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一边御兽向前,一边动用禅识探看四周,然而方圆数百里,却不见修士灵息。这时耳边又传来鬼谷子声音道:“秦道友,就此一路向西,约八百里处,有座荒山,被我事先布了七曜旗阵,你可引那猿王前去。”
秦忘舒亦传音道:“原来前辈已在阵中主持,在下这就前去。”
那鬼谷子笑道:“那猿王好不厉害,我若离了极荒山,岂不是被他所察,因此我此刻身在极荒山,唯靠一件法宝,与你万里传音,那座七曜阵,虽是无人主持,猿王但入此阵,必定心性大失。自然由你宰割。”
秦忘舒道:“前辈倒也偷懒,奈何我虽学过许多阵法,却不知七曜阵的妙处,又该如何自保?”
鬼谷子道:“那阵法就算不知变化,在阵中行走倒也不难,你记牢两句话,自然无事。”
秦忘舒道:“请前辈赐教。”
鬼谷子道:“第一句,叫做杀人莫动,遇争则避,若起杀心,必遭大劫。”
秦忘舒道:“这是说在阵中不能动手了,这句话我记下了。”
鬼谷子道:“第二句话,叫做遇日则左,遇月则右,自然无事。”
秦忘舒只好牢记此言,不一刻果见有荒山一座,凝神探去,又见深山之中,有赤旗一面,却藏着一丛红花深处,若非事先得知,怎能瞧见此旗。
秦忘舒假装不知,直奔那赤旗而去,身后猿王越追越近了,金睛兽并不以遁术见长,此刻被猿王追到,也是当然。
秦忘舒记住鬼谷子言语,若遇赤旗,便可转身接战,那座七曜阵此刻尚未显现,但鬼谷子必然早做安排,自有道理。
秦忘舒将金睛兽一拍,此兽倒也会意,急忙奋开四爪,向前猛窜而去,猿王大笑道:“你这坐骑遁术平平,却看你往哪里逃!”
秦忘舒堪堪接近赤旗,心中忖道:“此刻定可回身接战了。”于是将金睛兽一拍,喝道:“既然逃不了,不如与你拼命。”
金睛兽正想厮杀,听到这里,立时住了脚,转过身来,蕴势以待,只等那猿王追来。
那猿王见秦忘舒停下应战,不由笑道:“你这厮虽是境界低微,倒也有些胆气。”手中持了画戟,一步跨上前来。
眼见得猿王离秦忘舒还有一箭之地,只听轰地一声响,山中冲出七道光芒,这七光芒一出,整座山谷顿时白芒芒一片。原来这座七曜阵法庞大之极,一旦阵势发动,那山中修士再也无计逃脱了。
秦忘舒心中大喜,只见所立之处似乎就是阵法中心,脚下现出一团金色云团来。而在云团两侧,各插有阵旗一面,一面旗上绣着月相,另面旗上绣着日相。秦忘舒虽不曾修过七曜阵,至此也明白了鬼谷子的用心。
原来那阵法核心就在赤旗处,自己踏定阵心,那阵法并不发动,但一旦有外人再闯进阵中,七曜阵法立时就运转起来。
猿王见四周白茫茫一重,已不见刚才的山川林木,知道中了伏击。此猿倒也狂妄,向四周瞧了瞧,冷笑道:“不过是七曜阵罢了,想来必是鬼谷子手笔,这人整日躲躲藏藏,装神弄鬼。待我有空,定要将他捉来下酒。”
秦忘舒暗道:“难道这猿王竟知道阵法,这下我可是作茧自缚了。”
只见猿步信步走来,就朝秦忘舒奔去,但他离秦忘舒明明只有一射之地,却是越走越远,秦忘舒心中大喜,道:“幸好这猿王不知阵法玄妙。”
那猿王越走越恼,不由焦躁起来,道:“这阵法倒也古怪。”便将身子日晃,化出三道分身,分别去探那阵法。
秦忘舒在阵中不敢乱走,只见阵中四道身影忽远忽近, 但怎样也走不到阵中来。
猿王见四道分身也探不明阵法玄妙,只好再化四道,分别探去,这八道分身皆是一样的神通,一样的灵慧,这七曜阵法博大精深,早晚也要被那分身探得通透了。
秦忘舒正要着急,忽听得阵中轰然一响,原来两具分身在阵中相遇,立时厮杀起来,那分身竟辩不出敌我,只顾着拼命杀来,双方神通手段一般无二,按理极易分辩,但这两具分身斗了片刻,仍是不肯罢手。
秦忘舒忖道:“这阵法果然古怪,看来是鬼谷子专为这猿王而设了。这些凶兽原以为只要突破界力,就可为所欲为,却不知天下有多少双有心之士,早就将他们盯得牢牢。”
此时又有分身相遇,初时只是捉对厮杀,其后又闯来一个,三具分身便杀在一处,皆是互不相认,不到片刻,便有一具分身被打得粉碎,金毛猿王就此本体大损,又减了一条性命。
