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那遍地红光之中,有两只巨兽正在厮杀,其中一只巨兽身如猿猴,白首赤脚,正是朱厌本体。
那朱厌本体轻易不敢现世,一旦现世,必然是兵连祸结,灾难四起。如今这浩劫已生,正因着朱厌再现人间。那修士虽有争权夺利之心,毕竟修成大道,总有一念慈悲,因此见着朱厌本体,也不免一声叹息。
再瞧那朱厌的对手,乃是一只体长三十丈的巨虎,全身上下毛色雪白,绝无半丝杂毛。此虎体伴罡风,白光绕体,天下万兽威风,似有九成汇于此虎之身。便是朱厌也不敢正眼瞧他。
那修士点头暗叹道:“果然是世尊从龙首臣,竟是这般威武,这世间也唯有朱厌,尚能与他一较了。”
那白虎在四大灵兽之中,的确算不上首位,但论其忠勇,却是举世无匹,正因其忠,故而执心无二,正因其勇,因此应者披糜。就算只有九分本事,却也能显出十分威风来。
然而朱厌所祭这柄铁斧,却是件混沌异宝,集混沌百铁之精,又经朱厌万年炼制,着实犀利之极。此斧碎乾坤而分混沌,又因朱厌有乱世之能,故而称之为混世神斧。
那白虎原修六大神技,后得虎牙,遂有七大神通。这道护体神光本是万法难破,然而遇到这柄混世神斧,却也难以支撑。
若论这混世神斧与白虎护体神光,原也是不分轩轾,难分高下,只因如今乱世已生,浩劫大兴,这世间邪气浊息,强过了浩然正气,白虎的护体神光因此略逊一筹。总而言之,这是时势弄人,非白虎神技不足。
那白虎也知此理,护体神光虽被神斧斩碎,倒也不慌。当年世尊挽狂澜于即倒,哪一刻不是身处极危极险之境,却终能拔开迷雾,修成大道,拯五界而创苍穹。故而今日虽是奸佞当世,正气难抒,但只有一点痴心不灭,总能再见光明。
白虎一生行事,皆以世尊为楷模,纵然转世沉沦,那雄心也是半点不丧,何况今日只是小挫罢了,怎会动摇其心境?
就见那白虎怒吼一声,遍体如赤,生出一道强横之极的赤光来,这赤光迎着那神斧便是一绞,竟将那混世神斧绞的颤抖弯曲,好似风中之叶,海中之舟。
朱厌喝道:“好一道混沌赤光。”急忙上前扶住神斧,那神斧这才不摇不晃。不过朱厌自此也不敢轻祭此斧了,只好紧紧握持此宝,亲身来与白虎厮杀。
原来白虎自重得虎牙,重修混沌赤光一道,这赤光与老雕的混沌青光齐名。混世神斧虽好,终究是一件法宝罢了,又怎能与这天地神光相提并论。
白虎舞爪来扑,既然护体神光被神斧所破,干脆转守为攻,只要攻朱厌一个应接不暇,朱厌神斧再强,也是伤不得白虎分毫。
那世尊分魂心中赞道:“好个白虎,果然是一往无前,他人若是护体法术被破,自然心生怯意,只想逃之夭夭,偏这白虎,却是越战越勇了。”
那白虎伴混沌赤光而来,自然是杀意滔滔,朱厌虽是天地首名凶徒,见到这赤光凶悍,也不由得凛然生危,忙将神斧在面前连劈三下,这才斩得赤光稍散。
但就算劈开面前赤光,那混沌赤光却是无所不在,朱厌生怕本体遭受损伤,忙将一道玉冠冲出,护住白首。
原来这朱厌出自混沌小次山,小次山白玉极多,山中多铜,这才生得白首赤脚。那玉冠便叫次山玉冠,此冠生白光万道,有清气郁结,浊不压身之说。
白虎这道混沌赤光,说来便是天地杀气,朱厌这才祭出次山玉冠,以驱凶光。
那朱厌明明是天下凶兽,却修成这至清玉冠,白虎明明是世尊首臣,忠心义胆,却修成这混沌赤光,清浊正邪之变,却也是颇令人玩味了。
虽然这混沌赤光压不住玉冠白光,白虎却已猱身上前,只一爪,打在那神斧之上,只打得神斧动摇,朱厌猿身晃动不停。朱厌不敢示弱,竟是半步不退,却换来身上法袍崩然作响,竟碎了三处。
朱厌喝道:“好厉害的虎爪,也吃我一斧。”
那神斧击下,此时已是无摭无挡,毕竟白虎的护体神光实难再聚了。不过那白虎是有名杀星,怎会避让,急将虎爪抬起,运起全身法力,当此一击。
只得一声巨响,那神斧撞在虎爪上,好似斩到山岳上一般,不光换来巨响连绵不绝,更将白虎一身雪白皮毛,激起根根竖起,一身虎骨,也是格格作响。
那朱厌见神斧劈得白虎全身作响,本以为得计,哪知却觉得手中神斧一轻,原来而斧首竟被白虎一爪打落。这件混世神斧,终不及虎爪之利。
