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还是不愿意委身为朕?”赢帝支着头俯视着李千兰,停下挑弄她的手,温和的气场中涌出了几分淡淡的怒气:“你又在骗朕?”
光天化日之下侍寝,好生别扭,虽然宫人已退下殿外,虽然床上有丝帐遮掩,可是李千兰还是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害羞,她抓住赢帝的手,十指相扣,微侧着身子不敢看赢帝,将脸埋进赢帝的胸前,缓缓道:“臣妾愿意,臣妾只是有点害怕。”
赢帝放松下来,收敛了怒意,轻笑道:“妃嫔向来第一次侍寝,都是害怕的,只是朕没有想到淑妃也会害怕。”
李千兰扬起眼帘,匆匆一扫赢帝,旋即又娇羞地贴着他宽大的胸膛:“皇上太高估了臣妾,臣妾再怎么说,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这第一次,怎能不怕!”其实,李千兰想说,柳如云的死,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沉的阴影,她对侍寝充满了恐惧。
赢帝片刻温言道:“别怕,一切有朕在。”
如果是沈墨均在那该有多好,李千兰在赢帝的怀中点了点头:“臣妾不怕了。”
帷帐垂地,明黄色的宫绦长穗委落在地上,四周寂静无声,静得能听到熏香焚烧的声音,赢帝欺上身来,他的唇落在李千兰的唇上,李千兰忽的有了一瞬间的窒息。双唇相贴,身体渐渐滚烫起来,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吻越深越缠绵,李千兰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沈墨均,忘记了所有的仇与恨,此时她只要做赢帝的一个妃嫔,一个能让赢帝吃得心满意足的女人。
李千兰的背心不由透出微微躁热,弥漫开来。
在她的不经意间,喉间逸出一声“嘤咛”。
赢帝伸手温柔地拭去李千兰额上的冷汗,唇齿蜿蜒而下,啮住她的耳垂,让她重新放松,陪他一起渐渐堕入他所造出来秀丽逍遥世界。
下午夕阳西斜时,李千兰醒来,身体的痛楚还未褪尽,腰更像是要断了一般酸累,赢帝躺在身边闭着眼沉睡,睡得香甜满意,有如新生的婴儿。
李千兰看着想着,心里一片悲冷,必竟还是不爱的!
她试图从赢帝的怀中钻出来,不想身上光滑如璧的锦丝蚕被,忽的一下滑了下去,她轻轻地拉起,替赢帝重新盖好,不想再抬眸,却见赢帝已经醒来,正双睛含笑地看着她。
二人纠缠得有如新婚夫妇,舍不得分开,赢帝下午更是破例没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一直赖着李千兰不入,直到晚膳时分,他才下床用膳,然后回御书房批阅奏折,就这样还要拉着李千兰去帮忙研墨坐陪。
第二天,早上,李千兰醒来时,浑身像散架了一般,又痛又酸,她扭头看见赢帝已经不在床上了。
“皇上见娘娘睡得香,就没有吵醒娘娘。”秋云见李千兰醒来,立在床边小心说,声音里透着淡淡地担忧。
李千兰扬眼看着秋云,好似看透了秋云的心事一般,她往上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微笑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会过得很好的。虽然柳如云死在这间寝殿,但这里不会是我的终结点。”
妃嫔侍寝多么风光的事情,秋云却往着坏处想,被李千兰揭穿,她吓得两腿一抖,欲跪倒在地:“娘娘,奴婢……”
“我知道,去叫人进来,我要起床,一会儿孟太医该送药过来了。”李千兰制止秋云下跪,她拉着被子盖着身上全裸的肌肤,起身半倚在床上。
按照宫里的规矩,侍寝后的妃嫔都有专门的嬷嬷来侍候清洗,秋云把守在殿外的一队宫女唤进来,稍后只见她们捧着洗漱用具和衣物鱼贯而入,为首的李千兰没想到,竟然是高太后身边的林尚宫。
乍一看见,李千兰心头一紧,眼神都顿住了,她不知道高太后又想玩什么把戏!又为什么会派林尚宫过来!
林尚宫领着宫人向李千兰请了安后,才上前笑着解释:“奴婢入宫年久,皇上初寝的妃嫔就是奴婢打理的,奴婢经验颇多,所以高太后听闻淑妃娘娘侍寝,特意派奴婢过来小心侍候娘娘。”
高太后身边的两个尚宫,钟尚宫太过奸滑,林尚宫倒是温和,以前李千兰就与她处的极好,她不用担心林尚宫做什么手脚。再说,她喝了孟太医的毒药,就算高太后在药里给她下毒,怕也是没什么影响,何况这种时候,高太后又怎么会傻到这么明显。
思及此,李千兰放心下来,让秋云打赏了林尚宫。
林尚宫推拖了两下,便也收下,她命人摆上屏风挡住了床前的风光,取来的清水和药物,帮李千兰清洗,林尚宫清洗的很小心,动作也很轻柔,可是每次落下温热的湿布时,李千兰只觉烧灼的疼痛,身体不由都跟着颤抖起来。
林尚宫看着,已能推断出赢帝的对李千兰的喜好程度,她很满意。清洗完毕,她又唤来送上一碗汤药,递到李千兰面前:“这一碗是止痛安神的汤药,娘娘喝下可缓解身上的不适。奴婢来时,太后交待过,说,如果淑妃娘娘身子不爽快,今日可不去德宣殿请安。”
想到昨天的事情,李千兰脸上不由红霞满布,她接过药,仰头喝下,其实她是极嫌喝药的,可是现在药成了水般,一饮而光,眉头也不蹙半分。
李千兰用丝帕拭了拭嘴角,一边撩开被子下床,让林尚宫帮她着衣,一边说:“用过早膳本宫便会过去给太后请安。”
早膳,照例的八珍盘,李千兰本来腹饿,可刚才一碗安神止痛药下去,胃又被灌得饱饱的,此时还有一点小小灼灼烧感,很是不舒服。
她吐了一口气,用手按了按胃部,秋云自然看见,问道:“娘娘可有不适?”
