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医生!”靳之尧一声严厉的一喝,吓得那医生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像挨训的小学生一样,站得笔直。
“孩子的状态怎么样?”
“缺……缺乏营养……发。育比……比较慢。”
“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得母亲配合。”
“那女人呢?”
一提到林莞,靳之尧眼底的怒气再次升腾起来,医生一懵,有点不敢再答下去了,又是德叔帮他解了围。
“那个女人几天没吃东西了,现在注射了葡糖糖,在房间里昏着还没醒呢。”
“呵——不吃东西!”靳之尧怒极反笑,原本扔在床上的一支水笔“咔嚓”一声脆响,在他手中断成了两截,黑色的墨油沾到了洁白的被子上面,“不吃也得吃!不行就煮点汤汤水水,派两个人给我灌下去!”
“总之,这个孩子必须平安的生出来!一点事都不能有!”
走出医生的房间,德叔问靳之尧要不要去看看林莞,他站在楼梯口上,冷眼睨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握着栏杆的手不自觉的又加了几分力。
“德叔,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靳家的二少奶奶都只有一个!”
他淡淡的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自己的别墅。
飞快的走到地下车库,他有许多辆车,只是平时比较喜欢开那辆宾利而已,而现在这个时候,也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了。
靳之尧随便拉开一辆车的车门,高大的身躯一下子便挤进了驾驶室,拉开驾驶室旁的物品盒,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猛地一拧,蛰伏在黑暗中的车便凶猛的轰鸣起来。
他一脚油门轰到了底,汽车如同松开锁链的猛虎一般,呼啸着冲出了车库。
四扇窗户都被他完全的敞开了,风一下子窜了进来形成对流,如钢锯子一样撕扯着他的脸和身体,猛烈的气流带走空气,使得置身其中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窒息的感觉。
可是靳之尧浑然不觉,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在方向盘上,脸色铁青,目光森寒,冷如冰山又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和自责。
驾驶座的挡风玻璃下面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靳之尧已经看了数十遍,凭他的记忆力,背都能背出来了。
那两组完全不同的数据不停地在他眼前闪来闪去,像是一个妖怪在无情的嘲笑着他。
靳之尧啊靳之尧,妄你聪明了十几年,纵横商界没有敌手,可是现在却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种,差点害死了你最喜欢的女人!
真是讽刺!
汽车风驰电掣的在江城的夜色里狂奔,没有方向,只是不知疲倦的咆哮着撕裂身边的黑暗,再冲进下一处的黑暗当中。
直到第一缕晨曦划破天空,层层叠叠的朝霞开始在天边翻腾,这辆银灰色的宝马才疲倦的停在了谢庭大酒店的门口。
值班的侍者正没精打采的趴在前台,等着还有半个小时换班的人就要过来了,眼见大门被推开,想着这么早来酒店的多半也就是些在夜总会,酒吧玩了一夜的纨绔公子哥,心中便多有些不耐。
然而,刚一探头,积攒了一夜的瞌睡瞬间被甩到了爪哇国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路小跑到了来人面前,“靳总,您这么早?”
靳之尧在谢庭酒店有专门的包房,全年付款,此时他根本不想说话,只是对侍者简单的点了点头,便径直上了电梯。
电梯很快上到了三十楼,靳之尧掏出房卡一唰,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总统套房大门应声而开,他把自己疲惫的身体扔进了那张柔软的大床,然后拉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放着他习惯抽的那种烟。
拿出一包,熟练的撕开包装,火苗一闪,白色的烟雾在豪华的房间里飘散开去。
他靠在床背上,修长的手指中夹着香烟,脸上每一根线条都被寒冰覆盖着,那几张薄薄的纸放在手边。
靳之尧的目光如深不可测的潭水,在那几张纸上停留了一会,他抓起手机飞快的拨了一串号码。
“我在谢庭大酒店,你们现在过来。”电话刚一接通,他便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的要求道。
对方似乎还在刚起床的迷蒙当中,过了至少半分钟,才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们先过来!”靳之尧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然后“啪”一声挂了电话,又将目光投在了那几张纸上。
电话那头的范西城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顿时清醒了不少,多年的兄弟默契让他感觉到靳之尧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顿时担心起来。
他麻利的将胳膊从女人脖子上抽出来,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摸出几张粉红色的钞票扔在床上,走出门去,对着旁边的门就是一阵猛砸。
三十秒之后,一个裹着毛毯的男人露出了半个头来,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被人吵醒美梦的怒意,“范二,大早上的,你找死啊!”
