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动用禅识向外探去,不由得心惊肉跳,那饕餮立足于东海之滨,云端之中,端得是顶天立地,俯身揽高峰,仰首摘日月。其身形之巨,真个用笔墨来形容。
许负心龙识也探得分明,不由得急皱眉头,道:“此番斗法,是在东海之滨,东穹人烟密集之处,无论怎样小心,也要伤及千万无辜,这可如何是好?”
秦忘舒道:“莫说东穹人烟稠密之所,便是那北氓雪原,也定会被践踏得不堪入目,若想免伤无辜,只有离开苍穹,去那天外虚空之中,与饕餮一较高下。”
许负心点头道:“你我出腹之后,不可有片刻停留,径直离了苍穹,赶赴天外,那饕餮被我二人盗宝灭魂,怎肯干休,一定会紧紧追来,也只好在那天外与他拼个死活了。”
二人计议既定,许负心正要化龙形冲出,却被秦忘舒抢先一步,跨出饕餮腹中,同时口中叫道:“饕餮,今日与你斗法,至死方休,你若不敢来,便是无胆之辈。”
那秦忘舒身形甫出裂口,空中一团黒影沉沉压来,想来是饕餮挥动巨掌来压秦忘舒。
试想那饕餮如此巨大,此掌便无别样神通,只凭这惊人力气,也非秦忘舒所能承受,好在秦忘舒跨出之时,早将凌虚步法施展,此一步便是穿域破界,那巨掌未曾落下,秦忘舒身形已然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饕餮见秦忘舒身子灵便,好生恼怒,猛然间发一声吼,自然是天地皆震,更震得那海水掀波起浪,只向岸边拍来。今日这番巨浪,不知吞没多少人家,许负心瞧在眼中,不由得滴下数滴泪来。
但当此紧要关头,也只好含泪忍悲,先离了这里再说。有秦忘舒抢先引路,引那饕餮巨掌挥来,许负心受所威胁自然就小得多了。
趁那饕餮尚未收回巨掌,许负心龙躯一窜而出,龙躯既在空中,自然是风云齐聚,许负心再借风云之力,龙形猛然一挣,便向天外急急掠去。
那饕餮先失了秦忘舒,正自恼恨,又见许负心乘风伴云而出,慌忙再挥巨掌,来压许负心。然而饕餮毕竟身子长大,转动不灵,等他巨掌拍实,那许负心早去了天外了。
饕餮在外等候多时,蕴势以待,哪知还是被二人攻了个措手不及,更为难者,秦忘舒与许负心虽是同时逃向天外,却是方向大异,饕餮一时之间,竟不知追向何处了。
秦忘舒动作快极,此刻已然来到无尽虚空之中,正借无字真言,化虚空为万有,就此灵气不绝而来,遂在这虚空立定脚根,见饕餮犹豫不决,秦忘舒吐气开声,向饕餮传音道:“饕餮,你那极乐城十万法宝尽在我手中,还不过来拿回去。”
说罢就将手中失魂铃轻轻摇来,此铃两两相触,丁铃有声,却是声传万里,只因秦忘舒法诀不曾催发,这铃中的失魂夺魂威能暂不显现。
饕餮认出这法宝来,急的怒吼连连,果然向秦忘舒赶来。刚才秦忘舒身在饕餮腹中之时,倒也觉待饕餮身躯之巨,难以形容。如今身在无尽虚空之中,俯身下察,觉得那饕餮也不过如此罢了。
只见那饕餮拂风乘云,大步赶来,却是行得极快,而饕餮离得越近,秦忘舒越觉得压力极强,也就数息之间,那饕餮也了苍穹,来到无尽虚空,此时再瞧那饕餮,自然亦是身高如岳,只能仰视了。
这饕餮的原形,生得虎齿人爪,肋生千目,无尽虚空之中,虽是漆黒如墨,不现光芒,那肋下千目仍是闪闪发光,瞧来令人触目惊心。
秦忘舒暗道:“这饕餮肋下千目,必有惊人神通,我只好先下手为强。”左手中暗藏了量天尺,却将右手失魂铃来摇。
此番已动用御铃法诀,这铃声响彻万里,秦忘舒却是一丝儿不曾听到,唯那铃口所向的饕餮的耳中,却听了个满满当当。
饕餮正大步赶来,被那失魂铃声所逼,不由得身子踉跄起来,差一点就要从虚空之中坠落下去。
那饕餮慌忙吐了一口赤气,护住全身,这才在虚空之中立得稳了。
秦忘舒瞧那赤气,乃是一团血光也似,其中蕴藏清浊之气无数,想来是饕餮在九渊之中精修而来,饕餮借此赤气,就能在虚空中之中行走了。
秦忘舒暗道:“这厮果然有些手段,我道他来不得无尽虚空,不想这虚空之中,他也能立得住。”
又将失魂铃摇了几摇,饕餮将脑袋也摇了摇,洪声道:“兀那修士,速速还我法宝来。”
这法宝毕竟曾是饕餮所有,想来饕餮自有应对之法,刚才只是措手不及罢了,现在立稳脚跟,这失魂铃对他已然无效。
饕餮离秦忘舒越发近了,秦忘舒只感到心跳如鼓,身上压力越发沉重,想来饕餮如此巨躯,便是境界略弱于秦忘舒,那灵压之强,也非秦忘舒可以承受,秦忘舒忍耐不得,只好转身逃向虚空深处。
饕餮大喝道:“往哪里逃。”张开血盆大口,就向秦忘舒噬来,那秦忘舒纵身前扑,怎敢回头,哪知连跨几步之后,却觉得身后压力更加沉重起来,难道这几步不曾去远,反倒被饕餮赶上了?