李千兰并没有多想,摇了摇头。
秋云放心,挑了一些李千兰爱吃的软糕和红枣粥,并端到李千兰的面前。
李千兰看着平时百吃不厌的红枣此时却提不起一点食欲,她只觉得胃里的灼烧越来越热,好似一团火在里面翻滚一般。
“娘娘!”秋云忽见李千兰的脸好似喝了酒一般红,莫名又惊恐,她伸手探向李千兰的额头:“娘娘,你是不是……”
“噗”的一声打断了秋云的话,一口暗红的鲜红从李千兰的嘴里一喷而出,溅了秋云一身,秋云当即傻了,连叫太医三个字,她都忘记了。
好在陈京华就在李千兰的身后立着,他及时接住了往后倾倒昏死过去的李千兰。
好在孟太医也在此时送药过来,他亲眼目睹了李千兰吐血的一刻,他面色大惊,放下药盒匆匆奔到李千兰面前,替她开始诊脉。
李千兰吐血晕死,惊动了赢帝和高太后,他们纷纷摆驾去到景阳殿,随后而到的还有武贵妃等妃嫔,一时景阳殿又是人满为患。
李千兰吐血的真正原因,只有李千兰和孟太医知道,可是孟太医什么也不能说,只是跪在地上,埋着头狡辩:“淑妃娘娘体内未清的微毒,与安神止痛药里的人参相撞,从而引起毒发……”
“一派胡言。”高太后命林尚宫送药过来,无非是想略表一下关心,然后再好好利用李千兰,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后宫本就是明争暗斗,此事一出,高太后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要面对什么:“哀家也中了和淑妃一样的毒,可哀家早在半月前便已引下人参汤药,按你所说的相撞,那哀家为何不毒发呢?”
事实是,人参能大补元气,复脉固脱,是为拯危救脱的要药,只是李千兰时而服毒,体内又聚集了微毒,忌服人参,所以安神止痛药喝下后,就与体内的毒素产生相撞,从而引起毒发,和断肠散丝毫没有关系。
孟太医背后渗出了冷汗,他把埋得更低一些。
李千兰已经醒来,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状,扭头看着高太后悠悠道:“太后息怒,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臣妾的内脏皆被断肠散之毒损伤严重,臣妾怕皇上担心,所以让孟太医瞒下了此事!其实臣妾的毒素尚未清除干净!”
赢帝双眸闪过一锐精光,武贵妃很轻松的就从里面扑捕到了心疼之色,她气得牙根痒痒,这皇后还没有娶进来,这李千兰就已经动摇了她的地步,这口气,她忍不下。
李千兰的话音刚落,孟太医忙叩首道:“微臣该死!请皇上责罚。”
“淑妃体内的毒未清,你难道就没有提醒她注意事项么!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你说过没有?”高太后一直想对付他很久了,这件事情里面有没有阴谋,赢帝不敢妄加论断,但这决对是他借机打击高太,夺回权利的好机会,赢帝瞥过高太后,俯视着孟太医。
李千兰不待孟太医回话,接话道:“孟太医提醒过臣妾,臣妾一直小心着,但臣妾不知道止痛药里会有人参做药引!”
如果孟太医提醒了李千兰,那么其它太医应该也知道此事,高太后眼线颇多,定有太医把话传过去,那么今日的事情,就一定是高太后故意所为,想一夺李千兰性命,从而来打击他,赢帝闷坐在床沿边,低沉好听的嗓音正在酝酿著危险的风暴,有自知之明的人都该识相的闭上大嘴,唯有高太后除外。
“皇上,是在怀疑哀家?”高太后挑明了话题,直入主题。
“儿臣不敢!”赢帝负手立在床前,望着高太后保养极好的脸庞,并把视线落到她的鼻尖说:“儿臣只是想让淑妃的身体快点恢复。”
说完,他转身面向一侧,威慑道:“传朕口谕,从今日开始,淑妃的膳食、汤夜以入一切入口之物,皆由孟太医全权负责打理。”
高太后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德宣殿,赢帝气色不好地回了御书房,武贵妃甩了李千兰两柄飞刀也带着众妃嫔离开了景阳殿,一时拥挤的景阳殿又剩下廖廖几个人。
李千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孟太医,孟太医也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李千兰想了想说:“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对孟太医讲。”
秋云领着小雪出来,陈京华走到殿外,看到笑笑,正端着一盆净水进院子。
陈京华眯着眼睛看着她,只见她步伐丝毫不够轻缓,双手着力极重,手上青筋都鼓了出来,脸上更是红扑扑一片,额头上也有汗水渗出,一点也看不出小雪嘴里所说的二字:功夫。
难道她在掩藏?
