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众人都傻了眼，这事儿此前方涅是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众人以前也只是知道方涅之前是个囚犯，在楚毅的提携下，一步步地坐到了将军之位。
而随即，又听方涅道：
“老子本来是想一死的，可是她临死前给我留了信让我好好活着。”
“你以为就你苦，就你惨，你他妈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惯得，你去问问，你问问，这营里哪个男人心里没苦，活得不惨？”
“都跟你一样？还有，你这算什么？你这是爱她吗？在你身边儿时候不珍惜，现在寻死觅活的给谁看？”
“难道你死了她会更开心更痛快吗？是男人就去把她抢回来，成过亲了算什么？生了孩子也把她抢回来。”
方涅不再言语，而林雨寒亦是垂下了头。
“回去说，回去说，有事儿回去说。”片刻，便听楚毅道。
而这次林雨寒虽然依旧是没有言语，但却也没推开众人。
回到军营后，楚毅又招呼来数名军士帮着林雨寒泡了个热水澡。
林雨寒本来是要推辞的，毕竟这军中的水最是珍贵，但是经不住楚毅和一众军士的再三要求，最后只能答应。
洗完澡后，楚毅又亲自给林雨寒的伤口上了药。
等到林雨寒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之后，楚毅又命两人端来了姜茶。
从将林雨寒扶入帐中之后，能看出来，楚毅便是有话要说，但是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包括现在，看着林雨寒，楚毅问了几句林雨寒的身体状况，又问了问姜茶味道如何后，然后又沉默了，不是没话说，而是有些犹豫，三缄其口，欲言又止！
“师兄有什么要问的吗？”但听林雨寒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哦，也没什么。”楚毅勉强一笑，道“就是寒生那厮，虽然心不坏，虽然也三十多岁了，但就是个混小子，口无遮拦的，而且今天毕竟又喝了那么多酒是吧，刚才的事情，还有说得话，您莫往心里去。”
“不会。”但听林雨寒道“方将军说得都对。”
“啊？”楚毅一愣，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而林雨寒呢，看了眼楚毅，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片刻，道“说得都是真话，如果不是方将军，可能我现在已经成了那群恶狼的腹中食了，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而且，说来也是可笑，被方将军这么打了，骂了一顿后，倒反而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啊？”楚毅有些恍惚。
“以前，我的确有些事情做得不对。”又听林雨寒道“不像个男人，落到现在这个模样，也是我咎由自取。”
“这……”楚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林雨寒……
“都过去了。”转而，只听林雨寒继续说道“既然活着，就继续活着吧。”说着勉强挤出点儿笑容，很苦。
看着林雨寒，楚毅是深吸了一口气“那，那林公子之后，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想再在这军中呆上几天。”又听林雨寒说道“多和将士们呆呆，也多看看这草原上的美景，等到三天后，我便回中原，回剑门，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了。”
“那泰山派……”只听楚毅小心翼翼地说道。
奈何话未出口，林雨寒便就摇了摇头。
楚毅无言，沉默……
“其实……”片刻，又听林雨寒说道“我也一直很向往这军中的生活，这次来之后，更是向往，若是我能活着从剑门中走出来，那我便就再回来，到时，还望楚将军不嫌弃啊。”
“林公子哪里的话。”楚毅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林雨寒，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又咽了回去，不过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林公子说该处理的事情是什么？”
“师兄知道的。”但听林雨寒答道“我这一身武功。”
果然，不出楚毅所料，这是楚毅此前最担心，最纠结的事情“那怎么处理？”
“按规矩来。”又听林雨寒答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该怎么办？”楚毅却是不依不饶。
林雨寒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望向了楚毅，道“本来在去年除夕夜，我就该立即废去武功的，只是雨辰武功尚浅，家父年迈，又有顽疾缠身，而且这段时间剑门又是多事之秋，我便一直下不了决心。但是无论如何，这剑门掌门之位都该是雨辰的，我这身武功也终究是不该留的，迟早的事情。”
说到此处，又挤出点儿笑容，更苦。
“这？”楚毅当即又站起了身，看着林雨寒“你，你，你可知道自废武功是什么意思？啊？九死一生，你知道吗？即便是活着也是个残废……”
“可即便是残废也该这么办。”林雨寒倒是风轻云淡，说罢便就抿了一口姜茶。
“这……哎！”楚毅不禁一声长叹，又坐回了座位，道“我实话说了吧，我本意就是想把你拉进军营的。但我是想让你把自己的才能用到该用的地方，戍边一方，造福百姓，远离那是非之地。我是想救你，不是想害你。说实话，若你真是废去武功才能进这军营的话，我大可不要你，而之前我也不会去找你，哎！还是我思虑不周，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师兄莫要这般说。”林雨寒连忙劝道“您对我是恩重如山，雨寒心中明白。而且我也说了，这剑门之位本不该是我的，这九龙决也不该我来练，迟早要还的，与您与方将军无关。”
“这……”楚毅当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你不是说那林雨辰是什么九天之鹏，心志高远，根本不在乎什么剑门掌门不掌门的吗？这……怎么？”
“的确，雨辰的确不在乎。”又听林雨寒说道“但这不是他在乎不在乎的事情，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我的本不是我的，与他在不在乎没有关系。”
“这……”楚毅不知道该说什么，莫名又站起了身，一边摆着头，一边朝帐外踱去，双眉紧蹙，惋惜、愤懑之情溢于言表……