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一直无法接近对手,也知其中大大不妥,闻听许负心断喝之声,急忙转换成凌虚步法,这步法跨域只当寻常,用来突破对手的法则之力,也算是恰为其用。
此步跨去,身子果然一轻,就此摆脱对手法则之力,于此同时,秦忘舒才发现自己是围着对手打转了。
看来小禹步法实难在这少年面前施展了,既然这步法难施,那么近身杀伐之术自然也是行不通了。
但与这少年斗法,近身杀伐本是唯一的手段,若与对手大斗法宝法诀,岂有得胜之理。
奈何形势若此,也只有勉力为之。
在秦许二人联手与少年斗法之时,另两名魔域二老却是浑若无事,云淡风轻,只当此事与自家无关。但二老虽是不动,其意却明,那是在监视儒圣与神农了,若二圣出手,二老必然上前迎击。
正立此故,儒圣与神农实不敢轻动,唯有先观秦许二人之战的后果,方能决定下一步的行止了。
但儒圣心中明白,就算秦许二人竭尽全力,也绝无可能压制少年,此战最好的结果,不过是秦许二人全身而退罢了,纵是稍有伤损,也在情理之中。
唯有等到禹皇伏皇布成河图妙阵,集凡界千修之力,或可令三老知难而退。
两名锦衣修士负手观战之余,目光并不曾向远处张望,似乎对禹皇伏皇的举动毫无兴趣。但这也只是一种欺敌的手段罢了,很难说二老是否暗中施展手段,阻止妙阵布成。
儒圣一生经历大小战斗无数,唯独对此战的走向难以判断。儒圣心中明白,此战最终的结果,完全取决于三老的心情,或战或和,其主动权在彼不在已。人生至艰之战,莫过于斯。
儒圣想到这里,本来已是沮丧之极,但瞧向秦忘舒时,心中略微起了变化。秦忘舒此刻修为,连儒圣也难以判断,而考虑到秦忘舒前世身份,那么秦忘舒究竟有多强的玄承,这些玄承算成修为之战,又有多强的威能,恐怕就算元极仙子在此,也难推算明白。
这就给这场必输的斗法带来一丝变化了,既有变化,那么也就意味着一丝希望。
秦忘舒施展凌虚步法,一步摆脱少年的法则之力后,少年神情微讶,口中似乎“咦”了一声,许负心摆脱自家的法则之力倒也不奇,但秦忘舒不过是凡修一名,却也修成这高明道术,实令少年刮目相看了。
少年略抑狂傲之色,微微点头道:“看来倒是有些道行。”手中法剑祭起,缓缓升到空中去,那法剑慢慢放出一道青色光芒,向秦忘舒无声袭来。
这道青色光芒虽来的缓慢,却笼罩了数十里的方圆,秦忘舒若想逃遁不难,但一旦离开战场,便等于是弃战而逃。放着许负心在此,秦忘舒岂能后退半步。
身子急急一晃,足下青莲已生,头顶庆云同出,那青光照到庆云之下,发出雷鸣之声,这朵庆云剧烈的抖动起来,大有不胜支荷之状。秦忘舒急忙一声大喝,三道法相齐出。
再瞧秦忘舒此刻三道法相,已与往日不同,那仙童魔童禅童皆不复当年少年之貌,而是身材挺拔,意气风发,却有各具风彩。
那位魔童虎背猿腰,神色阴沉,双目之中,蕴藏杀机无限,而仙童长身玉立,面色从容,双目亮如星光,令人见而便生欢喜之情。至于那位禅童,虽与仙魔童仙童相貌无二,却多了三份慈悲,七分沉稳。
三童之中,魔童最是性急,见庆云难以支撑,此童将手一拍。只见那海天微微一震,又有一道青光自空中垂落,恰向那法剑奔去。看来魔童是想出手毁了此宝,以绝后患了。
少年抬头瞧去,见那道青光竟比自己的法宝神光犹胜半筹,不由的大为惊讶。口中喝道:“好一道青毫神光。”
按理修士境界高明,其所施展的法术自然便高一筹,但当修士境界到达某种极强境界后,凭自身法力施展的法术,便有个极限了。这时若想再进一步,就需动用天地诸般神通。
如三大神光,四大神火,以及紫罗心法等等,皆算是天地神通,这些神通本身的威能是绝无止境的,端看修士的行修罢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天地神通,那是怎样也强过修士自身法力的。
这少年境界虽是深厚之极,但所用法剑不过是自家法力罢了,并不曾调动天地之力,因此弱于青毫神光,丝毫不奇。
少年既知青毫神光厉害,只好摇了摇头,将那法剑收起,青毫神光轰然垂落,自是落了个空,但秦忘舒的第一场考验,就此就算是安然通过了。
