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青草幽幽。
人类有时不得不惊叹于基因和血源,不论是何惜华和李豪,还是何惜华与林尔奇,那种父子的气息如影随形。
李豪像在脸形、下巴、鼻子,林尔奇像在眉毛、鼻子、眼部轮廓。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生出两个风华绝代的儿子,虽然是不同的女人为他生的。
李豪与他父亲虽然疏离,可是,一旦他们相逢站在一起又无比的和谐自然,就好比现在。父亲挥杆打球,儿子随意站在旁边观看。上午的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在草地上。
“你决定了?”何惜华淡淡道,望着远处,似乎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我早就决定了,父亲。”
“你开心就好。其实,裴济我还不放在眼里,相信岳父也不是真那么在乎别人怎么想。”
李豪淡淡一笑,知道何惜华的意思。他的婚姻即使得罪裴家,何惜华自然是帮着儿子的。生意场上讲究和气,但是也要看实力和利益,裴家有再多的不满,也动不了何家和陆家。
“你一直很好,近年你在内地也做得很好,我很为你骄傲。”何惜华拍拍李豪的肩膀,蔚蓝色的瞳眸涌起温暖。这是他的儿子呀,当初他来临时,那种初为人父的感觉即使过去二十多年,他仍记忆犹新。
“父亲……”李豪住了口,不知说什么。
他恨过吗?是的,他恨过父亲,他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幼年时,他很不理解,甚至他从来就没有理解过,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有那么复杂吗?他的爷爷(何)也风流,但是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如果风流是男人的本性,难道就不能像爷爷一样选一份感情认真负责吗?或者,作为男人,永远不动感情,不要再出现不完整的家庭。
“该你了。”
李豪默然,拿起杆把玩一翻,到了白球旁,呼吸缠长,优雅挥杆,望着远飞的球,他忽道:“父亲,我不会像你一样让老婆孩子不开心。”
何惜华淡淡一笑,道:“你终于说出来了,我也放心了。”
李豪微微诧异地看着他。
“我对不起你和楚妍。”
“父亲,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权茜贝曾对他说过这话)况且,如果你明知道是错的,你还是做了,那么你的道歉还是真诚的吗?这只能算是选择,你当初既然选了,你为什么不走到底?最后你也对不起阿豪他们。父亲,我曾为你骄傲,因为你一手创造了亚洲航空的奇迹;但我也曾为你感到耻辱,大丈夫顶天立地、千金一诺,你却一再违背你婚姻的誓言。我知道,作为儿子,我没有资格责问你的私事,可是,请允许我在今天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想。”
李豪从来不是话多的人,也不是纠结不清的人,但是他也是一个人,也曾是一个孩子,父母离异的伤也刻在他灵魂上,不重不轻,却清析。
何惜华一滞,拍拍他的手臂:“阿俊,你说得对,你是一个男人。我对你母亲动了心,却没有守住情;对阿豪母亲再动心,却对你母亲内疚而后悔,最终疏离她。我确然算不上真正的大丈夫。”
李豪没想到他承认了,不由也愣住了,父子这样坦承的谈话,似乎还是第一次。
何惜华微微一笑,道:“阿俊,好了,别这样一副表情,一点都不像三少爷了。嗯,阿豪最近是不是又乱来?怎么他不去内地好好工作,整日在内地游荡?”
知子莫若父,林尔奇的风流不羁,何惜华是清楚的,但他在内地工作两三年,还是做到公事不误,应该说是干得相当的好;私事也没有闯出什么大不了的祸,所以,他自然不会管他。但近几天,林尔奇滞溜内地,也就干些吃喝嫖赌、醉生梦死的事,他不禁有些担心。
“想来是少年心性不定,他说多休息几天就去内地的。”李豪想想林尔奇的为人回答道。
……
李震东与李孝延也打球去了,我想来了一次高尔夫球场,总要练练手,便缠着林尔奇也陪我打一打。
身边没了那些个陌生的上流社会大佬,我松了口气。
虽然,方才我的表现算得上不卑不亢,但苍天可鉴,我最讨厌不卑为亢了。
什么是不卑不亢?那正佐证着身份、地位、能力、金钱等一系的差距,也佐证着你的卑微——用到这个词的时候一定是面对这些因素比你高的人。你会对一个穷人不卑不亢吗?