他急忙回头去瞧,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饕餮如江川般阔大的巨口,离自己不过数十里罢了。原来这饕餮遁法与众不同,此兽张口噬来,好似缩地成寸一般,故而一口便是千里万里,秦忘舒的凌虚步法,在这无尽虚空中借不得力,自然是大打折扣,这才被饕餮渐渐赶上了。
秦忘舒左手中量天尺准备多时,便暗祭此宝,向那饕餮巨首上打去,那饕餮浑然不觉,只顾赶来,量天尺打在饕餮头顶,却是丝毫无功。秦忘舒遥控此宝,将量天尺尽量伸长,形成百尺之宝,又再次打来,却将饕餮打得恼了,猛一张口,就将那量天尺吐进肚子里去,此尺虽大,却也塞不住饕餮的牙缝,却让秦忘舒丢了一件法宝。
秦忘舒眼瞧着是避不过了,只好硬着头发,反身接战,想来若是只顾逃亡,这饕餮身子巨大,又有噬空成寸之术,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了,只好欺他身子长大,转动不灵,或许另有生机。
秦忘舒也是胆子,果然不逃反迎,脚下步法已变,已转换成小禹步法,这身子便欺近饕餮颈下,伸出赤凰刀来,向前一割。
不想那饕餮身周赤气宛若实质一般,赤凰刀虽是锋利之极,无物不割,却也只能在实物之上称雄,遇到赤气这等至虚之物,自然无功,那赤凰刀便被引到别处去了。
秦忘舒只好临阵换刀,收了赤凰刀,再以手中嗜血狂刀来劈,那狂刀劈到赤气上,果然立时天清气朗,赤气退后数十丈。想来这赤气便是被饕餮噬去生灵的血气了,遇到这件嗜血狂刀,恰好是对克星。
秦忘舒大喜,嗜血狂刀再次斩去,已拂开层层赤气,直攻到饕餮颈下,瞧见那饕餮咽唤所在,正要挥刀斩下,哪知饕餮肋下千目齐发光芒,秦忘舒被那饕餮千目光照到,顿时头晕目眩,身子怎能立得住,就从空中落将下去。
饕餮格格大叫,便挥人形之爪,来捉秦忘舒。
正在这时,一条绿龙翩然飞来,猛一探爪,先将秦忘舒攫在爪中,复一翻身,便去了千万里了。
也怪这饕餮身子过于巨大,虽是覆掌翻云,也需数息工夫,那真龙在这虚空之中,恰又如鱼得水一般,遁空行法极是灵便,这才被这绿龙抢了先。
那绿龙自然是许负心及时赶到,许负心抢了秦忘舒,又怎敢停留,亦急急向虚空深处遁去。
饕餮仍然施展噬空成寸之术,在许负心身后赶来,一龙一兽,竟在虚空之中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许负心的遁术虽是不弱于饕餮,却是越来越是心惊,只因饕餮身周赤气越来越浓,那饕餮的身形也就越发快了。
许负心忖道:“不好,这饕餮不知噬了多少生灵,这血气强大之极,总有一刻,会被他赶上了。”
本以为九渊异兽被九渊大帝打压,其境界可以想像,却不知九渊异兽表面上瞧来安分守纪,却在潜修诸般神通。这饕餮又有吞天噬地,改易乾坤之志,若无绝大神通,怎敢有这念头?
此番又是在无尽虚空之中,便施展全身手段,也不怕被人瞧破了,因此饕餮尽情施展所学,便是真龙也是心慌。
许负心便取聚云幡来急急摇晃,不想摇了三下,却不见有风云来聚,许负心猛地想起一事,暗叫道:“不好,无尽虚空之中,哪里来的云气,这法宝竟是无用了。”
正想收用此宝,另想他策,哪知饕餮身周的赤气,却向许负心身边急急涌来,比那饕餮的遁速还快了许多,只在片刻之间,饕餮身边的赤云就去了一半了。
许负心瞧见此景,心中大喜,自己误打误撞,竟是用对了法宝,这聚云幡虽聚不来苍穹云气,却来聚来饕餮身边赤气,若是赤气一失,饕餮在这无尽虚空之中,又能有多大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