如果她在掩藏,那么她就一定能看见陈京华步伐气息的不同,一定知道陈京华身上是有功夫的。
陈京华思及此,有意进一步试探,他走到笑笑面前,拦住正欲端水入台阶的她说:“皇上刚才有令,淑妃娘娘所有入口事物都要经孟太医之手检查。”
笑笑长得极美,大大眼睛,水汪汪的,透出灵气和起伏的心情,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水盆说:“哦,这是给娘娘送来净手的水,是不是也要经孟太医检查?”
她的语气轻柔口含着几分疑问,单纯着又透出几分担忧,陈京华扫过笑笑会说话的脸,伸手接过水盆,并趁机往水盆上输了一股极大的力道,笑笑当即摔到了一丈之外。
如果笑笑被震飞,那说明她没有功夫,如果笑笑平安无事,或者小小的摔了出去,那么说明她有很好的功底把风他的功力全部化解了。
可是这一丈之外,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秋云和小雪不明原因,吓了一跳,纷纷跑过去:“你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摔法?”
笑笑别有意味的扫过陈京华,然后看着秋云和小雪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没有站好吧。”
“没站好?”秋云和小雪看了一丈之远的距离,着实想不明白,两人面面相觑。
算提醒也好,算警告也好,算宣战也好,反正陈京华不把笑笑放在眼里,他很是不以为然,冲笑笑诡异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端着水盆进去了。
陈京华功力相当的高深,远远的他就听到了里面孟太医和李千兰说的话:“娘娘,不可一意孤行。”
李千兰的声音隐隐飘来:“我心已绝。”
“现在已不比当初,你现在入口的食物全由我掌控,如果再出问题,我要如何向皇上交替?”
陈京华不知她们在聊什么,放慢放轻了脚步,又听李千兰孤傲的声音传来。
“我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安排就好,除此之外,别人的东西我一口不吃就是,谁会知道这些事情!”
“淑妃娘娘,你如果想留着性命报仇,那以后就不再喂毒,你的体质已经经不起毒药的侵蚀了!”
她喂毒,她居然给自己喂毒,她原来真的不想活了,陈京华震惊了,端着盘的手不由一抖,水在盘中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陈京华心情复杂地退到殿外,把水盆递给太监拿走,他跃过一身警惕而面色却沉着冷静地笑笑,一人出了景阳殿,他毫无目的地走着,玉容和李千兰那两张不同的脸庞在他心里一直飞舞盘旋着。
他们时而分开,时而重叠,重重地压在陈京华的心头,让他心痛。
玉容,他是跟着一起长大的,他知道玉容过着怎样的生活,可是玉容淡然的笑,淡然的神色,和李千兰不露声色的心思沉重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他们心里都有恨,都有仇,都经历过各样不为人知的苦,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所以才能彼此惺惺相惜,可中为什么他们的心境差距会这般大呢?
陈京华想不明白,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却来到了玉容生前住过的殿宫,泪迷了眼睛。
“我知道,我会离开皇宫,带你一起离开,可好?”这是玉容死前,陈京华许诺过玉容的,现在许诺给李千兰行不行!
李千兰,离开皇宫吧,我带你一起离开!
午膳后,陈京华见孟太医退下,于是端了茶水进去,放在桌上,他让秋云先退下,并走到梳妆台对正准备梳洗午睡的李千兰说:“我带你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体内的毒发让李千兰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又有点虚弱,好在她年轻,完全可以继续强撑下去,但是她的脸色掩盖不住地仍是透出病态的苍白,她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陈京华,眼睛里皆是深度的困惑:“你在和我说话么?”她把秋云、陈京华都当成了朋友,在他们面前,李千兰向来都和以前,以我自称。
陈京华上前,拾过桌上的梳子,一边帮她梳理长发,一边悠悠道:“刚才,我都听到了,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报仇,我可以帮你报,不留痕迹。我带你离开皇宫吧,如果你还记得,这也是玉容生前的心愿。”
李千兰反应过来,惊诧之后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淡漠,她看着铜镜中模糊而又削瘦的人儿,苦涩地笑道:“你觉得我离开皇宫就能过得很好么?你觉我现在还有生存下去的意义么?你觉得我现在还只单单是在报仇么?”
不,不只是报仇,她要给沈鸿德一个交待,给沈墨均一个交待,给郑成浩一个交待,给承贤太子一个交待,还要给哥哥力挺的前太子势力的一个交待,还有给他陈京华一个交待。
“好死不如赖活着!”陈京华琢磨不透李千兰的心思,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铜镜里的李千兰说:“玉容的仇比你深,玉容受的苦比你多,可是他从来不损害自己的躯体,他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乃大不孝也!”
李千兰苦笑:“何必拿我与他作对比呢,我又怎么比得上玉容呢!”