但是,仅仅面对林尔奇,俺就没有这个概念,他要讽刺我,我就和他吵一架,谁怕谁?不过,他现在倒没有和我吵架。
在发球台,我雀雀欲试,拿着球杆作好准备,但林尔奇粘在我身旁一副GOLF“大总湿”的高深模样,挑剔地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对,指指点点,我从来不觉得林尔奇这么罗索。
我真的很想打球了,我不耐烦,严肃一巴掌撑在他胸口,用力拂开,沉声道:“别罗索!让我打一个先!”
“水母!你根本不会打GOLF,要先虚心听我说,你这个姿势……”
我忽视林尔奇的罗索,抬头望了望远处的目的地,沉下心来,拿好杆,用力一击。
啪~~
只见球影一闪,往远处的目标飞去。
挥杆后,我自己是非常满意,浑身通畅,结果怎么样我却不是很在乎,觉得“权茜贝到高尔夫球场一游”了。
我对林尔奇笑道:“该你了。”
林尔奇琥珀色的双眸呆滞地看着远方,半晌才道:“不用了。”
“喂,你什么意思呀!这么不耐烦陪我打球?”我插腰道。
“不是。一杆进洞,胜负已分。”他转头难以至信地看着我。
“一杆进洞?你是说我赢了?”他抽着俊逸眉峰点点头,我顿时如毛利小五郎一般仰天长笑。在陆家这些天为让陆光耀喜欢,都在谨慎自己的仪态,很久没有那么放松了。
林尔奇俊容龟裂,一双嫉妒之眼如狼一般盯着我。
“哈哈哈~~什么贵族运动?小CASE啦!”
我虽觉得自己要真正融入上流社会,但融入不代表要失去自己,在林尔奇面前没有必要高雅,因为他和李豪一样,委实太了解我了。我若一下子高贵,李豪知道我是有深意的,林尔奇却定要讥笑于我。
林尔奇不以为然哼了一声,酸溜溜地说:“你这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你还是毫无技术可言的。”
我大言不惭道:“只有球打得不怎么样的人,才会酸。像我这样的天才,已经德艺双修、心球合一了,你那些技术和姿势标准都是扯淡,我行云流水,想得球就得球。”
我不由得就想起他喜欢的剑道,以此形容自己的球技。
林尔奇自然对我大加讽刺,我道:“酸吧,嫉妒吧!没有人嫉妒的人生是无趣滴!”
“水母,你要是再一杆进洞,我就真服你了。”
“你说的?别后悔。”
不知为何,我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和力量,似乎这球就像我的身体一样随我的意志控制。当拿起球杆,我混身的细胞都激动起来,所以方才我受不了他那些冗长的指点和理论教育。
……
林尔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这真的是一杆进洞吗?眼前这个粗豪地扛着球杆,得意地仰天长笑的水母,她连续打进了四个一杆进洞!!!她一共才打了九杆球,其中第二杆、第七杆、第八杆有不到十厘米的误差,而第三杆,第六杆起了一阵大风,球偏离了。
一杆进球已经是少得可怜的十五万分之一的几率,何况是四个一杆进洞?球童们的眼中那女子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不,不仅是球童,几乎球场上所有正在打球或聊天的内地上流社会大佬,高尔夫的爱好者也闻风而来,一探究竟。
李震东和李孝延是离得最近,来得最快,坚持要一睹奇迹。陆续的,几位刚才权茜贝见过的、没见过的大佬也来了。
权茜贝心情通畅,一扫这几日在陆家的小心讨好陆光耀的猪腿汉奸气质,突然觉得自己成了电影明星,而粉丝都是一个个超级富豪。怎么不叫这本性有些虚荣的女人得意?