秦忘舒暗暗点头,这阵中必有迷惑之法,令诸多分身迷了本性。鬼谷子为布此阵,也算是处心积虑了。
按理分身既然彼此不相识,那猿王就该收回分身,以免自相残杀,然而那猿王也好似中了邪一般,只顾着将分身化来,片刻间,阵中已是三十二道身影,加上被杀了的那一道,恰是三十三道。
那三十二道分身在阵法之中一阵乱撞,若是相遇,必定厮杀,再也不会留情,秦忘舒深知这阵法厉害,更加不敢乱动了。
就在这时,一道分身忽然闯到金云面前来,手持画戟就向秦忘舒刺来,秦忘舒见分身独自冲上前来,倒也不惧,正想举刀相迎,忽地想起鬼谷子交待过的第一句话,不由吓出一声冷汗。
鬼谷子说的明白,但在阵中,杀心莫动,遇争则避,看来这七曜阵法之外,就在于“杀心”二字,若起杀心,必然受这阵法所惑,到头来连分身也是彼此无法相认。
秦忘舒既不便动手,只好立时冲着那日旗奔去,想起遇日则左这句话,就向日旗左侧一闪。那分身衔尾追来,刚刚与那日旗擦身而过,阵中落下一道闪电,将分身打得怔在那里。
秦忘舒这时已略略明白这阵法的玄妙,在这阵中但有杀心,必然处处受制。但猿王怎知其中玄虚,既是为追杀秦忘舒而来,胸中这道杀气,那是无论如何也不知收敛的。
秦忘舒转过日旗之后,却也瞧不见了分身情形,看来不在阵法核心处,便无法洞窥全局了。
秦忘舒倒也不急,金毛猿王既入此阵,其命运已然注定,此猿有三十六道分身也好,七十二道也罢,到头来一个不少,尽数都会殒于阵中,只争时间早晚罢了。
这时鬼谷子又传音道:“秦道友,猿王既被困在此阵中,你可按我先前吩咐,转出这阵法去,回到灵霄宝殿御敌。”
秦忘舒道:“佛祖何不尽邀仙界大能,来此厮杀,为何只令我狐假虎威,独自来挡万兽。”
鬼谷子道:“说来此战未起之时,倒是有许多仙界大能请战,奈何佛祖慈悲,不肯让诸修轻涉红尘,只因有玄焰,镇龙使这两个榜样,那仙界大能一旦卷入此事,少不得要染上万丈杀劫,减损修为不少。”
秦忘舒惊道:“难道玄焰与镇龙使竟无好结果?”
鬼谷子道:“以玄焰与镇龙使身份,无事便是好结果,难道这二人还有进阶之处?却不幸卷进这是非之中,二人结果如何,且看他等在凡界作为,至少那玄焰公子,少不得要被囚禁千年,再难踏出无量玉山半步了。”
秦忘舒见鬼谷子只提玄焰,不提镇龙使,心中暗暗吃惊,难道镇龙使的结果,竟比玄焰还要遭糕?
便道:“若能不让仙界大能沾染红尘杀伐,忘舒自当竭尽全力,只是那六翼鹏王瞧来更是高明,忘舒就怕斗不过他了。”
鬼谷子道:“那鹏王是老雕弟子,便是无参佛祖,也不便认真对付他,想来佛祖此刻正在与老雕打官司,到时必有说法。”
秦忘舒道:“也罢,我且回去,看那六翼鹏王有何手段。实在打不过,只好往殿中一逃,交给佛祖办理。”
鬼谷子道:“那鹏王若你斗法,你倒也可与他相持,若是他变了本体,你千万莫与他争斗,定要逃进殿中去,那宝殿上原有老雕加持,这鹏王便是生了千个胆子,也是不敢闯进殿中去的。”
秦忘舒道:“多谢前辈提醒。”
他在阵中遇日则左,遇月则右,途中遇到七面阵旗,这才转出阵法,回首瞧去,只见山中云摭雾绕,也不见了猿王身影,亦听不到阵中动静,唯知这猿王三十六道分身,要有三十三道殒在阵中,只余下极荒山那三道,这损失可谓惨重之极。
他御着金睛兽,正往灵霄宝殿奔去,忽见面前一暗,原来还是朗朗乾坤,如今竟是漆黒莫辩了。秦忘舒急忙抬头,只知道那天空被摭住了,头顶黒压压一片,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从头顶一团漆黒之中,探出一只巨爪来,此爪大如山岳,只怕不能那泰山小了,就此一罩,秦忘舒全身顿时双肩一沉。就连那头顶的天定道果,也是微微一晃。
秦忘舒顿时明白过来,暗叫道:“不好,头顶的那道黒影,原来是六翼鹏王真身。”
那巨爪避开天定道果,径直来捉秦忘舒本体,秦忘舒虽不惧他境界施压,但这鹏王肉身便有千岳之力,天定道果也是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