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儿,你看这里美吗?”男人笑着看着对面一脸幸福的女人。
“美!国子哥带我去的地方都是最美的!”
一男一女,在白桦林中奔跑着,笑声回荡在林间,白鸽也因了这欢乐的气氛愉快的“咕咕”叫着。桦儿跑着跑着,林国追着追着,渐渐的,两人都累了。林国一把拉过前面的人儿,不知何时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
“我看过了,这颗白桦树是这白桦林中最大的,咱们俩把名字刻在树干上可好?”
“嗯嗯!”
白桦、林国。两个人仿佛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于村中的白桦林有着难以割舍的缘分。从儿时在白桦林嬉戏,到大些在白桦林偷偷约会。村中的白桦林,白桦林中的这颗白桦树见证了他们的友情再到爱情。
“白桦、林国,相爱一生。”
八个字,他们发誓用尽一生相爱;八个字,也诠释了他们此生对彼此最深的爱。
原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在北平西南卢沟桥附近演习时,借口一名士兵“失踪”,要求进入宛平县城搜查,遭到中国守军第29军严辞拒绝。日军竟然向中国守军开枪射击,又炮轰宛平城。第29军奋起抗战,当晚血流成河,这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又称卢沟桥事变。七七事变是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战争的开始,也是中华民族进行全面抗战的起点。
抗日全面爆发,各处年轻少年都争相参军为抗日出一分力。此时日军的爪牙已经伸到了白桦和林国所在的家乡,家乡战火连绵。村里的人东躲西藏、背井离乡。林国为守护村庄,拿起枪,奔赴边疆。临走前,他与白桦来到白桦林:
“国子哥……”
“你不要为我担心。等我,在这等我回来。”松开紧握着白桦的手,扛起机枪,留给白桦的,只有背影。
看着林国的背影,白桦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刀剑无情,此时她也知道,国子哥,约莫是,是再也回不来了。
战火还在蔓延,但是,由于村里人都走了,小鬼子挨家挨户的扫射完就离开了。白桦躲在白桦林中,那个她儿时与林国玩捉迷藏时发现的树洞,保住了她的性命,让她能继续等着心上人的归来。
阴霾的天空飘下了白的雪,白桦林银装素裹,村里人的尸体、战士奋死抵抗流出的鲜血,都被这大雪,完好的保存下来。白桦在洞里躲了三天三夜,直到没有声音了,走出洞,看看周围,仿佛三天前的杀戮还活生生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啊——”痛哭着跪下,发出凄厉的惨叫。被鲜血染红的白鸽扑扇着鲜红的翅膀,被叫声惊到飞向空中。
白桦守着,守着村子、守着白桦林、也守着承诺。这一守,就是八年。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国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的诏书。1945年9月2日上午9时,标志着二战结束的日本投降的签字仪式,在停泊在东京湾的密苏里号主甲板上举行。日本新任外相重光葵代表日本天皇和政府、陆军参谋长梅津美治郎代表帝国大本营在投降书上签字。9月9日上午,中国战区受降仪式在中国首都南京中央军校大礼堂举行。1945年10月25日,中华民国政府在台湾举行受降仪式。
抗战结束,人民政府向被战火摧毁的村子进行紧急式抢修,当战士们午后来到白桦林,看到一个挽着头发的女人,左手牵着一个孩儿,焦急且迫切的在朝这边望来。当看到出现的战士时,疯了似的往这边跑,边跑还边喊:
“国子哥!国子哥!”
待女人走进,队伍中的一位士兵看清了妇人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再听到她喊的名字——林国的妻子?
白桦疯了似的在人群中寻找,战士们的安抚根本没有用。
“你是,白桦?”
妇人循着声音望去,安静下来。
“你是?”
“我是林国的战友。”
“那他呢?他在哪儿?”眼神中瞬间恢复神采,“林国”即是她的毒药,也是她的,回命丹。
“他,为国家而亡,不屈不冤不悔。”
“死了?”刚刚还紧紧抓着士兵手臂的手脱离的滑落,眼中的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可就是不流下来。仿佛流下来,就承认了自己的国子哥已经死了的事实。
默默转身,走向白桦林,又回到了自己当初为了躲藏战火的树洞。
“大姐,如今战争胜利,你随我们回招待所吧。”
“不,国子哥说了让我在这里等他……他说了让我在这里等他的!”白桦此时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
“林国已经死了啊!他回不来了!”
“死了?不不不!他没死,他只是迷失在远方,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在这片白桦林!”
无奈,白桦无论如何都不跟战士们走,战士们只好把身上的干粮、棉被,军大衣都留给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白桦就这样,一直等着、等着。她每天都会来到白桦林,每天都望眼欲穿的热切的盼望着村口,看看她的国子哥,会不会带着微笑出现在那里。
雪依然在下,村庄依然安详。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白桦等待的身影证明,白桦心中的信念证明,白桦对林国的爱证明。
可是这证明,竟然花了白桦一辈子。当年的姑娘如今已是白发苍苍。这么多年,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慕卿也是这样问的。
她笑着回答:
“每晚我躺下,枕边都会传来他的声音,他在呼唤:“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我在这里等你。”就这个声音,让我坚持了一辈子,我等他。”
慕卿看着面前的老妇人,透过她的眼神,他仿佛看到了她等了一辈子的林国。
“你想,见见他吗?”
老妇人浑浊的眼神中因为这句话突然变得清亮起来。慕卿右手轻点妇人的眉间。身边的一切回到了战场,子弹横飞、鲜血横流。妇人和慕卿站在一旁,站在林国的身旁。妇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等了一辈子的男人,伸手想去抚摸男人的脸,可是,在手触碰到的一刹那,穿过去了。
“我们算是魂魄,他看不见,你也碰不到的。”
“是吗……”落寞的的放下手,看着正在战场上厮杀的男人。突然飞来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腿,他倒下了,手上却依旧挥舞着从日本人身上抢来的刺刀,杀死了好多人。可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四个人同时从背后刺入,鲜血喷涌而出。
“不——”白桦冲过去,想要扶住男人,却无能为力,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倒下,鲜血不可抑制的往外流着。在他生命的尽头,她听到他喃喃地说:
“桦儿,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泪水滑落,痛苦的从唇间挤出一句话:
“好,我等。”
白光乍现,他们又回到了温酒叙。
慕卿很久没有说话,刚刚的战场,仿佛让他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与父亲驰骋沙场的时候。等到他回过神,白桦已经到了温酒叙。是的,白桦没有喝桌案上温的酒,她不愿遗忘过去。
可她不知道,不喝酒,意味着不愿轮回转世,只能在这阴冷的温酒阁中,化作孤魂飘荡。永世不得超生。
慕卿没有阻止,因为在六十多年前,有一个男人,与她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慕卿抬头,看到了一对璧人的背影,虽然他们没有影子、没有脚,但却洋溢着最幸福的微笑,这温酒阁在这一瞬间也因为他们的存在有了一丝的温暖。
嘴角牵出一抹微笑,打开《奈何书》,寻了一张新纸,提笔写下:男林国,女白桦,相逢于白桦林,相知于白桦林,相恋于白桦林……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
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
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
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
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噩耗声传来在那个午后
心上人战死在远方沙场
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
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
她说他只是迷失在远方
他一定会来来这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
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
那姑娘已经是白发苍苍
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
“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
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
“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灵感来源于朴树歌曲——《白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