“娘娘……”
李千兰不想再听,扬起手阻止陈京华的继续劝阻:“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多说。”稍喘了一口气,李千兰接着说:“你最近两天盯着德宣殿一点,这件事情一闹出,皇上和太后不明真相,定会互相猜疑,皇上一定会借这个机会,来收买太后身边的势力,以此瓦解太后的专制。但太后也不是吃素的,她这会儿一定也在着手打击皇上。”
要打击赢帝,高太后必从赢帝身边最重要的人下手,当年李千兰的父亲李宰相被处死后,高太后的哥哥高承恩就袭了李宰相之位,成了现任的宰相。
宰相乃是皇上身边的得力之手,如果现在不是高承恩任职,高太后这会儿也不会动他,因为宰相之位过高,动不好便会引起满朝轰波,效果定难把握。聪明的高太后必然会想到这一点,而她如果现在就要瓦解赢帝的势力,那么她很有可能会从六部或者有兵权的人身上下手。
郑成浩是郑皇后的父亲,他统管着六部,直接面向皇上,现在郑皇后已经去逝,郑家的势力必然单薄,从郑成浩下手,必然能引起六部一时的混乱。
郑成浩!郑伯伯!那个有恩于李家的人,她不能见死不救,李千兰写了一封书信提醒郑成浩小心,并命陈京华今晚将信送出去。
高太后除了对付郑成浩还会对付谁?李千兰不由想到了沈墨均。
沈墨均手上有当朝三分之一的兵权,六部的兵部尚书曹科本是沈家的朋友,刑部则是苏充媛的爷爷苏楷瑞,他与沈家也有至关的紧密联系,如果高太后瓦解了沈墨均,就一定会借机把曹科本和苏楷瑞进行削权,并替换上高太后的亲信,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赢帝自然就输掉了一半。
她答应了沈鸿德要护住沈墨均,沈墨均也已经答应她,会好好护住承贤太子直至登基,如果沈墨均这一步错了,那么后面的一切又都将化为污有。
她在殿内慢慢踱步,思索着高太后会如何对付沈墨均,又要如何保住沈墨均。可是思索良久,李千兰终是钻不进高太后善于谋算的心眼中,她心烦意乱,索性爬到床上补觉,却是恶梦不断。
梦中,她看到了沈墨均,一柄长剑从背后刺穿,他一身鲜血,立于她的面前,而高太后却在沈墨均的背后狰狞地狂笑着。
她陷于梦中久久不能醒转,嘴里只是嘟囔着“不要,不要……”,赢帝回到景阳殿,看见这一幕,却不知道她被何梦所扰,他伸手拭去李千兰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地推醒着她唤道:“千兰,千兰……”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种呼唤,李千兰于梦中醒转,看到赢帝那一刹那,她忽的有种错觉,好似沈墨均坐在床前。
她不由伸手紧紧地抓住了赢帝的胳膊,正欲说话,正欲诉说梦中的惊扰,孟太医不期而至,于殿内报道:“皇上,淑妃娘娘的清毒药熬好了。”
皇上!赢帝!李千兰清醒过来,紧紧抓着赢帝的手不由慢慢放松,并急急从床上坐起,惊恐道:“皇上,恕臣妾刚才失礼!”
赢帝摇头不语,眼神深得有如一洼深潭,深深地望进了李千兰的心里,那眼神犀利地能洞察一切。
李千兰不敢直视,垂下头来,赢帝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良久,才扭头对孟太医说:“把药呈上来!”
新煎出来的毒,冒着浓浓的热气,赢帝接过,端在唇边轻轻地吹散,然后放至唇上。
“皇上……”孟太医劝阻无效,只能按着李千兰的交待在药中继续放毒,他见赢帝有意试药,心里一慌不由跪在地上,劝阻道:“恕微臣直言,皇上龙体贵重,岂能为淑妃娘娘试药,这与礼不合,请皇上三思!”
李千兰自然也是一惊,她虽然有意杀掉赢帝,虽然有意让赢帝和她一起毒发而亡,但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她不想计划暴露于赢帝跟前,匆匆下床,跪在床边,阻止道:“臣妾贱命,得皇上宠幸本就受宠若惊,不敢再让皇上……”
只是不敢,而不是不想,赢帝的眼神中透出深深的哀痛,他下床扶起李千兰,失望地打断道:“此药又不是毒药,朕喝一口又何防!”
说着,举碗浅浅地抿了一口,李千兰欲言又止,终是没再开口,看着赢帝吞下了那一口含着几分微毒的药。
这样也好,时日一到,你们便可双双赴向黄泉,李千兰沉着且心狠地接过药,一饮而下,用绢帕拭了拭嘴角时,她却看到了赢帝眼中那股化不开的浓浓心痛与悲哀!
晚上,赢帝一如既往的留在景阳殿搂着李千兰,睡得迷迷糊糊时,她好似听到赢帝一声深深的叹息传至耳边:“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要怎样,朕都陪你,你若坚持要伤自己,那朕就奉陪到底!”
李千兰心里一痛,睁眼醒来,却见殿内微光中,赢帝两眼紧闭,呼吸匀速,睡得安静而又沉稳。
原来,真的是在做梦,赢帝又如何能舍弃那高高在上的尊位!
