,奋力向前之势,竟是虚晃一刀。其目的无非是引发青衣少年出手,消耗法力魔息罢了。
青衣少年屡攻不着,心中恼怒之极,此番出手怎会善罢甘休,手中白光连点,一连出了七式,刹那间场出白光耀目,刀煞乱舞。秦忘舒三修虽是避得极远,可瞧着空中刀煞纷飞,也是胆战心惊,若不幸被这刀煞粘身,那可不是立时送了性命。
秦忘舒见青衣少怒发如狂,更为刀灵担心,幸好那刀灵已深知小禹步法三昧,不去理会漫天刀煞,只顾着自家游走。只因她若是瞧那刀煞,不免心惊,一旦心境动荡,必被刀煞所伤,不如坚信脚下步法之妙,方是唯一避敌的手段。
而刀灵对小禹步法的信心,自然不是源于实战,而是来源于秦忘舒的心得。在秦忘舒传功授法之际,早将这份对小禹步法的信心,也一并传给刀灵。
只因对小禹步法坚定信心,便是这小禹步法的最关键的心法,秦忘舒并非饱学之士,不知文饰,故而传给刀灵的心法,也就是八个字:“你打你的,我走我的。”
姬明灭与雪土龙瞧见刀灵不管不顾,只知行走无碍,虽屡次处于极危之境,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化险为夷,不由瞧得心怀大畅。
姬明灭叫道:“好步法。”
雪土龙叫的却是:“好心境。”
这二修瞧见的,果然就是这小禹步法的精髓了。
随着七轮攻势一过,青衣少年脸色复又苍白起来,而他刚才第六七次攻击,也只剩下了一朵刀煞,秦忘舒暗道:“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若以赤凰刀近身攻去,自然毫无用处,只怕还会遭青衣少年刀煞反噬,但若是动用法术法诀,青衣少年又是至虚之体,五行不惧,便是攻去也是毫无意义。
想到此处,秦忘舒缓缓取出轩辕弓来,将乌箭搭在弦上,却是引而不发。
刚才的明悟,此刻正可一试,务必要等到青衣少年重蕴法力,再现刀煞之时,方是他出手的时机。
青衣少年七轮攻罢,只好再来指天划界,重蕴刀煞,就见空中青光重落,乌云翻滚,青衣少年苍白的面色也急速恢复起些微的血色来。
姬明灭猛地回头瞧向雪土龙道:“雪道友,可肯助我!”
雪土龙笑道:“助你便是助我。”
姬明灭哈哈大笑,手中银枪向空中猛地祭去,那银枪一飞冲天,就已刺穿山腹,将这山滴的穹顶打出一个大洞来。而银枪出了山腹之后,仍是飞升不止,忽地一声,已没入云层不见。
雪土龙叫道:“好一招刺天截灵!”手中逆寒雪珠绰起,亦打向空中,那雪珠飞到穹顶大洞处便悬停于此,猛地大发寒光,只听得“喀嚓嚓”声响不绝,山洞穹顶便被冻得结实,洞口处则结巨冰一块,厚达三丈,原来这逆寒雪珠已将一道玄冰罩住山洞了。
姬明灭亦拍手道:“你这逆寒冰玄同样不俗。”二人相视大笑。
秦忘舒知道二修出手,在于断绝青衣少年法力来源,若那银枪果然能刺天截灵,雪珠果然能逆寒冰玄,则天地灵气难以通达,青衣少年也就断了刀煞的大半来源了。
要知道既为器灵,便要与法宝步步相随,一旦离了本体,就是无源之水,青衣少年私自下界意在收回残魂,此举显非玄灵天尊授意,故而青衣少年绝不敢携剑下凡,既是如此,法力来源断绝,这也是青衣少年苦斗的原因了。
若是青魔剑就在身前,别说场中三修,就算是海外大能在此,刀煞一出,又有几人能活得性命。
银枪雪珠飞出之后,空中青光果然就是黯淡了许多,这两件法宝虽不能完全隔阻青光,却将这青光大为减弱了,青衣少年蕴势受阻,面色便是一沉,咬牙道:“今日若不将你等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秦忘舒闭目张弓,将那只乌箭义无反顾地射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