世尊分魂瞧这二兽厮杀,却已然是不再施展法术,而只以本体杀伐。需知这二兽最强大的神通,便是至强本体,世间万法,在本体面前,说来皆是无用了。
朱厌见神斧有损,心中虽是憾极,百忙之中也只好将神斧弃了,也将猿臂探来,趁着白虎全身剧震,四爪难舒,要在那白虎身上留下印记。
若论这朱厌本身神通,亦是强大之极,此兽修成灵猿之身,自然也得了灵猿的好处,那猿臂探去,其速之快,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界。
当初这朱厌修成大道,原有万变之身,于是忖道:“我虽有万变之身,但总要寻个躯体,好作为我的本体。”他虽欲集万兽之长为一体,可惜却是不能,思来想去,便以这灵猿为其身了。
只因这灵猿之身,最近人体,且又行动如风,出手如电。实有百般的好处,唯一的弱处,就在于本身力量略逊罢了。
但以灵猿之慧,行动之速,却可补本体力量略欠之憾了。因此那朱厌自修成猿体,便极少以法力压人。
如今与白虎厮杀,就显出灵猿之身的好处来,若论这世间神力灵兽,虽是在所多有,又有几位能在白虎面前占得便宜?唯有这至巧至快之法,方能欺近白虎之身。
那白虎果然不敌朱厌之速,背上便着了一击,被扯去虎毛一撮,朱厌收回手来,将口一吹,把那虎毛吹散,冷笑道:“原来凶星白虎,却也不过如此。”
白虎向来不敢轻易吐露人言,只因在白虎瞧来,那虎身又怎会比人身弱了,这世间万兽,虎身独秀于林。既有强力在身,又是机巧灵变。白虎因此自傲,便是当年追随世尊座下,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吐露人言。
那白虎一言不发,再次将双爪扑来,朱厌仗猿身之便,轻轻闪到一边,哪知白虎猛然一声大吼,震得朱厌全身一顿。虎吼之威,纵是朱厌也是难以从容。
就趁着朱厌一顿之际,双爪已然拍到,在那朱厌背上,“啪啪”打了两记,自然是血光迸现,骨断筋折。
白虎更不开口,唯将虎爪轻轻一抖,那朱厌之血凝于爪尖之上,缓缓滴落于无尽虚空之中。
朱厌难得在白虎身上打了一爪,却换来背上双击,这现世报却也是来得极快了,亦见那白虎刚勇猛烈,好强之极。
朱厌忍着背肩剧痛,将头顶玉冠来摇,那白冠洒落在朱厌背上,鲜血顿止,断骨复生。这顶次山玉冠至清至正,自然保得朱厌百伤不死。
那白虎见这玉冠威能强大,亦是大感头痛。若不打碎了这玉冠,这朱厌就好比是千万个身子,便是被自己打得七死八伤,却也是转瞬间恢复如初,岂不是青龙在世,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位天下凶兽首徒,果然不是泛泛沉辈。
这时世尊分身已赶到斗场,趁着佛祖尚未赶到,这修士有心立功,便喝道:“朱厌,我来助你!”
那朱厌正因白虎凶悍,自家一时难敌。那猿身虽有百般好处,却也有怯敌力弱之失,刚才被白虎连击二爪,已使得朱厌心境动摇,听到有人相助,自然心中欢喜。
忙向世尊分魂瞧去,却是不识,朱厌道:“大修来自何处,为何助我?”原来那戾凤虽将这修士自千年前邀来,朱厌却是首次瞧见。
世尊分魂笑道:“隔千年时空,方有缘一聚。”
朱厌大喜道:“原来是世尊光降。”
那朱厌戾凤既然有心颠倒乾坤,若无名号,总难服众。这才请来这位世尊分魂,是要假借此人名义,万事皆可行得方便。又岂止是只想邀人助拳?
这天下争来夺去,总归是世尊所有,唯有将这新世尊换去旧世尊,才能令人心服口服。那世尊之位,便是朱厌戾凤如何野心勃勃,却也是不敢去想的。
因此朱厌与戾凤早就说定,但邀得这修士来,只以世尊相称。也好哄得这修士欢喜。
白虎听到这“世尊”二字,由不得怒气冲天,天无二主,世尊明明就在灭界,却是哪来的世尊。只因朱厌这声称呼,激起白虎胸口杀意滔滔。
白虎本是世尊座下第一忠勇之士,而僭主忠臣,自是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