李千兰闭眼接着沉睡,犹不知赢帝的双眼,在她闭上的那一刻,又忽的睁开,眼睛黑的像墨,暗涌着深沉的悲伤,灼灼地看着李千兰。
次日,赢帝上朝,宣布了两件大事,一是让承贤太子参政,二是十天后出兵到吐丝国,迎娶额柯塔公主为后。
承贤太子乃是储君,参政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太子势力自然不反对。皇上的势力也已知觉承贤太子的贤名,愿意追随皇上的意思,默认了皇上的决定,而高太后的势力早就知道高太后想借承贤太子进行夺位垂帘,自然也没有人出来,反对承贤太子太过于年幼,不适合参政之事。
而立后之事也是朝中所向,和领国结亲,除了高家的人不乐意外,其它人都高赞“皇上英明”。
两件大事下来,也算顺利,赢帝下朝换下朝服回到御书房时,心情仍旧很是明朗,他传李千兰过来御书房,与她商量承贤太子参政的细节,必竟李千兰现在是承贤太子的养母。
“承贤太子一晃也近十岁,也到了该学习朝政之事的年纪,是为继承大统做点准备的时候了。你说,朕该派谁去扶佐引导承贤太子呢?”赢帝懒懒地躺在地上,头枕着李千兰的腿,望着她静如止水的双眸问道。
李千兰着实没有想到赢帝会主动提意让承贤太子参政,因为太子一夺权,赢帝的位置便岌岌可危,那么等着赢帝的后果,要么是退位禁足,要么是驾崩。
李千兰心里有想法,但还是委婉的拒绝道:“承贤太子未过及笄,参政会不会早了点!”
赢帝淡淡一笑,深深的眸中露出淡淡的无奈与悲哀:“不早了,朕年纪也大了,不定哪天便会驾崩,朕一驾崩,太子继位,如果他什么也不懂,必受大臣操控……”
李千兰浑身不由一僵,眼神慌了一下,她忽的想起昨夜梦中听到的话,明明是梦中的话,为什么她的心会噗通乱跳呢,她没有深想缘由,出声叫道:“皇上……”
赢帝伸出一指放在李千兰的嘴上,不让她多话打断:“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商议一下,这朝中文武百官,不知哪个最适合扶佐太子?”
“后宫不参政,这是历代来的规矩……”
“朕允许你参政。”赢帝再一次打断李千兰的话,并直入主题,不容李千兰再避开这个话题:“朕有意革除高宰相之职,选用沈墨均去扶佐太子,可是朕一时不知道该安他什么位置好?”
赢帝的眼神深沉而又富有内涵,李千兰忽的一下也看不懂了,可是赢帝提出的沈墨均,让她没有再沉默下去,因为要想护住沈墨均不被高太后陷害,那么这将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机会,李千兰想了想说:“太子身边虽有三师扶佐,但都是没有实权的虚位,如果要巩固太子之位不被动摇,以兵权为靠山,这是必不可少之举。”
说到这,李千兰故意停了下来,赢帝会意:“沈鸿德死于朕的手下,太后也有意罢免沈墨均的一切职位,可是朕以理理论,保下了沈墨均,但是沈家的势力再效忠于朕,也会心存芥蒂,所以朕有意让沈墨均任骠骑大将军去扶佐太子。太子有了沈家的势力,根基也算暂时牢靠。”那么等他一死,他的势力也必然转到太子脚下,两股势力再次结合,必然能击败高太后,但赢帝不想把这个烂担子交给承贤太子去处理,于是又接着说:“太后虽遭几次打击,但野心依旧勃勃,高宰相,你认为朕能动否?”
李千兰不明赢帝的深层想法,只把这件事情当成一般的朝事来议论,她摇了摇头说:“皇上若是想要架空太后的实力,如果直接从高宰相下手,必然引起朝中反弹。皇上不如插入一个右相,分散高宰相的势力,然后再一点一点吞并高宰相,最终将他完全撤下。”
李千兰所想,正是他所想,赢帝微微一笑:“右相之职,你认为谁最合适?”
李千兰回应赢帝柔美一笑:“此人想必皇上已经有了人选!”
“朕之所以迷恋于你,除了姿色,还有一点就是,你最懂朕的心意,民间都把这种行为,叫做夫唱妇随。”赢帝捏了李千兰一把鼻子,笑得爽朗。
李千兰脸色微微一红,嗲道:“皇上又在取笑臣妾!”
