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万事不肯落后,正想上前讨了这个差事,不想云天轻抢先一步,道:“在下是罗援大修弟子秦天云,此来此氓,寸功未立,岂不是弱了我师尊的名头,在下情愿前往赤玉谷一探。”
秦忘舒见云天轻出头,知她必有主意,自然不必去争。且前去赤玉谷探听消息,最少也需要两人同行,彼此方有个照应。想来云天轻必会指定自己了。
且听云天轻的声音甚是尖锐,听到略觉刺耳,怎有往日半点妩媚动听。
莫寒兵喜道:“大修高徒,必定修为不俗,只是此去赤玉谷,纵算不与野人斗法,也甚是凶险,道友不如再挑一人同去。”
云天轻傲然道:“这等小事,何足挂齿,天云一人足矣。”
莫寒兵欲待不允,又担心驳了罗援的面子,海外大修等闲可是得罪不起的,欲待答应,又担心云天轻性高气傲,贸然向前,岂不是坏了大事?
云天轻冷笑道:“莫执事莫非信不过我?”
莫寒兵无奈,只好道:“也罢,道友此去赤玉谷,务必小心。”
云天轻微微点头,昂首便出了冰舟,那冰舟早就停在空,四周旋风不起,云天轻疾射出舟,身化一缕清风而去,遁术甚是精奇。惹得舟上修士喝彩不已。
秦忘舒见云天轻独自前去,大感意外,也不知云天轻打的是什么主意。
罗援笑道:“劣徒有百样好,唯这性情最是孤傲,我也勉强她不得,只是事关重大,孤身去探赤玉谷毕竟凶险,在下之意,莫道友或该再选二人同去,以便接应。”
莫寒兵道:“大修之言,正合我心。”
秦忘舒本来又想开口,忽地想起,云天轻不肯指名自己同行,那是怕别人多疑,自己又何必多言,想来云天轻自有安排。
他本来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可一旦遇到云天轻,不由得就要拱手让贤了,只觉得云天轻的主意,必定高明百倍,自己拍马也是赶不上,索性懒得去想。
只听罗援道:“秦道友前番曾与野人交手斗法,最知野人虚实,以在下瞧来,由秦道友出面接应,那可最好不过,不知秦道友意下如何?”
莫寒兵喜道:“在下也是这个意思。”
秦忘舒道:“蒙两位厚爱,秦某自当效劳。”
忽听仇寒刀道:“不如我也去走一遭。”
莫寒兵笑道:“你去也好,秦道友,就由寒刀与你同行如何。”
秦忘舒心中便有千万个不肯,又怎能拒绝,便拱了拱手道:“一切自当听莫执事安排。”
仇寒刀冲着秦忘舒一笑,道:“秦道友,此番你我同行,那也算是同生共死了,还盼道友务必替我加持。”
秦忘舒道:“好说,好说。”二人亦来到甲板上,秦忘舒祭起赤凰刀来,踏刀而行。仇寒兵却不用法宝遁器,一对大袖鼓荡起来,灌满了风力,大袖随即向身后一拂,借着一点风力,身子直直向前。这是风遁之术,瞧来也甚是高明。相较之下,秦忘舒借遁器飞行,可就弱得多了。
二人出舟之后,皆是尽力向前,那仇寒刀始终抢秦忘舒一头,秦忘舒若是快些,他便快些,若是慢些,他便放慢遁速,大有与秦忘舒一较高下之意。
此修境界已达地仙,秦忘舒自然万万不是对手,但秦忘舒若是动用凤火,加持玄字真言,也定可与此修一较了。但秦忘舒怎还是当初争强好胜之境,斗气任性,徒乱本心,又能有什么好处?
因此他也不理会仇寒刀,稳稳向前遁去,浴途动用禅识,去探四周动静。
那仇寒刀见秦忘舒不肯争先,渐觉好生没趣,便道:“赤玉谷地域广阔,也不知秦天云去了何处,你我又该怎样接应?”
