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爷看一眼虞夫人,示意她来问。
“嫣儿,你刚才吃过饭后做什么呢?”虞夫人的口气比刚才问虞知善和气多了。
“回姑姑姑父,我约了善儿来下棋,下到刚才,残局还在棋盘上呢。”林嫣儿微笑道,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但缩在袖中的双手,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的肉中。
“善儿什么时候来的?”虞夫人又问道。
“嗯……”林嫣儿想了想:“酉时正左右吧,来了我俩一直在下棋,现在一局棋已经快下完了。”
“月牙儿,你都看到了么?”虞夫人问站在林嫣儿身边的月牙儿。
月牙儿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三姑娘差不多就是那时来的,跟姑娘下棋,我看着呢,棋盘上三姑娘棋子越来越少了。”
虞夫人看看虞老爷,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林嫣儿和虞知善看了看彼此,坐在了一起。
“罢了,你俩去隔壁坐坐,等会儿喊你们再过来。”虞老爷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虞夫人又对身边的丫鬟耳语几句,一会儿,丫鬟就带了梅姨娘和朱剑复过来。
“老爷,老爷您相信我了对么?我真的是无辜的,老爷!”梅姨娘看也不看朱剑复一眼,顶着杂乱的头发和有些凌乱的衣衫,扑到了虞老爷脚下。
“滚!”虞老爷大喝一声,一个窝心脚将梅姨娘踹到了一旁。
“老爷,到底是跟了您的姨娘,打骂她有些不合适。”虞夫人淡淡道。
“不合适?她跟这小子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就合适了?”虞老爷大怒,抓起桌上放着的荷包照着梅姨娘的脸就砸了过去。
梅姨娘躲避不及,鼻子上挨了一下,流出鼻血来。
“老爷,老爷您听我说,我跟您一年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能做出这种事……他,明明就是他受三姑娘指使过来轻薄我,我在门口等着老爷,又怎能,怎能与他,与他……苟且……”梅姨娘哭叫道。
虞老爷皱了皱眉,觉得梅姨娘说的不无道理。
若是存心与朱剑复苟且,又怎能刻意来请自己呢?
虞老爷面色沉了下去:“去叫范妈妈过来,让她认认,是哪个丫鬟来给我送的帕子。”
范妈妈有些老眼昏花,那丫鬟来时又站在门口的暗影里,她看着闻香馆里这个也像是送帕子来的,那个也像是,这个又不像,那个也不像……反正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再说一次,这荷包是什么时候给她的?”虞老爷问自己的外甥。
“是……是昨日晚上……外甥,外甥喝了些酒……在外吹冷风……看到,看到一个丫鬟在偷看我……就……就凑上去给了她这个。”朱剑复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在虞府里随处方便的事。
“那丫鬟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虞夫人问道。
“粉蓝,粉蓝色的……外头还罩着纱衣……”朱剑复吞吐道。
“叫三姑娘的六月来。”虞夫人道。
说实话,虞老爷也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将这俩人撺掇在一起,虽然梅姨娘是冲撞了林氏,但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理由做这些事来,更何况女儿刚刚好端端地在跟自己的侄女下棋……可是梅姨娘这么做又有什么理由?
六月到了。
“我问你,昨儿三姑娘穿什么颜色衣裳?”虞夫人道。
六月一头雾水:“回太太,粉红色的。”
闻香馆的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虞老爷的亲姐姐虞氏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冲进了闻香馆来。
“好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虞氏虽然年龄有些大了,力气却不小,一脚将梅姨娘踹了开去。
“我儿子好好儿地准备去秋闱,你这时候勾引他,还气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爷舍不得管你,太太又看老爷的面子,我谁都不看,今天就要看你给我跪下道歉!夏至,给我掌她的嘴!打到她招供为止!”虞氏声音铿锵有力,夏至是朱家带来的丫鬟,自然听虞氏的,蹲下就开始打梅姨娘。
夏至有一手绝活,打人可以啪啪作响,却丝毫不疼,又可以没什么响声,却能让人面皮疼痛肿起老高,现在用的就是第二种手法,让人觉得夏至并没有用力,但梅姨娘却哭嚎不止。
“老爷,不是我说你,林氏也算是你的发妻,你七个孩子里有四个就是她生的,又个个有本事能干,你整日里泡在这姨娘屋子里,也确实不像话。”虞氏一张铜皮脸,刀枪不入。
虞氏自顾自坐下,赶紧就有有眼色的丫头上来倒了杯茶,虞氏喝了一口,继续道:“这贱人分明就是利用老爷您的疑心,想栽赃嫁祸,她若是检点,又怎能有你外甥的荷包?一害害了几个,不知她除了栽赃复儿调戏,还栽赃了谁?”
虞夫人暗暗长出一口气。
“姐姐说的是。”虞老爷淡淡叹了口气。
“这贱人不能留在这里了,家宅里公子哥儿这么多?她要是勾三搭四起来,岂不到处都是靶子?老爷您想想,林氏有了两岁,你尚且觉得她年老色衰,疏远她,这些小年轻们看你也不是年老色衰?她们哪里就肯乖乖伺候您?这深闺寂寞,女人都是懂的……”
“够了!”虞老爷狠狠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出了门。
“老爷!姨娘她……”虞夫人追在后面问道。
“你跟姐姐处置吧。”虞老爷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离去。
梅姨娘被夏至打得头晕眼花,一张俏脸跟猪头别无二致,哪里还能说出半个字来?
“姐姐……这姨娘之事……我实在不好插手……就拜托你……”虞夫人装作为难道。
“哼,你放心,我绝不会轻饶了这小贱人,怎么处理,我会告诉你的。”虞氏得意道。
虞夫人点点头,让人喊上林嫣儿和虞知善,出了闻香馆。
梅姨娘头晕眼花坐在地上,她今年才十七岁,在定国公府上做贵妾对她来说应当是很好的结局了,可她真的是不甘心,她曾经也是小姐,也跟林氏一样,万千宠爱、家财万贯……
“太太,还打不打?”夏至问虞夫人。
“当然要打,去叫冬至来,一起打。”虞夫人脸上挂了一丝不一样的微笑,她也知道深闺寂寞的滋味,而她喜欢用折磨人来支撑自己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