“如果你我只是民间的一对普通夫妻,那该有多好!”赢帝说完,才觉自己嘴漏,转回了正题:“朕在没有纳后之时,郑成浩依旧是朕的国丈。高太后如果想要瓦解朕,身为六部总管的御史大夫郑成浩必经是她的第一个棋子,乱了郑成浩,必经六部混乱,互相猜疑,现在朕将郑成浩收为腹下,高太后也自该掂量掂量一下,必竟高承恩也不是毫无把柄于朕之手的。”
“一子胁一子,皇上果然高招。”郑成浩、沈墨均加上赢帝的势力,承贤太子的势力将远远高出于高太后,李千兰所要再做的,便是让前太子党的势力也能归负于太子,这样,赢帝一驾崩,太后一亡,那么承贤太子就能开辟一个国泰民安的新天地,沈墨均就能登上宰相之位,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赢帝见李千兰一身欢喜,内心不禁又涌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他避开李千兰欢悦的视线,从她腿上坐起,看着案几上的立后圣旨说:“朕十日后将迎娶额柯塔公主为后,郑皇后去世后,武贵妃暂时打理后宫之务,皇后的玉玺也一直在武贵妃那里保管着,你现在奉朕的口谕过去,和武贵妃一起安排后宫布置等迎后事宜,并把皇后玉玺取来,到时一并奉上给朕的新皇后。”
李千兰应了一声是,便先行退了下去,去意鸳殿找武贵妃。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将大地烧得一片滚烫,知了在树上叫破了喉咙,李千兰一出御书房,就觉两眼热得冒星,她放弃步行去意鸳殿,唤人抬来了避阳软轿。
陈京华和秋云跟在李千兰的左边,自赢帝的口谕传下后,孟太医也不得轻松,处处紧跟着李千兰,此时他也紧随软轿的右边,他的身后紧跟着小雪和笑笑二人,其它的太监宫女尾随轿后,远远望去,也是一片浩浩荡荡。
小雪年纪虽小,但跟了李千兰一段时间后,也从秋云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她不再是起初那个一惊一乍的小雪,她也知道了隐藏。自知道笑笑的古怪后,她全都藏在了心里,并没有表露出来,依旧和笑笑和平友好的相处着。
而笑笑自受命入宫后,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她不知道小雪已经发现了她的异样,所以没留意陈京华的试探。在被陈京华试探出来后,这些日子她变得格外的安静,不敢多动,更不敢乱动,以至于陈京华并没有从她身上找到更多的疑点和去向。
当初李千兰觉得笑笑古怪,便把她收到了身边,以便随时监控,免得被她杀个措手不及,如果笑笑是来针对李千兰的,李千兰倒不担心,怕就怕,笑笑是来对付承贤太子的,所以自那天小雪提醒过后,李千兰便谨慎地在太子宫增加了一成的兵力守夜,还嘱咐索氏夜里要偷偷地为承贤太子调渡不同的寝殿,以免熟睡的承贤太子遭人刺杀。
笑笑到底是谁的人?高太后?赢帝?还是哪位妃嫔的?李千兰眼角扫过笑笑,终是想不明白。
“娘娘,去意鸳殿路途有点远,娘娘不如在树荫底下先凉快一会儿再走。”陈京华这种有内功的人都被晒得浑身烦躁,他担心李千兰的身体,更担心她体内潜伏的毒,于一旁提醒着。
李千兰摇了摇头,心情很好地笑道:“这后宫唯一一个凉快又能避暑只有武贵妃的夏园,我们与其在这里吹热风,还不如过去那里陪武贵妃说说话。”今天有了赢帝的加入,李千兰担心的许多疑难且不好处理的事情,一下子也都迎刃而解了,她只当自己走了顺风路,只当赢帝被她迷惑住,心里好一阵高兴,所以想到意鸳殿的武贵妃,李千兰也有了坏坏的心思。
武贵妃,你不是已经盯上我很久了么?你不是一直找不到对我下手的机会么?今天,我便要来成全你!李千兰心里坏坏地琢磨着,杀母之仇,她一定要抓住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开始一点点向武贵妃索报!
大约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李千兰终于到了意鸳殿,她从软轿上下来时,已有太监进去向武贵妃通报了。
意鸳殿规模庞大,面积也是景阳殿的三倍,里面的配置很是奢华,修建的具有避暑功能且豪华的夏园更是郑皇后在世时,也不曾有过的待遇,这些都足矣证明赢帝对武贵妃的宠爱。
这是她册封之后,第三次来意鸳殿,李千兰缓步移入,进了主殿。