秦忘舒暗道:“天轻将名字倒转过来,便是秦天云了,不想她偏要与我同姓。”云天轻此举虽是寻常,可细细想来,却令人荡气回肠。
于是道:“在下境界低微,历练不足,一切唯仇道友马首是瞻。”
仇寒刀道:“若依我的主意,秦道友遁速甚慢,我也顾不上去,我便去前方瞧瞧,道友只管慢慢赶来。”
秦忘舒见他屡次挑衅,胸中不由火起,但此行是要探明野人动静,以务布阵围剿,若只顾斗气,岂不是坏了大事。且瞧仇寒刀之意,那是巴不得自己身陷危局才好,到时仇寒刀再来出手相救,可不是大为风光。甚至就此害了自己的性命,也未可知。
这世间原有一种人,性情狭隘,睚眦必报。也不知哪里就得罪了他,仇寒刀怕就是这种人了。
既知仇寒刀心思,秦忘舒也不计较,笑道:“道友务必小心。”
仇寒刀哈哈大笑道:“秦道友还是自己多加小心的是。”说到这里,大袖鼓风向前,很快就没了身影。
秦忘舒独自前行,约行了百里,只觉四周风雪渐紧,那寒气如刀,割得肌肤痛不可当。
修士对火焰威能分划明白,计有炉、烛、火山、狱四等,但对寒气威能的划分,却是含糊其辞。说来这也算是仙修妙术的一项空白了。
只因仙界大能,甚少有修行寒属功法者,而寒属功法与其他诸项仙修大类相比,也明显弱了许多,但正如罗援所言,天地法则因苍穹之立而渐生变化。瞧这北氓雪域的寒气威能,也不见得就比火焰弱了,对这寒气的威能,也该有个细致的划分才是。
野人居于极寒之地,那是迫于无奈,唯有如此,才能避开凡界修士。想来这数百年来,野人对极寒天气已然适应了,赤玉谷与摩云崖皆是苦寒之地,想来白龙潭也应如此才是。
想到这里,秦忘舒于怀中取出那道野人元魂,再探其中幽微,他当初探到土行术时,便不曾他顾,因此野人性道元魂中尚有许多处未曾探明。
此刻一心去寻野人灵识有关寒属功法玄承,片刻之后,果有收获。
原来野人将寒气以刀做喻,化为一刀,十刀,百刀,千刀。想来那寒刀吹来,果如刀割,这比喻倒也恰当不过。
一刀寒为寒气之始,以结冰为限,若是冰厚一尺,便是十刀寒了。
那百刀寒又是不同,这寒气袭来,凡俗百姓全身立刻僵直,再也动弹不得,不消一炷香时间,就没了性命。
如今此刻天气,或在两三百刀寒上下,凡人绝难踏入半步,修士虽有真玄御寒,消耗起来也比往日快了许多。五金之物一敲便碎,对是修士法宝亦是极大考验。
而到了千刀寒境界,等闲修士已经无法承受,便是地仙境界,也支撑不了多时,如此方可称之为绝寒之域了。不知摩云崖后的绝命谷,是否便是千刀之寒。
除了寒气划分之外,秦忘舒又搜得御寒术一篇,但细究此术原理,不过是尽力吸纳雪地灵气,以补消耗,说来说去,还是要动用真玄御寒。
秦忘舒体内修成凤火,原是不惧这极寒之域,只是动用凤火自然也要消耗真玄,只是比起其他修士来,却是省了许多了。
因此野人的御寒之法,对秦忘舒来说,也是无不陴益,他试着运转此术,自冰寒之中吸纳灵气,片刻之后,倒也略有收获。
那水灵气因被冰雪冻住了,自然吸纳不易,可若是功用野人御寒心法,便可略小补,比起完全吸纳不了真气的情形,可谓天壤之别。
正行间,禅识之中探到数道灵息,显然并非云天轻,亦非仇寒刀,秦忘舒心中大疑,在这极寒之域,谁又会贸然前来送死?
忙用禅识探了个明白,原来雪岭之中伏着三名修士,正挥动手中法宝破那山岭上的坚冰,然而此处冰块极坚,远逾钢铁,三修忙了半日,也只掘下了冰屑来。
就听一名红衣修士骂道:“这冰层冻得这般坚实,便是再花两三个月,也未必掘得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名黑衣修士笑道:“马兄弟莫急,再掘个半尺,就可将火霹雳置于其中,那火霹雳炸开,别说这冰层,便是这雪岭也要被炸塌一半了。”
红衣修士道:“火霹雳虽好,可我等只剩这一颗了,这方位究竟准不准?若是稍有偏差,掘不进这山腹去,寻不到赤玉,可不是白来一遭。”
第三名修士身着灰衣,本来正在埋头掘冰,此刻抬头道:“马兄弟,你瞧这这座雪峰,赫然便是整座玉山,我等只需掘进十余丈,便能寻到赤玉了,至于那赤玉的成色如何,也就不好去计较了。”
马姓修士不由抬起头来,去瞧这雪岭,口中喃喃地道:“你怎地就知道这雪岭便是一整座玉山,我也不贪心,只需能掘到百八十斤,也不枉走这一遭了。”
另两名修士大笑道:“ 百八十斤,那还不叫贪心。”
秦忘舒凝目瞧去,他的禅识虽是高明,也探不进厚厚冰层之中,到了百刀寒上下,那天地法则其实又有不同了。
便在这时,空中云散雾开,恰有一道阳光照向雪峰,只见冰层之下,隐隐透出红光万道,这红光初时并不醒目,但其后却是光耀夺目起来,映得雪峰尽赤。
瞧见这雪峰奇景,别说岭上三名修士,就连秦忘舒也是瞧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