神农瞧得又惊又喜,忍不住道:“不想忘舒潜力无穷,夫子,你瞧他三具法相,可不是令人羡煞。也不知他怎生修来。”
儒圣道:“忘舒因被凤血点染而踏仙修之路,其后转修无相魔诀,遁入魔道,好在因婆罗经而修禅道,这才不曾迷失。如此便集仙修魔修禅修于一体了,君子不噐,妙哉,妙哉。”
神农道:“慢来,慢来,夫子说话,总是让人云里雾里,那君子不噐又是什么名堂。”
儒圣笑道:“我也只是突发奇想,用此话来形容忘舒修为罢了。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噐。噐者,形也,那等闲世人,好比是个杯子,既然形状已定,其成就也就可想而知,等那杯满水溢,此生也就再难进步了。而世间君子,岂能拘泥形式,自然能修万法,不满不溢。”
神农道:“夫子这样说来,我也勉强明白三分,忘舒修法相三道,果然是君子不噐,我本以为此战毫无把握,如今瞧来,似乎却有一分胜机了。”
儒圣笑道:“何止一分,我瞧来竟有三分。”
二圣在此谈论,其意甚明,不过想以此扰乱少年心境罢了。虽然以这少年境界,岂能三言两语所能影响的,但至少也可令这少年心中疑虑,潜移默化之下,说不定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少年听到这话,不过一声冷笑罢了,但刚才法剑祭出,却拿不下秦忘舒,反被青毫神光逼得收中法剑,少年难免觉得面上无光,虽然袖中法宝多有,也未必就有成算。
那少年目光一转,便瞧见了空中悬停着的寒罔了。
少年瞧见寒罔,面上生出一丝微笑来,既有这强大法宝在此,何必再费手脚,此刻那寒罔因被天地间千万道寒气联结,动弹不得,但以少年手段御使此宝,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于是少年左手起了一道手印,向寒罔轻轻一压,那寒罔便缓缓转动起来,寒罔四周清风已生,向秦忘舒飘了过去。
秦忘舒知道这法宝厉害之极,此刻又是少年亲自御使,就算故技重施,也不知能否化解。正想再施无字真言,面色绿影闪动,灵息涌来,正是许负心摆动龙躯,拦在秦忘舒面前。
先前许负心因一时大意,被这寒罔冻结,但很快就自我化解,并不曾劳动秦忘舒动手,这说明许负心已悟出应对此宝的办法来了,否则也不会强自出头来。
但许负心此举深意远不止此,就在龙躯闪现,挡住清风之时,一道物事向秦忘舒缓缓飞来,秦忘舒忙伸手接过了,耳中听到许负心传音道:“此为饕餮之宝,我已探得明白,忘舒,你可速修御宝之法,助我一臂之力。”
秦忘舒向手中瞧去,原来是当初在饕餮腹中得来的七宝之一,七宝之中,嗜血刀,聚云幡,无音铃,独镝已知其用,但另有土方,锦盒,一柄法剑,却尚不知其威能。
此刻秦忘舒手中之宝,正是那块土方。此土形状不整,左高右低,上窄下宽,持在手中亦是古怪,竟是左重右轻。秦忘舒当初用禅识探了半天,也瞧不出这法宝的玄妙来。只好一古脑先交给许负心收藏再说。
现在许负心既然探出这法宝的用途,秦忘舒自是欢喜,抬头瞧去,只见那寒罔四周的清风被龙躯所阻,果然前进不得,想来就算少年再有手段,许负心也能支撑片刻,于是且静下心来,先修了这法宝的御使之法再说。
那土方之上,新覆着一道灵符,秦忘舒伸手将灵符拍碎,符中千万符文就此入脑,这法宝的来历威能也就一目了然了。
原来这土方叫做青壤,与息壤齐名。此土与息壤原是一处的,息壤其性最纯,沉于万土之下,禹皇掘而用之,以镇天下大水。而这青壤其性驳杂,若祭将出去,往往东边是土,西边是石,往往压垮河基,着实是无法动用了。这才被禹皇弃而不用。
不想却被饕餮不分好歹,一并掳了去,虽是被饕餮收去,此兽也不曾善用此宝,甚至得手之后,未必就瞧过第二眼了,饕餮贪心若此,也的确该遭覆灭之劫。
许负心得了这土方之后,动用真龙玄承,百般探察,这才知这土方来历。原来许负心见那少年法则之力极强,任谁也难以欺近,这才想起这块青壤来。
若将这青壤祭出,则这方圆千里,立时化成千山万峰,汪洋大海顿成大地厚土了。如此一来,绿龙便可借厚土之威,发挥其造化之能,秦忘舒的土行术也可大发异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