李豪与何惜华过来时,只见自己的女人如猪八戒扛九齿钉扒一般粗豪不失帅气地扛着球杆,手中拿着小白球,在那里,应该是,呃,吹牛吧?(不知道权茜贝要是晓得李豪常常用猪八戒来形容她时,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自己女人还体贴照顾三个英国人、两个法国人、三个美国人和普通话不好的众大佬,不时改用流利的英文说着。甚至她面朝英国人时,用在他这儿学去的英伦贵族腔调;面对美国人时,用的是何豪处学得圆润美音;面对法国人的时候用英语加几句他教她的法语。
陆光耀与裴济、裴嘉美几乎与李豪他们同时到。陆光耀看着这个“不速之孙媳”哪还有在他面前恭谨的模样?
陆光耀好不容易压制住她的嚣张,心疼自己孙子被吃得死死得,且有点长辈的嫉妒,所以,心里虽接受她了,但还一直在敲打她,可如今她的嚣张气焰又死灰复燃了,不禁有些郁闷。
权茜贝这时正用不十分标准的粤语说着大话:“人们都说GOLF是贵族的运动,诚然,没钱的人是玩不起。不过,这本身也就野蛮的阻碍了这项运动的进步,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种杯具,甚至餐具。我想单纯热爱这项运动本身的诸位若是明白了这一点,想必心中不免也遗憾。”
有些人在点头,如那些亲眼见证奇迹的球童们;有些人疑惑深思;而大部分大佬没见到,不免心中不以为然:GOLF当然是有钱人玩的。
只见她将球轻轻向林尔奇一抛,林尔奇只好接住,对于她,他委实无语,但她现在确实有这个实力,林尔奇心中不免好笑。这个水母到底什么构造?人怎么可能这样打GOLF?这对于汲汲一生努力钻研球技的人来说简直是讽刺。
权茜贝朝天打个响指,笑着用英文道:“不要紧!现在我来了!我来证明,真正的高手在普通人当中,而不是贵族!我与贵族毫无关系……”
李孝延道:“权小姐,你不是三少爷的未婚妻吗?怎么不是有钱人?”
“呃……这个……我忘了。哦,李王子,你有意见,请让我说完再提好吗?”
李豪虽也奇怪,但听到这里脸有些绿了,再也忍不住,上前拉过她的手臂道:“小贝,你在这里胡闹什么?”
现在可不是纵容她的时候,她第一次在这么多大佬面前露面,还是不要太过自命不凡让别人笑话她的好,不然,最后难过后悔的是她。
权茜贝喜道:“呀!你也来了!!哈哈哈~~阿放,我打GOLF可厉害了,差不多都是一杆进洞。”
李豪怔住。
正在这时,已经有人提议要她当场演试,众人纷纷附和。权茜贝笑眯眯地拍拍李豪,道:“看着啊!”
只见权茜贝走到球旁,整个人扫却方才的轻浮,沉若秋水,她一边摸着球杆,一边抬目望了望远处的目标,呼吸平稳,白色球帽下,脸旁一片阴影。
她双手握住杆柄,垂下墨黑透亮的眸子,很多人都发觉她姿势上仍有肓点,只有林尔奇觉得她的姿势已经比刚才好多了,几杆下来,她的自我协调进步能力惊人。
瞬间挥杆,白球一闪,高高飞起向目标而去。有人有望远镜,只见越过沙地、池塘……一杆进洞!!
场上静得听呼吸声都顿住,良久,突然响起一片掌声。
“这太令人叹为观止了!”
“这怎么可能??”
“天哪!!她怎么做到的?”
权茜贝正开心着,突然林尔奇走到她身旁,慢条斯里道:“水母,你那么开心干什么?”
“我干嘛不开心呀?”
“一杆进洞,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琥珀色的眸子有一丝邪恶笑意。
“当然意味着我是高手,偶像。”
林尔奇摸了摸英挺的鼻子,俯身在她耳畔道:“不是,这意味着你要掏腰包给在场的人买纪念品,请他们吃饭。”
???!!!
……
开往陆家的车中,权茜贝埋怨李豪:“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不要一杆进洞呀?要请这么多人吃饭还要买纪念品,我要破产了……”
李豪笑道:“我又不知道你那么天才。”
“所以,刚才大家看着我惊讶、笑、鼓掌时不是崇拜我,而是高兴我要请客?坑爹呀!天妒英才!什么破规矩!我这么天才不是应该有奖品、奖金才是,为什么是请客?”
