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鲜红,仿佛一切都被血浸过一般。是啊,这温酒叙,可不就是戾气、怨气最重的地方吗?
当来到温酒叙,老者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看到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坐在那里,桌上的酒壶翻着热气,升腾起的水汽遮住了正在低头看书的男子的容貌,可即使看不清,却依然能依稀辨别出男子五官精致、面容姣好。步履蹒跚的老者拄着拐杖正缓缓朝这边走来,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沧桑,但他的眼神却清明的很,仿佛有什么东西,他十分坚定的想要守护。
缓缓走近宛若谪仙的男子,悠悠开口道:
“我,不想走。”
男子没有抬头,又翻了一页书,嘴角好像挂着微笑。是吧?他是好像在笑。
老者又坚定了一下语气:
“我不想走。”
“来到这儿的人,没几个是想走的,世间总归有些东西值得人留恋的。你倒说说,我凭什么帮你?”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还在,仿佛红尘之事与他无缘。他就像站在山顶的仙人,俯瞰着尘世间的一切。
“我想再见她。”
“是你自己当初错过了她,如今死了才后悔?”
“我……”老者没有说下去,眼中的悔意尤其深重。
“罢了……”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说了两个字,放下书本,右手在老者眉间一点,随着一道白光的溢出,周围的一切都在一点点改变:奈何桥变成了立交桥、书格变成了楼房、桌案变成了汽车……周围的一切,都从温酒阁的景象变成了21世纪的情景。而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变成了西装革履的,少年。
男子一袭白衣,刚刚坐着,现在站起来才看清,他穿的是古代的那种衣服,看样式像是汉代的,又或者更早些……美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仿若,不是……人?
奇怪的是,过往的人并没有因为男子奇怪的打扮而驻足观赏,仿佛看不见男人一般,都在干自己的事。直到少年清楚的看到一个路人穿过了男子的身体。原来,他是不存在的。
“这个世界的人,只有你能看得见我。去完成你想做的事,我会等你。”
“谢谢。”点头,朝着不远处的教堂走去。这时你发现,少年西装革履,手捧鲜花,俨然一副新郎的样子。可他,真的是新郎吗?
待少年走远,男子席地而坐,从怀中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厚厚的书,翻开一页空白,提笔开始书写:今有一男姓何名栩,与一女……
书的封面,赫然写着三个字:奈何书。
少年手捧鲜花,缓缓走进教堂。教堂中四处都被装饰上白色的玫瑰,此时的教堂已经开始了婚礼,坐满了人。少年进来,大门打开,阳光透着门缝斜射进来,给少年的身后镀了一层金光,少年缓缓踏着红色的地毯,面带微笑,慢慢的朝司仪的方向走去。新娘挽着父亲站在不远处等待,看到突然打开的大门也惊讶的回过头来。新娘一袭白纱,怔怔地看着缓步走来的少年,眼中噙着泪水。仿若今天要迎娶自己的是他,自己要托付一生的男人是他。可是,并不是啊!他只是新娘的一个朋友。嗯,一个,好朋友。
少年面带微笑,缓步走向新娘,手上的鲜花握的死死的。就这样,从新娘身边擦肩而过,头都没有回。径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到这一幕,新娘的心仿佛有什么被掏空了,疼的喘不过气来。可谁又知道,少年的心,何尝不是如此?
婚礼继续,新娘强装微笑,挽着父亲朝司仪走去、朝站在司仪旁的男人走去——这就是她将要托付一生的男人,将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却不是,她爱的男人。
她爱的男人,刚刚捧着花,盛装出席,与她,擦肩而过。
少年坐在台下,看着,看到新郎为新娘戴上指环,看到新娘微笑着对她对面的男人说:
“我愿意。”
少年的心,在那一刻释然;新娘的心,在那一刻死去。
整理衣装,寻找着慕卿。
“见到了?”挑挑眉。
“嗯。”眼神中的落寞难挡。
“有件事,你该知道。”
说罢,又朝少年眉间一点,周围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少年与慕卿停留在一幢楼前。此时已是深夜,但是第五层的家的阳台上,亮着一盏昏暗的黄灯。
当年的思绪涌向少年:
女孩慵懒的趴在男孩结实的胸膛上,右手食指轻轻玩弄着自己的发梢,男孩的大手捏着她的,不仅手暖,心更暖。
“你说,如果以后我们俩结婚了,我要是加班到很晚怎么办?”
“那我就在家门口为你留一盏灯,永远都不关。这样你这个路痴就一定找的待到回家的路啦!”扭头笑笑,亲了亲身后的男人。
“小笨蛋,”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再路痴,也找得到你,找得到我们的家。”
“为我留的灯盏,能不能别关。你真的……这么多年,还记得吗?”少年愣在原地,喃喃地说:
“我想大言不惭卑微奢求来世再爱你,等我,再为你戴上指环。”
随着白光的越来越多,周围的一切,又变成了阴间的模样,少年也变回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喝了吧。”慕卿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捧了一杯酒。那不是普通的酒,那是温酒叙中温的酒,也就是人间所说的——孟婆汤。
老者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接过来一饮而尽。
“下一世,我还能再见她吗?”
“下一世如何,就看你上一世的执念究竟有多深。”
老者迈步,走的及其慢,回头望了眼刚刚走过的奈何桥,站在温酒叙中,久久不愿离去——温酒叙是最后能看到自己前世的地方啊!他想再多看看几眼自己最爱的姑娘。
待老者消失,踏入新的轮回,慕卿拿出《奈何书》,又提笔写了什么:
何栩大学时去英国留学,与冉苒异国恋。多年未曾的碰面,终究让爱情输给了荏苒。冉苒在父母的逼迫下,另寻心爱。直到收到冉苒的结婚请帖,何栩才知道这件事。
何栩从此一生未娶,孤独终老。而冉苒也在给自己嫁的男人生下了一个儿子之后,就撒手西去。
何栩就是捧花盛装出席的少年,冉苒就是身着白纱对他说我愿意的新娘。
离别没说再见 你是否心酸
转身寥寥笑脸 不甘的甘愿
也许下个冬天 也许还要十年
回到你身边 为你撑雨伞
剩几个夜晚 再几次晚安
等你摘下还戴上指环
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
祈祷天灾人祸分给我只给你这香气
但我卑微奢求让我存留些许的气息
好让你在梦里能想起我曾紧抱你的 力气
以后遇见风雪 有新的雨伞
为我留的灯盏 能不能别关
不要为我伤感 别被绝望打断
不能一起的白头 也别让风雪染
再一个明天 下一世人间
等我再为你戴上指环
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却只为献礼
目送洁白纱裙路过我对他说我愿意
但我继续清扫门前的路和那段阶梯
如果你疲惫时别忘记那里还能停留 休息
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
祈祷天灾人祸分给我只给你这香气
我想大言不惭卑微奢求来世再爱你
希望每晚星亮入梦时有人来代替我 吻你
灵感来于陈学冬《小时代》插曲——《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