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风等人在仙船上赶了有半日的光景,同里到了。根据道尊后来传来的消息看,道尊现在是在环绕同里的八湖之一的南星湖上,在南星湖湖心岛上,有一座叫做是南星观的小道观,柳长风曾经到过那里。
柳长风他们到了同里之后直接赶往南星观。期间童瞳央求要先去同里去逛一逛,但是被柳长风婉拒了,最后还是清玄答应说事后一定带童瞳去这才作罢。
南星观,江南很常见的一种道观建筑。白墙红瓦,在观的中央,立着一座焚香的香炉,供着往来祈福的凡人们添香。在往里走,便是道教三天尊的香火殿,供奉着元始天尊,道德天尊,灵宝天尊。正殿的两周,零星散落着一些小殿,里边供奉着是一些比较常见的道教神位。在正殿的后方,便是寻常的弟子吃住练功的地方,厨房也是在这里的。
南星观很好辨认,稳稳的座落在南星湖的湖心位置,需要泛舟才可以去得湖心岛上。南星观,总之,是一个小观,一个很接地气的小观。柳长风在接到道尊消息的时候还在诧异,为什么道尊会选择来这样的一个小观。
柳长风他们下了仙船,走到南星观的门口。南星观四周,绿树成荫,没有人间烟火,环境倒是很优雅。在南星观的大门口,卧着一棵粗壮的老柳树,根如虬龙一般深扎地下。柳树下是朱门,朱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上边用淡雅的笔体写着南星观三字。
清玄看罢牌匾道:“字很不错么,清新脱俗,不落一点的俗气。”
“嗯。观主选择在这样的一个凡俗之地建观显然也是一个世外高人,而且如果仔细追查源流的话,跟我们三清宗也是同脉,都是侍奉着三清天尊。所以到时候进去里边一定要慎言思行。”柳长风嘱咐道。
“知道了。”清玄不置可否。
四人走到了南星观门前,柳长风轻轻的叩响了朱门。
“来了,客人请稍等。”里边传出一个年轻弟子的声音。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小跑着来得。朱门被打开,一个年轻道童站在门口,身上的道服整整洁洁,看上去很精神。
“你们是?”道童怀着疑惑的目光扫视四人问道。
柳长风作揖道:“三清宗弟子柳长风道一清玄奉师命来此拜见。”
“哦,知道了。”道童很开朗的笑道:“请进吧,玉清道尊正在后方的待客室与师父交谈。”
“麻烦带路了。”
道童身上有着一种他们那个年纪特有的朝气,而且一路上总是在笑着,倒是让人心生好感,柳长风不由得又对这个南星观主高看了一番。一个伴身道童都这么有礼貌,那么本人肯定也是不错的。
道童带着柳长风他们绕过了供奉三清天尊的香火殿,到了后方不开放的弟子房。在最中间的一进房间门口停下。
柳长风看着弟子房后院,地面上青砖铺的整整齐齐的,而且打扫的很干净,墙根处的杂草也都被清除干净。看上去,心情舒爽。
道童在门外道:“师父,三清宗弟子到了。”
“进来吧。”一个不卑不亢的声音,有着一股苍老之意。
道童轻轻推开门,跨过门槛,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柳长风等人让了进去。
柳长风进去,一个中规中矩的待客室。宾主坐席,放着青瓷茶具,墙上几幅字画,仅此而已。在正首的位置上,坐着两名同样须发皆白的老道。一个是玉清道尊,另一个自然便是南星观主了。只是,南星观主又与道尊不一样。道尊精神鹤立,双眼开阖之间蕴育着万千星辰。而南星观主则是一种凡间老人常见的老态。柳长风想到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南星观主先细细的将柳长风打量了一番,抚须赞道:“这位便是高徒了。不错不错啊。老友,得徒如此,也算是圆满了。”
柳长风作揖拜谢。
道尊道:“老友,你也休需此言。如此在这个地方享清福,倒是羡煞我等了。”
“哈哈。”南星观主道:“一个无用之人罢了。”
南星观主目光又在四人的身上扫视了一番,在道一的巨阙之上多停留了几眼,最后留在童瞳的身上道:“这一位可是蜀山的弟子?而且,我闻到了老友的味道,你是蜀山掌门门下弟子吧。”