范西城撇了撇嘴,懒洋洋的盯了一眼他的装扮,“老大让我们立刻过去,我去开车,三分钟之后出发。”
男人脸上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啪”一声关上门,里面瞬间传来洗漱的声音。
三分钟之后,范西城和萧御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了靳之尧的黑色宾利当中。
范西城熟练的打上火,一脚油门,汽车平稳的驶进了早晨上班的车流当中。
“尧哥怎么了?这么早让我们去谢庭大酒店——他昨天不是去他小青梅那里了吗?”萧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精打采的望着窗外,大清早的被扰了清梦,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范西城则更加烦恼上班早高。峰这件事,黑色的宾利驶入这条车流便如同陷入了泥泽,半天都走不了多远。
听见萧御问话,他更是没好气的答道,“我哪知道——说不定是被他小青梅赶出来了,准备打我俩一顿出气呢!”
“……打你还差不多!老大最疼我了!”
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在车流里缓缓前进,到达谢庭大酒店时已经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人都没有心思再做耽搁,直接无视上来打招呼的侍者,径直冲进了电梯。
留下莫名其妙的侍者站在原地发呆,这三个少爷今天这都是怎么了?
“之尧,你没事吧!昨晚的幸福生活过得不愉快?”
两人推开门,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靳之尧坐在床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如同一头准备发怒的雄狮。
范西城微微一愣,张口便用调侃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然而,靳之尧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随手捡起身边的东西递给了他们——修长的手指中夹着几页薄薄的纸。
“这是什么?”范西城一边疑惑的问着,一边已经伸手接了过来,上面一串一串看不懂的数字和符号搞得他更是一头雾水,“你准备改行做数字研究?”
靳之尧没有理他,只是有撕开了一包新的香烟,火苗一闪,把它点着。
倒是挤上前来的萧御眼神比较好,一眼便看见了左上角的一行小字“DNA检查数据报告”,清秀的脸上顿时被一层阴翳所覆盖,他拉了拉范西城的衣袖,指了指那行小字。
范西城虽然向来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可是却也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两张报告上完全不一样的数据说明着一个问题——这两张报告上的主人绝不是一家人。
那么能让靳之尧如此生气的情况就只有两种了,一是他和他爹不是亲生的,二是他和他那莫名其妙的儿子不是亲生的。范西城就是用脚趾头来想,也猜得到是第二种。
他嘴角向上一勾,下一秒已经大咧咧的坐到了床上,手臂轻轻扣住靳之尧的一边肩膀,“嗬,我就说嘛,上次流产你问都不问,下意识地先帮你小青梅开脱,果然这团肉不是你的啊!……老大你这是喜当爹啰!”
话刚说口,屋子里便传来“嚓”一声轻响,靳之尧大手一握,生生把正在燃烧着的香烟捏成了一团烟草,他脖子轻微的转动了一个很小的幅度,斜眼睨着范西城,漆黑的瞳孔如同死神一般冰冷。
范西城身体不由得一怔,他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四周用来冰冷刺骨的水,涌入口鼻,沁入身体,让他感到窒息。
“范二,你再给我讲一遍,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靳之尧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忽而不真切,范西城被萧御拍了一下肩膀,才真的回过神来。
他正经起来,从靳之尧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叼在嘴里,“那天应该是靳氏刚做完一个时装项目你和我们在一起喝酒,喝到半醉的时候,那个女人出来说是这次项目的时装模特,和你有事情要谈,我和阿御也不想打听你公司的事情,就去酒店下面的台球厅打球去了。”
“等玩到晚上再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问酒店的侍者,他们都说看见你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的回了房间,我和阿御都以为你是自愿的呢,所以也就没管,下楼去别处玩了。”
“早上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就坐在床上抽烟生闷气,那个女人躺在你床上,虽然你说不是你自愿的,当时我们都觉得是你酒后那啥的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