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师兄莫要给我戴高帽子了。”但听林雨寒说道“不过是江湖谣传，将士们又误信，我这人自己知道，相处久了，绝大多数人都会心生厌烦。”
“哦。巧了，我这人也是。”楚毅笑道“林公子说绝大多数人都会心生厌烦，那说明还有些人没有厌烦。”
“少之又少。”林雨寒答道，说着饮了一爵酒。
“是吗？不过再少，这其中也得算我一个。”
“嗯？”林雨寒一愣，抬头看向了楚毅，但却没有多言。
随即，又听楚毅笑道：
“怎么？林公子莫要说我俩相处得还不够久。”
“林公子乃是大英雄，做得事情更是大丈夫该做的，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又何必去在意那群宵小之徒的蓄意抹黑，又何必去在乎那群乌合之众的流言蜚语。”
“圣人，如孔孟、老庄、墨子、韩非之众都有人诋毁，伟人如李广、卫青、霍去病之辈尚有人咒骂，才人如屈子、司马相如、曹植、陶潜之类亦有人不屑，更何况是你我。”
“想郭将军何等忠义之士，一生又何等的功勋卓著，在朝中尚有不少闲言碎语，也有不少人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事物皆有阴阳两面，一个人，有人喜欢，自会有人不喜欢。”
“难道为了让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喜欢，得到几个不明事理的人的夸赞，就去曲意逢迎，就去阿谀奉承，就去卑躬屈膝？”
“就把黑的说成白的，对的弄成错的？就比如一人贪赃枉法了，我检举了他，他就会对我心生厌恶；我包庇了他，他就会对我心生感激，你说我该是如何去做呢？”
“这……”林雨寒还是欲言又止。
楚毅自是继续道：
“兰草有香，蜂蝶聚之，粪土有臭，蝇虫聚之。”
“如今世风如此不正，群小当道，奸佞横行，林公子被群小排斥，被奸佞诋毁，难道不该为之高兴吗？”
“若不是公子的兰草之香，这些蝇虫怎么敬而远之。若不是林公子的兰草之香，在下又如何会不远千里去寻你，而这群将士，平日里一个个何等傲慢之人，又如何会对林公子那般殷勤和看重？”
“不光是我等，即便是在林公子手中折戟的回纥人，谈起林公子，素来也是敬畏之极。”
听到这话，林雨寒亦是微微一笑，摆了摆头，道“我知道师兄是想开解我……”
可是不待林雨寒说完，便听楚毅吟诵道：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林公子那么喜爱屈子，应该知道屈子《离骚》中的这段名句吧。”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您与柳仙儿交谈之时，好像也提到过的。”
“林公子品行、才学以及作为皆不输屈子，而且好像还说过‘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这话是吧。”
“林公子都能如屈子一般死，为何不能如屈子一般活着，傲视天下，横眉冷对世间宵小，毕竟如林公子这样的鸷鸟，理应不群；如林公子这样的大英雄，就应该当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纵使千夫所指，纵使粉身碎骨，只要矢志不渝，只要无愧于心，只要不违背心中的准则和头上的王法，大丈夫行事，为所欲为，岂能被那些破烂规矩所左右，被那些悠悠之口所牵绊？”
说着便就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而就在楚毅起身的同时，一人也快步钻进了帐中，正是方涅。
这可将方涅吓得够呛，“刷”一下便跪在了地上，而未及林雨寒反应过来，那方涅已然退出了帐中。
片刻，只见一个侍卫走了进来，行礼道“报告楚将军，方将军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吧。”楚牧深吸了一口气，扬手道。
侍卫退下，片刻，方涅方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而后快步到楚牧面前，行礼道“刚才太过激动，而且这几日也习惯了，不过做错了事情，甘愿领受惩罚。”
“小事。”楚毅扬手道“而且我刚才不过是与林公子交谈说到了激动之处，事儿赶事儿，正好撞在了一起，并未因为你，日后注意便是。”
“是。”方涅答道。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楚毅笑道“还是说你们已经把酒席准备好了，就等我们去喝酒吃肉了。”
“三哥这话说得，哪儿那么快啊。我不过……”方涅说着便看了看林雨寒，转而又看了看楚毅，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若是你们有正事商量，那你们先说……”
“没什么。”楚毅答道“不过是林公子在中原受到了一些不公，心中烦闷，我开导开导他罢了，还说我卖关子，你这……”
“林公子，您可是因为江湖上的那些闲言碎语？”可是不待楚毅说完，便见那方涅两步走到林雨寒身前，连声说道“你管那群鸟人放些鸟屁干嘛，鸟人一天就知道嘴欠，放心兄弟挺你，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诶！”方涅这说得正起劲，却被楚毅连忙支声拦住“说你的事情，这事儿我已经说过了，而且什么就杀一个，杀一双了，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方涅却是一笑，道：
“哈哈。我一打仗的，可不是就知道打打杀杀嘛。”
“我啊，其实真没啥事儿，就是兄弟们听说林公子来了，太过兴奋，现在就想看看林公子长啥样子。”
“本来都等不及，谁知道一个个又说林公子身高八九尺，而且样子特别好看，特别水灵，就跟那古代的什么王高公公一样。”
“所以，现在一个个猴急地就让我来问问吗，说能不能先让林公子出去跟大伙儿见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