“你知道我师父?”童瞳眉目唤着异彩。
“老友老友啊。”
道尊摇一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也只是附和着笑了两声。
南星观主收回目光,慈态安详的道:“可惜了,想必这里边没有一个姓冼的年轻人在。”
柳长风恭敬道:“因为中间出了一些事情,星魂师弟失去了联系,这件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向师尊报告。”
道尊摇摇头道:“无妨无妨,这些事为师已经知道。”
柳长风便没在说什么,恭谨站在下首位置。
南星观主道:“老友啊,这福禄一说可是真的很玄妙。缘已到,份未到,却是如何都不能相见的。”
“是啊,缘分二字又是如何能说清楚的。”道尊感叹道。
南星观主笑道:“能在迟暮之年,遇到如此多的故人以及故人之后也是心满意足了啊。人生分分合合,修仙,虽修得万年的生死,但是终归逃不过天地轮回。”
道尊道:“老友可是看开了。”
南星观主道:“不见得不见得啊。生死之局,天地自定。只是,想在这迟暮之年可以了却生平的几件未解之事,也算是无憾了。”
柳长风心惊,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感觉到南星观主怪怪的,原来是大限已经到了。大限,这在柳长风看来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字眼。修仙,也不能永世长存的。人啊,终归是要有一死的,仙也是一样的。只是,修仙,可以把这件事情往后推迟几年罢了。柳长风想到这里,不禁心中哀戚起来。
南星观主叹道:“莫哀莫悲莫戚。生不过短短数载,死也不过是短短一霎之间。生死天定,何必执着于一些既定的不可更改的事物呢。人生之事,只有唯心无憾,又何必在乎十年或是百年时光呢。归墟之地,倏忽之间而已。”
柳长风心惊,自己只是心里动了这么一丝一毫的悲念,这南星观主竟然就感知到了,这实力,深不可测。忙收敛心神。
南星观主道:“老友,此番劳烦你前来真是叨扰了。”
“唉。”道尊道:“老友如此之托,安敢不来。只是不曾想啊,当年所剩之人已是不多,没想到,老友也要先一步离去了。故此唏嘘不已啊。”
南星观主闭上眼睛神态安详:“大限已至,天地的命数所在啊。生死福祸,也远矣。反而在这将死之时,看透了一些平常不易明白的浅显道理而已。”
道尊道:“老友看得通透,也是心安了啊。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该传承的也该传承下去了,一个时代啊。”
这些话说的柳长风诚惶诚恐,如此的不祥之言。
南星观主道:“所以我才说老友是有福之人啊。有如此之徒,不枉不枉。”
道尊頓一顿道:“长风,你先下去吧。”
“是。”柳长风应道。带着道一清玄童瞳退下去了。
柳长风最后退出反身掩上屋门。站在院落内,不知道是一些什么样的思绪在内的。或许南星观主道尊还在里边探讨一些生死大限的话题,或许是在谈论现下的江南之事。只是这些都不得而知了。两个时代的遗留,他们的境界或许是柳长风懂不了的吧。人的生死真的是一件参不透的奥妙。听了南星观主的话,感慨颇深。看向道一与清玄,他们也是在死这一沉重的话题前萧索不已,显然也是有一些收获的。
柳长风向着屋门珍重的鞠了一躬,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中隐隐有一些东西快要堪破了。南星观主其实是在传教。
道童过来,带着柳长风他们到旁边的弟子房休息去了。说是弟子房,其实整个南星观也只有道童一个弟子,显得冷冷清清,这让柳长风更加的心中难受。而且,看道童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南星观主将要仙逝的事的情。
五人先在弟子房中等候道尊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