而此时,武贵妃一身华服,玲珑金凤,环佩璎珞,她端坐高位,见李千兰进来,才含笑起身迎了前来:“什么风把妹妹吹来了,本宫正惦念着,过去看看妹妹呢!”武贵妃早就听到了前朝的风声,自然也知道李千兰所来的目的,她故意假惺惺一派亲热,心里却是恨不得将李千兰碎撕万块。
李千兰心里也是恨武贵妃的,但她仍不失礼节,向武贵妃盈盈一拜后,笑逐颜开起身道:“劳姐姐记挂,臣妾的身体已无大碍,再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武贵妃上前拉着李千兰的手,领着她前往主殿对面的避暑园,一边走一边炫耀地说:“妹妹身子薄弱,又要日夜侍候皇上,着实辛苦,本宫这里没什么好去处,唯有此处的夏园在夏日尚且可以呆一呆。”
武贵妃拉着李千兰的手,着实亲密的很,犹如一对姐妹,她把李千兰拉到清水池边的一处凉亭里坐下,笑脸盈盈地接着说:“今年朝中事多,皇上腾不开身子去避暑,妹妹要是在景阳殿觉得躁热,不如就过来这里坐坐,本宫一人守着这若大的园子,也着实无趣的很。”
这处园子乃是赢帝当年特意为武贵妃所建,园中四处亭台依傍,高低错落,园的中间位置还挖了一个人工池。
人工池很大,足有半个景阳殿的面积,池里的水很深很净,里面放养着各色的观赏鱼,游来游去着实热闹有生气。
放眼望去,又见池的中间位置还修建了一座假山,假山旁边修了一架水车,水车不停地翻转,水落到假山上,又多出了一个道瀑布风景。
李千兰环视整个园内,也是有山有水,而四处茂密的植物又层层将它环绕,完全阻挡了夏日的娇阳,夏日一入内,更是觉不出一丝酷暑之意。
赢帝以往天气一热,便钻到这里和武贵妃耳鬓厮磨,夜夜风流,唯有今年是个例外。
李千兰想想寒碜的景阳殿,知晓武贵妃在得瑟什么,她虽然集聚了赢帝的宠爱,可是赢帝并没有过多的给予她任何显而异见的好处,她环视着后花园,心里涌上了一个坏坏的念头,嘴角不禁也挂出了讥讽的笑容。
李千兰笑得诡异,得意地望着身旁的武贵妃,开始一步步实行激将法:“今日来此,不瞒姐姐,臣妾乃是奉皇上口谕过来取走皇后玉玺,以便他日新后的册封仪式。”
赢帝所赐的花园日渐繁盛,而她却日渐萧瑟,来了一个李千兰,现在又要来一个新皇后,武贵妃的皇后梦幻灭,脸色不禁暗了暗:“这个自然是要交的,但本宫会亲自交给皇上,必竟这皇后玉玺曾经也是皇上亲自交给本宫保管的,这样做,本宫顶多也就算个完璧归赵,妹妹可能理解。”
“当然。”李千兰起身走出凉亭,走到人造湖边,并扭头望向湖中央的假山瀑布水景,悠悠道:“但是姐姐觉得皇上现在还有意思想见你么?”
想见你,为何不过来,想你见,为什么不宣你过去,武贵妃听出了李千兰话里的取笑,她怒了。
武贵妃想到这些日子,不要说她,便是这后宫的其它妃嫔也不能得到赢帝一夜的青睐,仿佛赢帝成了李千兰的专用品一般,不管李千兰能否侍寝,他眼里都只有李千兰,武贵妃不能深想,一想到这些,再好的修为也被再一次击破,她的手不由指向李千兰的鼻尖,两眼团着两包烈火:“凡是妖媚君主,损后宫之祥和者,在新后未入宫之际,本宫便有权力教化一二……”
李千兰见武贵妃终于动怒,终于露出了狰狞的原形,打断道:“教化?哼……臣妾侍奉皇上月余之久,却未向皇上索要任何一物,臣妾知道妃嫔都能侍宠而娇,不晓得臣妾向皇上索要这座意鸳殿,皇上会答应臣妾么?”说完,还故意瞟向武贵妃,继续挑逗道:“姐姐,你说呢?”
武贵妃心性如何骄傲,她如何能受得住如此明显的挑衅,气得失了理智,怒气冲冲地向李千兰迈进。
李千兰见状,忽的伸手抓着武贵妃的两臂,并借机脚下一崴,然后身子一横,松开武贵妃,嘴里呀呀大叫起来,一副受到惊吓之状后,惨淡淡地摔进了湖里,通的一声溅起了高高的浪花。
秋云远远看着,只见一身华服的武贵妃一身恶气地指向李千兰,似要讨一个怎样的说法一般,她怕李千兰吃亏,看向陈京华。陈京华会意,往前行了几步,不巧却看见武贵妃又逼近了李千兰,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移步再看向李千兰时,已见李千兰摔进了水里。
秋云知道李千兰会游泳,不怕她被淹死,但秋云仍是吓得半死,一边惊呼着从后面一边跑来一边慌叫道:“快来人啦,淑妃娘娘被武贵妃推进水里了……”
一时后花园乱成了一团,孟太医忙忙派药童去取伤寒药,太监有的去拿衣服薄单,有的去向赢帝汇报。
贵妃站在岸边一时也是慌了神,她这才回神,知道自己着了李千兰的道,她强自镇静,一边想着等会儿怎么向赢帝解释一边呵斥秋云道:“你叫什么叫,你哪只狗眼,看见是本宫推淑妃娘娘落水的!”
