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虔溪闻言，却陷入了缅怀状态：“小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并没有得到武功教育，但从那时起就比较喜欢打打闹闹。”
“当时林青也还在，他告诉我，我可以去练习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保护自己，但也不要忘记修身养性，即使不读书也要画画，做一些安静的东西，不然就会陷入一种长期焦躁的状态。”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明明自己都只是个小孩子，居然以一种‘经验之谈’的模样说这样的话。”
“所以，”路以酩道，“他被抓来戟念之后，你就到戟念城这里买了一个房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开始写写画画。”
“大抵是这样的，或许想要告诉他，我在这方面，已经不需要他担心了。”林虔溪承认道。
“能说一说你和林青的事情吗？经常听你提起她，却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路以酩随意坐下，摇了摇桌上的小茶壶，里面有点水，便倒出来润润嗓子，另外到了一杯，“喝吗？”
“谢了。”林虔溪接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之前跟你说到哪儿了？”
路以酩歪着头想了想：“大致就是你有一个叫林青的哥哥，他被戟念抓走了。”
“他是我的哥哥，却不是亲生的，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没有父母，跟着赵姨，我们两个人住在林府上，靠着以往的积蓄过生活。据赵姨说，在我两岁的时候，我在街上碰到一个乞丐，他就是林青。”
“那段时间，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喜欢把一些看着很可怜但长得好看的人，请回家去，当时，拖着赵姨把他带回去，和我一起生活。后来不知怎么，也没让他走，慢慢的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我对他没有防备，但赵姨对他却不是这样，一直严于管教，到最后，赵姨俨然成了我和他的大家长。而他是我的小家长。”林虔溪苦笑了两声，眼里却是满满的怀念。
“戟念的刺客外出寻找苗子的时候，找到了我这里，他们想把我抓走，拿去当刺客训练。原本林青是躲在屋外的，听到这句话才冲了进来，说要代替我去。来者见状，本来想把我和他一起带走，但是，他态度坚决，一副不这样就一起赴死的样子。”
“而刺客见我，估计是觉着我是女孩子，有看起来年纪太小，也不是非常必要，就放过了我。就这样，把他抢走而把我留下了。”
“你们感情很好吗？”路以酩问道。
“十年前我七岁，我们在一起，也就四五年，这几年的时间，却比我，之后许多年都要印象深刻。原因无他，我的家人太少了，之后我也想过要再找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回来，成为我的家人，但，我能够给他们些钱和住所，让他们活下去，却觉得让他代替我的一个亲人，这样对林青来说太卑鄙了。”
“卑鄙？”路以酩失笑，“这是为何？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因为一个人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我由于需要心理寄托而把另外的人替他的位置，就像抹去了这个人的存在一样，我不愿意。”林虔溪定定地道。
“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所以，我在这里也收留了许多乞儿。只是后来我就没有每天都给他们提供食物，只给他们提供了住所，以及这里的钥匙，至于那些画我不让他们动，只是让他们定期打扫，有两个原因，一来，这是我，为我哥哥年轻留下的，二来，我希望让他们明白，即使我对他们好，但，他们是客，而我是主人，不能让他们有那一种居住在这里理所当然的错觉。”
“说到底，他们不是林青，他们都是外人。”
“可是你们十年不见，万一，他变了呢？不愿意呢跟你回去呢？他喜欢上了杀手的生活，不想和你出于普通的生活，你要怎样？”路以酩问道。
“如果是那样，”林虔溪毫不犹豫地道，“我只能尊重他，尊重他的选择。”
林虔溪走到一幅画前，画上有一只……长得比较奇怪的老虎。
“你看到这幅虎啸山林图了吗？我画的有些稚嫩，这只虎看起来又圆又蠢。但他是我心中的老虎，如果，他，愿意当一只真正的虎，而到外面去，那么我就愿意尊重她，尊重他的一切选择。”
“不太懂你们的羁绊，”路以酩耸耸肩，“我以旁人的视角，还是觉得你太过于天真。没人能在黑暗的生存环境里保持初心，你或许……”
“总之，我们，这几天先住在这里。”林虔溪不想听他之后的话，直接打断，“这里人多口杂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有几个人注意，要外出购物的，不用你操心，交给小乞儿就好，他们还能帮我们带一些消息。”
路以酩笑了笑。林虔溪果然还是天真，又或者……是纯善。
