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龙炳宸只轻轻一推,那破旧的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只有一名素衣女子对着小窗而坐,背影依然是苗条而动人的,只是在这漆黑的小屋中,难免给人落寞和寂寥之感。
五年了,终于又见到静妃了!龙炳宸摒住了呼吸,他就像在梦里一般,终于见到这个朝思暮想了五年的女子。其实,一念之差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但这一刹那所需要的勇气,则是需要很久的时间,有的人甚至用一生都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听到有人进来,静妃也没有回头。
龙炳宸就这样伫立在门口,静静的凝望着静妃的倩影,不敢说话,仿佛只要一张口,就打破了这样的静谧。
过了良久,静妃才回过头来。
她一回眸,整个暗室仿佛亮了一亮。她就像一盏明灯似的,美的就像一个古典的梦,高洁的气质,宛如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会呼吸,她的清雅中透着高贵,高贵中又带着圣洁,可是人却是温柔的像一池春水,她根本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九天玄女,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龙炳宸只觉得眼前如梦如幻,那种介乎在真实和梦境的感觉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静妃先是愕然,顿了顿才恍然大悟似的慌忙跪倒在地:“妾身林婉如参见皇上。”
这一句话也使得龙炳宸从梦境中苏醒过来,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假的,他日思夜想的人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了,而且还跟他说话。他紧着伸出手去,扶起了静妃,“爱妃快快请起。”
静妃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今日今时再见到皇上,都道是帝王无情,整整五年过去,皇上居然还记得她,还来探望她?不由得大为感动,哽着嗓子说了一句:“皇上,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臣妾?”
“情真义切,朝夕难忘!”
静妃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当年臣妾对皇上并非有情有义,皇上何必念念不忘?”
龙炳宸苦笑一声:“这五年来,朕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朕唯一没变的就是对爱妃的心,朕只希望余下的后半生和爱妃一起度过。”
“臣妾知道皇上的心意,已经很满足了。”静妃的眸中已有泪落下,自她入宫开始,她就知道皇上很宠爱他,只是这样的爱不过是帝王之爱,哪及得上寻常人的爱情,而她的入宫也不过是作为林家的一枚棋子,她要的不是这样的爱情,而是情投意合。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叹息着摇头:“皇上,你不应该对臣妾这样的好,往事一去不回头,臣妾现在已是待罪之人,在北苑不过是在救赎臣妾以往所犯下的过错!”
“康王之变,不关你的事,更何况,朕从来也没有怪过你。”龙炳宸动情的说着,握住了她的手,依然是温润如玉的小手,望着那绝美的容颜,“这几年来朕从来都未曾忘记过爱妃。”
“可惜物是人非,就算皇上不怪罪臣妾,臣妾也没有办法过自已这一关!”五年前的事件,静妃怎么会忘?当年大哥康王林天俊谋反,她曾为了助大哥逃出,胁持了皇上。就算皇上维护她,不肯治她的罪,可是下面的群臣会怎么想?所以她才自愿到北苑来的,今天皇上到来,她已经很感动了,但她又怎么跟皇上回去呢?
“爱妃,你想的太多了……”龙炳宸苦涩的摇了摇头,“这天下便是朕的天下,朕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又何需自责?”
“可是……臣妾永远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静妃说到这里早已是泫然欲泣了。
“爱妃这又是何苦呢?你以为这样就能惩罚自已?你这么只是苦了朕!”龙炳宸指着鬓角生出的几根银丝:“朕已经慢慢老去,瞧瞧这里,早生华发,爱妃宁愿让朕苦苦思念吗?”
“皇上,你不要再说了……”静妃以袖掩面:“皇上对臣妾的厚爱,臣妾此生都忘不了,可是臣妾不能那么自私,臣妾不能让皇上背负着骂名!”
龙炳宸见一直都说服不了她,只好叹了一声:“朕就知道,你虽然看起来温柔,可是骨子里却透着倔强,既然你不肯跟朕一起回去,朕也不勉强你,可是……”他的声音顿了顿,“今天是爱妃的生日,朕今天只不过想来陪陪爱妃。”
“皇上,这里是冷宫,你怎么可以来呢?”静妃叹了一声,原来最爱她的人却是皇上,她以为帝王之爱不过如过眼云烟,没想到这个帝王竟是如此重情!
“爱妃,这天下便是朕的天下,朕要到哪里,想跟谁在一起,谁又能管得了?”龙炳宸的目光凝在静妃的脸庞上,五年了,终于又见到她了,其实就隔着一道宫门,却一直没有勇气,若是能早点把勇气拿出来,也不会这么晚才见到她。
知道说服不了皇上,静妃喟叹一声,“皇上乃是龙体,怎么能屈尊到这种地方?”
龙炳宸摆了摆手:“爱妃不要多说了,朕说了,只想跟你在一起。”说着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今天朕陪你一起用膳。”
静妃吸了吸鼻子,把食盒里的菜肴一一摆好。极简单的四个小菜,在冷宫中,这已算得上是丰盛。
看到这几个菜肴,龙炳宸便有些动怒:“这些奴才,怎么拿这样的菜来……”声音一窒,“爱妃在这里受苦了!”
“皇上千万不要这么说,臣妾是罪有应得。”五年不见,皇上看上去果然苍老了不少,他也不过才四十几岁,鬓角已有白发,连往日英俊的脸上都充满了倦意,看来在这五年里,他这个皇上一定做的很辛苦。
龙炳宸看了看天色,这屋子里的光线本就暗淡,此时天色虽未完全黑透,可小屋已是是昏暝不已,静妃忙点起了灯。
静妃点灯的手势极美,美的像一个亘古的梦。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逝,然而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她还是那么的美,灯下的身姿芳华足已成了绝代。
龙炳宸忽然觉得,静妃好也没有离开过他,还一直在他的身边,还是那么温柔动人。心弦一动,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轻颤:“爱妃,你还是那么的美。”
静妃凄然一笑:“皇上,臣妾已经老了。”
“不,在朕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美的。”回想起静妃刚入宫时的情形,历历在目,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八年,可静妃的容颜就像是从未改变过,依然美的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