“不是你推,淑妃娘娘站得好好的怎么会落水,难不成淑妃娘娘还自己跳水不成……”
“啪”的一声巨响,武贵妃扬起手掌,重重地煽了秋云一掌。
“贵妃娘娘,仔细手疼!”武贵妃的人着实也吓坏了,她们知道武贵妃的习性,站在远处,看到的和秋云所说一致,可是主子毕竟是主子,她们是要力挺的。
武贵妃不理她们,指着秋云恶狠狠地骂道:“大胆奴才,也不自识身份,竟然顶撞本宫。”
李千兰还有水里慢慢游着,她把自己浸了透,浸了一个惨,见秋云挨打,心里却是气急,急忙朝岸边游来。
陈京华不敢用武功去救人,从园里折了一根稍粗的树杆递过云,把李千兰从水里拉了上来。
李千兰狼狈地爬上岸,像只落汤鸡一样站在岸上,拉过脸被煽得红肿的秋云对武贵妃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今天的事情,臣妾不想和姐姐理论,臣妾等皇上来定夺。”说完,一身水淋淋地跪在地上,等待赢帝的到来。
微风扫过,冷意袭人,李千兰打了一个喷嚏。
孟太医递上来汤药,李千兰只作视而不见,固执而又倔强地跪在那里,今天,她一定要狠治武贵妃一把,她就不信,武贵妃能一直这样作威作福,横行后宫。
李千兰一离开,赢帝便派人去请沈墨均入宫,另外还把承贤太子从太子宫招来。
赢帝对承贤太子交待了一些明日参政所要注意的事情,承贤太子年纪虽小,但一丝也不慌乱,神情严肃地听着赢帝的谆谆教导,并仔细记在心间,遇到不懂的地方,还向赢帝反复请教讨论,态度极其端正认真。
赢帝见承贤太子如此,心里很是宽慰,抚着承贤太子的脸,很慈爱地说:“父皇不是什么明君,自叹许多地方做得不尽人意,以后你若登基为帝,一定要超越父皇!”
而沈墨均下朝回府刚换下朝服,听到总管前来汇报,又急冲冲赶进了皇宫。
自李千兰委身于赢帝之后,自赢帝了解到有关李千兰的更多事情后,他的心静了也冷了,所以再见沈墨均,他不但没了当初的那份敌意,反而对沈墨均有了一反常态的客气,他还唤人端来了沈墨均最爱吃的小点和酒水。
“不知皇上招微臣入宫可有急事?”沈墨均被赢帝的反应弄得一团雾水,他扫过一旁端坐的承贤太子,看着赢帝问。
赢帝呵呵一笑,不避话题直截了当地说:“早朝之上,朕已经宣旨让承贤太子明日起开始参政,可是太子年幼,诸多地方都要人扶持和提醒,三师和淑妃可以提醒太子为人处事,但扶佐之人,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爱卿最为合适。骠骑大将军,爱卿觉得意下如何?”
那天与李千兰见过面后,沈墨均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太子的势力,他于暗处早就倒戈,只是苦于没有正当的理由插入,现在听到赢帝如此一说,沈墨均也知李千兰在背后的作用力,他心下大喜,不客气地谢了旨:“臣遵旨!”
赢帝正要说些什么,忽听魏公公在门外报道:“皇上,意鸳殿出了点事情。”
意鸳殿?武贵妃?李千兰?赢帝眉头不由一蹙,声音又冷又硬:“武贵妃不愿意交出皇后的玉玺?”
魏公公吱唔了一声:“这个奴才也不知道明细,只是景阳殿的太监来报,说淑妃娘娘落到夏园的水池了,至于怎么落……”
赢帝、承贤太子、沈墨均三人皆是面色一沉,双双起身,不待魏公公把话说,三人已经出了御书房,一前一后的朝意鸳殿赶去。
一路上行事匆匆,后宫一时又闹得沸沸扬扬,三人跨进夏园,沈墨均远远便看见李千兰一身水淋淋地跪在地上。
后宫之路多崎岖,李千兰没后台没背景的支撑,自然会遭人凌辱,沈墨均看见李千兰的惨状,心不由痛地抽了一下,为了避嫌不让李千兰为难,他没有跟着赢帝向里面迈步,而是守在拱门的拐角处,远远地望着。
赢帝走到李千兰的身前打量着,她的头发乱了散了,头上的金簪斜斜地挂着,上面还搭着几根水草,极其的狼狈样子,和刚才离开御书房时清爽和端庄,简直判若两人。
“阿嚏……”如果这不是夏园,如果是在酷暑的太阳底下,这点水对于李千兰来说,根本就不会有一一点事情。可是夏园凉得有如春秋季,微风轻轻一扫,李千兰身上就能冻上一层鸡皮疙瘩,喷嚏更是接着一个,她看到赢帝进来,忙忙把头埋得更低了些:“臣妾办事不利,请皇上恕罪!”说着,吸了吸鼻子,压住了一个又将涌上的喷嚏。
赢帝看见李千兰这幅惨状,怒色已经挂于颜面,他俊目半眯,薄唇紧抿,脸色铁青,胸口更是气得一起一伏,他扫过跪在地上的武贵妃,冲园中怒喝道:“你们站在那里都是死人么?”
赢帝这一吆喝,陈京华这才起身为李千兰披了一个薄单,秋云也递上了去寒药,而李千兰依旧是不理会,她抖开身上的薄单,推开秋云递上前来的汤药,继续伏在地上向赢帝心思沉沉且很委婉解释:“皇上命臣妾过来问姐姐取回皇后玉玺,可臣妾扰了姐姐的清静不说,还扰了皇上的心境,请皇上责罚!”
她没有告状,没有落井下石诬陷她,武贵妃以为李千兰心虚,急忙看着赢帝解释:“皇上明查,淑妃娘娘落水与臣妾无关。”
“是。”李千兰也不反驳,继续接话:“不是姐姐推臣妾落水,是臣妾自己不小心跳下水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