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小竹峰时,冼星魂想能够安然陪在师父身边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离开小竹峰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也遇到了很多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让冼星魂心中产生了一种连他都觉得奇怪的东西。
他满足的再也不是那午后斜阳,也不是短短的静谧时光。他想要更多的东西。他是仁尊的弟子,自然便得像一个仁尊弟子,依他现在自身的这些实力当然名不符实,而烦恼也是出在了这里。
清玄看到冼星魂脸色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也就不便再去打扰,告了声多多打扰便起身离开亭子。道一向着柳长风拱了拱手也随着清玄离开。
太阳半张脸都沉在了远处群山下,透出浓浓暮色。众人也是奔波了一天,看到这暮色,也都各自散去。茗菡自然是去找她的师父。龙野则是由沐雨带去寻常弟子房里休息,柳长风要去上清峰有事,顺便将冼星魂送回太清峰,毕竟冼星魂还不会御剑之术。
长剑轻鸣,冼星魂站在柳长风的佩剑轻水上,吹着暮色中的晚风,看着脚下呼啸而过的山色,心中更加添了一丝郁闷之色。遥望着远方落日,他们倒很像是飞到那太阳里去,只是没有太高温度,感觉冷冰冰的。
柳长风将冼星魂放在太清峰后,御剑浮在半空中,向着冼星魂安慰几句,说句快快休息,便御剑离去。
冼星魂看着柳长风离去的背影,叹口气。太清峰上,依然冷冷清清。那条河溪绕着玉清殿经久不息流淌着,散着丝丝寒气,旁边百草上渗着珠水。冼星魂听仁尊说起过,这条溪是叫做奈落涧,上边还有一座桥叫做度人桥。冼星魂听到时还在暗暗腹黑,是谁给取得这么伤感的名字。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冼星魂觉得这样的景很符合他此时的心境,反而让心情更加伤感,于是不愿长久呆在这里,匆匆穿过度人桥,就要回自己的房间里去睡觉。在路过太清殿时,看到微开着的窗户里透出昏昏烛光,太清仁尊也没有睡觉。
冼星魂顿了一顿,想到今天仁尊嘱咐他要早点回山,现在都已经日落西山有点太迟,他觉得应该与仁尊说一声,而且现在睡觉也是闷闷的。叮当是他一直抱在怀中的,此时早已经睡着。冼星魂将叮当放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后,轻掩了门,径直来到了太清殿殿门口,叩响了门扉。
叩门声回响在宁静的夜,过了良久,传出仁尊淡淡的声音:“是星魂?进来吧。”
冼星魂轻轻推开殿门,轻着脚步走了进去。太清殿里的陈设很简单,正对着门放着一张文案,大殿四角各摆着一张香炉。太清仁尊此刻正盘膝坐在案台前,拿笔匆匆的写着什么。案台上此时燃着一只蜡烛,昏黄烛光照着仁尊的侧脸很柔和。
冼星魂走到案台前,直接跪下,道:“弟子拜见师父。”
仁尊依然拿着笔在前边的纸帛上写着,头也没抬,淡然道:“这么晚了,来找为师可是有事情。”
“就是想要过来看一看师父。”冼星魂不知为什么,明明有着很多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却怎么样都说不出。比如他很想要问一问这一段时间仁尊去了哪里,有没有怪他没有征得他同意便私自下山。诸如此类,好多好多,可是只能就止与心。
“这么大的人,还是淘气,过来吧。”
仁尊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但是冼星魂不在意这些。他起身走到仁尊侧身旁,盘膝坐下,看到案台上有着砚台,里边的水墨已经很少,便举起手开始研墨。
太清殿里倒是显得很祥和,只有刷刷的写字声。其实这样的情景也很常见,在小竹峰时,冼星魂练完剑后便经常这样做。
过了良久,仁尊将墨笔搭在砚台上,收起案台上的纸帛,吹一声口哨,从大殿角落里飞来一只青鸟,落到案台上。仁尊将纸帛卷起,手上亮起豪光,纸帛变得一寸长短,绑在青鸟的脚上,然后低声对着青鸟嘱咐几句,青鸟便蒲扇着翅膀飞出窗户消失。
冼星魂知道,这是太清仁尊又在给哪个大仙发私信,过不了多久,仁尊便会外出。这样的事情在太清峰已经是不足为奇。
仁尊转过身子,笑着看着一直侯在自己身边的冼星魂,开口道:“说吧,又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你的性子为师还不了解。”
冼星魂看着太清仁尊,尴尬摸摸头道:“真的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要问一问师父何时便要再次离开。”
太清仁尊摇摇头正色道:“这几日天下有点不太太平,为师需要出去处理几件私事,这次仙门大会完了以后便会离开。”
冼星魂听到仁尊说仙门大会完了以后就会离开,心里突然莫名跳了两跳。咬咬牙,猛然跪在地上,道:“师父,我想要参加仙门大会!”
默然,太清殿里的气氛突然安静,落针可闻。冼星魂低着头不敢作声,心脏一直在乱跳,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子慌乱过。全身血液都涌到脸上,通红通红。
仁尊只是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冼星魂,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过了良久,仁尊轻叹口气,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的夜色道:“你可是已经想清楚?”
“嗯,徒儿想清楚了。”冼星魂依然头紧贴着地面,说了这几句话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仁尊没有做声,看着窗外。良久,迈着步子踱了回来,重新坐下道:“星魂,将你的佩剑拿出来让为师看一看。”
仁尊并没有回答允或者不允,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冼星魂感到诧异。但是对于仁尊的指令他无理由遵照。他将身后的知凡取下来恭敬递给仁尊。知凡是用几块麻布裹着的,看着有点笨重。
仁尊接过知凡,将裹着剑身的麻布褪去。手掌轻轻抚摸过剑身,光滑细腻,入手清凉,就像那孩儿的肌肤。
“这把剑……唉,罢了罢了。”
仁尊连道两声罢了,将知凡重新裹好递给冼星魂,对着冼星魂问道:“星魂,你可是认真的?”
虽然冼星魂不明白仁尊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道:“徒儿已经想好。”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坚定。
仁尊摇了摇头,他知道冼星魂的性格,既然如此,那便无法改变。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么便去吧。”
其实冼星魂对仙门大会并没有太大兴趣,只是清玄的那一句话却是打进了他心里。他想要证明,仁尊的眼光不会出错。他参加这个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仁尊。听到仁尊亲口允诺,喜形于色,道:“谢谢师父。”
仁尊摇了摇头道:“不要谢我,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闯一闯也好。”仁尊起身,径直走到太清殿门口,顿一下道:“星魂,随为师出来,有一样东西为师要交付给你。”说罢,便走了出去。
冼星魂不知道仁尊到底要交给他什么样东西,但是出于好奇,还是跟了出去。毕竟仁尊要给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