理性上知道不可为，或行不通的事情，感性上却相信一种美好的可能性。
“他们可信吗？”路以酩不纠结刚才的话题，顺着林虔溪的话头道。
“不知道，如果不可信打杀了就是了，毕竟，我不希望，我养了一群忘恩负义的人。”
“诶，你又在说这样的话，打杀这个杀那个的，你什么时候杀过人了？”路以酩好笑。
林虔溪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没有主动杀过人。
“那边有一个位置，你坐过去，我一会帮你包扎一下伤口。”林虔溪指着一个较为宽大的座椅吩咐道。
路以酩刚一落座，咔的一声，一个字作为上的机关启动，一个手铐，瞬间把陆一鸣的双手，拷在上面。
“你这是？”路以酩吃惊地问的。
“如你所见？你现在乖乖坐在那里，有什么事情我通知你就好，还有，我也是为了更好的好吃好喝伺候你啊。”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路以酩显听到了那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吃好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行了，那以后我方便的时候我麻烦想起来帮你。”
林虔溪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现在还有点事情，我再出去打听打听。”
“你小心啊，现在说不定外面到处都在追你呢。”路以酩嘱咐着。
“他们不认识我。”
林虔溪走后，他一个人坐在屋内空无一人客厅里，外面的庭院里有几个小乞儿的声音，似乎在嬉戏打闹，又似乎在分配食物，又似乎是在为突然得到的银两而高兴。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谁吆喝了一声。路以酩耳朵一动。
那些小乞儿呼啦啦的一片就出去了，
路以酩笑了笑：“兄弟，你终于来了。”
嗒，嗒，嗒，脚步声逐渐靠近，一个身着灰黑色圆领袍、气质儒雅锋芒内敛的男人，走到路以酩跟前，弓着身，脸凑近他，眼睛正对着着他的眼睛。
“你现在是在玩什么？现在还不走，把被挡在这里，别跟我说你挣脱不开。”
路以酩一脸的无辜：“我就是挣不开呀！话说回来何嘉省，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路以酩的头号死党，何嘉省。
何嘉省神情有几分不耐：“这一路打听你的消息，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其实，你一意孤行的时候，我本不打算管你，但是……”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谁让我这么爱操心的，行了别，玩儿了，跟我走吧，我还是可以帮你一把的。”
“哎，不用不用，你没见，这个月越女姑娘把我保护得可好了！”
“越女？你是说，那个酒楼里的酒楼？”何嘉省斜眼看着路以酩。
“正是她。她是挺义气的一个人，不过他现在恐怕不知道外面正发生什么，要往枪口上撞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清楚骆致猎那个人是怎样的，和他没有下死手。”
“你们发生了什么？”
“她把我拖拿来了戟念城，但是出于谨慎，找了一个人，代替她送了一个假的人头去给骆致猎，想的是投石问路，然而，问出来的路当然不符合他的心意。”到这里，路以酩笑了一声，几分讥笑讥笑讥讽，几分无奈。
“问到了这样的消息，他就不愿意把我交出去了，不过。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他就把我放在这里，自己出去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事情啊，不过我猜，骆致猎那家伙应该不至于笨到分不清我的人头和其他冒充人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一定会，让人去追查，把那个，把那个交给他的人头的人捉回去。”
“林虔溪的第一个失误就是，没有把他催眠的那个人给直接杀了，被催眠的人被捉了去，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他能做什么事情？大概就是，把我们都供出来。如果换做我那一个人，杀了一了百了。”
“林虔溪，刀子嘴豆腐心，常常说，要为了自己去杀了谁，但最后，其实都没下得了手，留下了许多后患，不过这样的她，也才是越女剑法的传人吧。”
何嘉省闻言怔了怔：“路以酩，你变了，你变得……”
“怎么了？”
“你变得仁慈了，以前的你没有这么优柔寡断，也没有这么的跳脱。”
“跳脱，呵呵，或许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吧！”路以酩想了想，“不，原本是什么样子，我自己也不记得了，总之，什么样的心情，就是什么样的样子吧。”
路以酩握了握拳，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我现在挣不开这个枷锁，代替我出去跑一趟吧，如果能的话，保护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