李豪摸了摸她的头道:“呵呵,好了,也许是有人崇拜你,毕竟如你这样想打进洞就能打进洞的人从来没有。”
李豪不禁回想起刚才在球场上的情景,这简直是无法用科学解释!不过……他垂下凤眸看着女人,小贝能创造这样的奇迹还真不错。
权茜贝长叹一口气,掏出口袋中的一个紫色小盒子,道:“李豪,你和父亲不愧是父子,都喜欢送我手表。”
想起方才上车前,何惜华送给她的一个见面礼,她就窘窘有神,手表,又见手表。其实,这个手表是何惜华令人买来,原本明天送给一个“将来过去式”的纪念品,但今天第一次意外见到“儿媳妇”,手中一时无东西作见面礼,就随手先送给她。
是夜,在亚洲大酒店,以权茜贝一杆进洞的名义,宴请了所有当时球场上的玩家。
权茜贝和李豪应酬着众位贵宾,大部分李豪都认识,在李豪行云流水的交际手腕当中,权茜贝没有出什么差错。
陆光耀也出席了“庆祝会”,以半个主人的姿态,以他的身份颇有喧宾夺正主之嫌。不过,众人能得陆光耀招待,自然欢欣鼓舞,特别是几个中产阶级,第一次当亚洲第一财阀家的客人。
大多数人是对权茜贝任意能做到一杆进洞的奇迹叹为观止的,是以说得话都非常中听,几个陌生的外国人更甚。
其中一个美国人是出来游历的,是高尔夫球的痴迷者,他开口邀请权茜贝和李豪去他们堪萨斯州的农场作客,并去参加一个美国的高尔夫球俱乐部举办的比赛。
“波尔—克拉克。”李豪念着他给的名片上的名字,“原来是克拉克先生,你是美国西奥多—克拉克先生的子侄吗?”
美国七大财团之一的克拉克财团的当家人正是西奥多—克拉克,但身为他的儿子的波尔—克拉克为人却很低调,只在财团有关的众多公司中的一家并不出众的贸易公司担任CEO。不得不说欧美财阀的风格确实与李氏财阀这类东方财阀有所区别。
李豪博闻强记,在美国留学、纵横几年,于美国的商界各种势力关系也是极为熟知,看到他的名片不禁也有点惊喜,因为克拉克财团的人他并没有直接接触过。
那男子三十岁左右,相貌颇为英挺,举手投足间兼有美国人的随意和良好的家世教养。
他笑道:“洛克先生真是见多识广,正是家父。内地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呀!认识洛克先生我很高兴,当然,认识这位神奇而美丽的东方公主我更开心。”
原来克拉克也早知道李豪的身份,李豪的英文名正是弗兰克—洛克。只是克拉克先生原来低调来东方游玩,不想李豪只看了看他信息简单的名片就对他的背景知道八/九不离十,似乎很意外,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克拉克不可掩饰,一双蓝眸中充满赞赏。
权茜贝虽然很少有机会听到这类西方式的称赞,还被吻手,小心肝打颤,但来而不往非礼也。
权茜贝忙用圆润的美音笑道:“能认识克拉克先生这样的英俊绅士,也是我的荣幸。克拉克先生从梦想的美国来到神奇的中国,那么我们与克拉克先生的相遇相识就是梦想而神奇的事,除了是伟大的上帝的安排,谁又能作出这么完美的事?”
权茜贝虽抽,但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只要她愿意,她也能把差不多的事情做好。
波尔听到这话果然也非常开心,并且再次对两人作出了邀请,李豪自然熟悉西方人的思维,知道这是真诚的邀请,并不是客套。
李豪道:“非常谢谢克拉克先生的真诚邀请。我们下半年就结婚了,度蜜月时,也一定要去美国一趟,到时一定去克拉克先生的农场玩,再打一场球。”
“啊,那太好了!真是恭喜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抽吧?呵呵!发现收藏掉成这个模样,反而没有从前那种为收藏和点击奋斗的感觉了。结果这孩子就是我的理想。质量不好,就对不起亲们了。毕竟,俺最近又忙又不顺利,曾经对着电脑一个小时,还写不出两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